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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淒風淅瀝飛嚴霜

  數九寒天,山穀裏萬籟俱寂,禿枝上積滿了許多雪花,唯一的河麵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層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人,半個時辰過去了,毫不動彈,像是已被活活凍死了。


  “嚦——”


  嘹亮的鷹嚦於峽穀上空響起,在幽深寂靜的峽穀裏顯得格外尖銳刺耳。


  一隻體型雄健的蒼從懸崖側麵的針葉林裏鑽出,在山穀上空展開巨大的雙翼,一邊盤旋一邊窺望著地麵。


  似是找準的目標,有力的翅膀使勁煽動了幾下,跟著就是一收。


  “嚦——”


  又是一聲尖銳的鷹嚦,矯健的蒼鷹如一隻離弦之箭,呈直線往深深的懸崖下猛撲!


  它的目標很明確,是河邊那個昏『迷』不醒的人。


  眼見一隻利爪就要刺穿獵物的胸膛,它另一隻利爪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欲先將其腹部剖開,吃掉鮮嫩的心、肝、肺等內髒部分,再慢慢撕裂、啄食。


  可就蒼鷹向獵物伸出利爪的瞬間,冰封的河麵上閃過一道寒光,一把白芒從它後方飛來,直捅腹部。


  危險『逼』近,蒼鷹『性』甚機警,立刻察覺到,它敏銳地展開雙翅使勁扇動了一下,巨大的鷹身像被打偏的箭矢般,緊擦著白芒邊緣掠過。


  躺在地上的“獵物”猛地睜開雙眼,掌心往地上重重一拍,身子淩空飛起,她手握白刃,朝蒼鷹的翅膀狠狠紮去,動作迅疾,速度極為驚人。


  而蒼鷹的速度也不容小覷,知道上當後,瞬間做出反應,雙翼猛烈的煽動兩下,碩大的身子則在開闊的河麵上沿直線滑翔,很快就穿行進光禿禿的樹叢裏。


  但身後的“獵物”依然緊追不舍,轉瞬間,一人一鷹便在林緣開闊的上空飛行了幾百米。


  九歌逮這隻鷹逮好久了,想盡了各種辦法,卻沒能傷它分毫。


  這隻畜牲比一般的蒼鷹還要機警、敏銳,十分有靈『性』,飛行的速度更是驚人。如果用現代的方法來計算,它平均每秒能飛出二三十米開外,根本人類所能比擬。


  九歌追殺了它數次,最瘋狂的一次是繞著山穀鍥而不舍地追趕了十幾圈,直到最後精疲力盡地癱在地上才罷休。


  想到那次,心中就十分惱火。


  這隻畜牲當時明明有能力擺脫她,偏偏逗她玩了那麽久,等她內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又挑釁的圍著她打圈。


  轉了幾圈,見她沒興趣再追了,便嘲諷般的“嚦”叫一聲,接著雙翼一展,像打了勝仗般,雄赳赳地衝上天際,消失在雪花飛舞的峭壁上方。


  九歌仰首看著鑽進雲層的蒼鷹,心中冷笑,饒是旗開得勝,這隻機敏的畜牲也沒膽兒山穀樹林裏待著。


  說句不謙虛的話,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九歌儼然成了這片峽穀裏的王,屹然站在這片食物鏈的頂端,管它猛虎雄獅,野獸餓狼,看見她都得繞道。


  有不長眼的往上撞,很好!

  最近在練珈藍生死決,正愁沒實戰的機會,信手拍飛一頭猛獸嫌不夠,九歌深深的『迷』上了動物學解剖。


  記憶回到那個凋敝蕭條的秋末,她在枯木林裏獵了一頭野狼,像往常一樣拖到河邊處理,處理的過程中,無意間在狼腹中『摸』到一個硬物,平時的她不會有興趣去看,可這次,竟然鬼使神差的割開狼胃,從黏糊的胃『液』裏掏出來看,依稀辨得出是一塊玉佩,很普通,卻似曾相識。


  背脊竄過一陣冷意,她臉『色』唰一下就發白,把玉佩放河裏洗幹淨,放到陽光下仔細辨認,玉佩的背麵刻著兩個小小的篆文——靈紫。


  熟悉又陌生的兩個字,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這是一個人的名字。


  玉佩在狼腹裏,那人呢?


