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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迫跳崖

  但凡在江湖上混的,哪個教派的山門外不設點機關,毒瘴穀也不例外。當‘有人闖入’的消息傳出去後,穀中的機關便觸動了。


  壁沿上的小孔釋放出綠『色』煙霧,地上無數瘋長的藤蔓爬出,九歌一早就做了準備,屏住呼吸,扔出隨身攜帶的兩隻酒壇,接著棄了雙弩,抽出兩把長劍,“刺啦”,幾道刺耳的聲音響起,劍身摩擦出火花,微弱火星子落在灑了酒的藤蔓上,火勢瞬間高漲。


  “不好,著火了!”有人慌慌張張的叫喊道。


  春天正是萬物生長的季節,新生毒草樹木被引燃後,便無休止地愈燒愈烈,劈裏啪啦的,呈燎原之態向四方蔓延開來。


  迎麵有一批人趕來救火,九歌掏出身上的柳葉飛刀,手一揮,盡數撒了出去,刀尖正中要害,十幾人瞬間斃命。


  她本是冷酷無情之人,對待仇人,從不手軟。


  大火迅速蔓延,沒多久,毒瘴穀便化為一片火海,期間卻無一人趕來救火,原因無他,九歌霸氣凜然地守在宿月宮大門口,出來一批,她滅一批,直到沒人敢出來時,她便收起雙劍,無所畏懼地走了進去。


  宿月宮裏早已設好了埋伏,九歌才出現,數十道寒光從四麵八方激『射』而來,房梁上,屋頂上,假山後,巨石旁,一瞬間,綢帶翻飛,殺氣猙獰。


  九歌抬眸,冷澈的雙眸,宛如寒冰,如地獄歸來的修羅,渾身殺氣正濃,劍出,旋身而起,幾十把柳葉飛刀從赤『色』披風中『射』出,迅疾如電,向周圍橫掃而去。


  劍光四起,寒芒無情。柳葉飛刀,例無虛發。


  僅僅片刻鍾,宿月宮內慘叫連連,塵土飛揚。


  遠處指揮的五名彩衣長老見狀,既驚恐又惱怒,見火紅披風飄落,八長老青霞捕得先機,率先攻了上來。


  其他四位長老見狀,二話不說,一同發起攻勢。


  一道道毒針密集如雨,數條白刃從天而降,一股腦子全都擊在火紅的披風上。


  五人合力,本以為萬無一失,怎料,『射』出去的毒針居然毫無阻礙地穿過披風,直直釘在後麵假山石壁上,裏麵的人,不翼而飛

  就在大家驚疑之時,突然聽到一聲慘叫,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八長老青霞胸膛正正『插』著一把利劍,鮮血順著胸口跟溪水似得汩汩流下,直到倒在地上的那刻,臉上仍是一片茫然。


  “四長老,小心!”不知是誰,驚吼了一句。


  四長老一愣,回過神時,隻覺得脖子一涼,緊接著,從她脖子噴出來的血霧模糊了她整個視線。


  眾人大駭,還沒反應過來,忽覺得眼前一花,似有殘影閃過,緊接著,又聽“噗嗤”兩聲,是劍刺進身體裏的聲音


  五長老被人一劍穿心,六長老被一劍割喉。


  隨著兩人身子慢慢倒下,一張冷酷秀美的臉龐赫然出現在眾人視線裏。


  九歌眼眸微垂,雙手各執一把三尺青鋒,寒光凜冽,鮮紅的血『液』沿著鋒利的劍尖一滴一滴淌下,積成兩汩窪池。


  “你你是誰?”七長老青荷握緊白綾站在人群前方,眼中滿是忌憚。


  九歌抬眸,靜靜看著她。


  四目對視,都覺得彼此看著眼熟,不同的是,九歌沒有去想對方的身份,麵上無喜無悲。


  而青荷則盯著九歌看了半晌,猛然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隻見九歌手腕一翻,一柄長劍閃電般的飛出,夾著一道紅光,貫穿了青荷的咽喉,當場斃命。


  宿月宮內,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連秋練在哪?”清冷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九歌淡淡掃了眼餘下的人,全部都是陌生麵孔。


  眾人相覷一眼,一個膽子稍大點的女子戰戰兢兢道“宮宮主去去清虛洞了。”


  九歌冷眉微蹙,沉『吟』片刻,信手一揮,長劍飛出,深深紮入一旁的石壁當中,無數碎石紛紛墜落而下,發出一陣“嘩啦啦”石塊滾動的聲響。


  眾人心中一悚,你看我我看你,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恐和慌『亂』,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見九歌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又退了幾步,接著,仿佛確定了敵人沒有趕盡殺絕之心,立即朝宮門口一擁而去。


  不多時,光鮮亮麗的宿月宮內,便隻剩下九歌一人。