  除了被野狼撕裂吞噬,還能有什麽解釋?

  九歌想不出,也沒心思想,低眸盯著腳邊的野狼屍體,雙眸迸出仇恨的光芒,胸口劇烈的起伏……


  陰風卷過,殺肅起。


  那個下午,山穀裏的腥臊味極濃,隨著陰風狂飆而過,一道掌風朝前方樹林裏劈下,登時野獸逃竄,慘叫頓起。


  那個秋末,山穀裏的野狼殘肢遍地,猩紅飄曳,勁風不斷,九歌失去了理智,怒極而招式淩『亂』,殺得天昏地暗

  明明隻能清醒四個時辰的她,那天走火入魔般的殺了六個時辰。從午時到午夜,山穀裏發出一道道震徹雲霄的嘶吼,聽得人心底發寒。


  當黑壓壓的野狼屍體,堆積了整座山穀時,她倒在了一片殘肢斷骸中。


  那一夜,天地無光,草木泣血。


  那一次,九歌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醒來時,大雪紛飛。


  她從屍堆裏爬出來,一步一踉蹌地出了樹林,仰頭望著漫天大雪,想運功取暖,卻發現體內真氣盡散。


  一天後,又奇跡般的恢複了。


  而且從那以後,她每天能清醒六個時辰。


  本以為是珈藍生死決壓製了體內的毒『性』,後來才慢慢發現,原來每一次力竭過後,都會昏睡很長一段時間,醒來時,還會暫時失去功力

  最先隻需一天便可恢複。


  後來是兩天,三天

  換而言之,她每次瘋魔都是以透支體力為代價,可能哪一天,透支完了後,就一睡不起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九歌此時並沒有發現身體的不同尋常。


  總之自那天後,山穀再無野狼。


  而這頭蒼鷹之所以讓九歌感興趣,是因為它食了她一塊肉。


  不是她學佛祖割肉喂鷹,她沒那麽高境界。


  話很長,還要從她體內那兩種相生相克的毒『性』來說。


  九歌每天昏『迷』沉睡的六個時辰裏,都是沒有知覺的,像是一具徹徹底底的屍體,哪怕被猛獸一口一口的撕了,也不會被痛意驚醒。


  所以她每次昏睡前,都會為自己找好棲息之所,以防毒蛇猛獸襲擊。


  隨著冬天到來,山穀裏的野獸逐漸稀少,她便沒那麽警惕了。


  一次在樹上沉睡後,醒來時,發現手臂很痛。


  不同於毒『性』發作時的鑽心之痛,是那種被剝皮削骨的刀割鈍痛。


  垂眸一看,果然是被削皮了,整條胳膊血肉模糊,一塊肉被活生生的撕扯掉了,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淋漓。


  手臂上還立著一頭碩大的蒼鷹,很榮幸,那尖銳的爪子沒把她內髒撓碎。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原始山林裏生活了半年,九歌對這種情況早已習以為然,沒有恐懼,沒有慌『亂』,更加不會害怕,手腕下意識地一抬,狠狠地一掌斬過去。


  很可惜,由於劇痛,動作慢了,被它逃掉了


  蒼鷹翱翔在天際,空曠的山穀裏傳來一陣陣回音,不知是落了單還是什麽原因,竟然也沒飛走,自此在懸崖上盤踞下來了。


  冬日在山穀裏遊『蕩』的野獸極少,而蒼鷹是肉食『性』猛禽,九歌亦需要肉食維持體力。


  從那以後,這一人一鷹就鬥起來了,誰先弄死誰,誰就是那腹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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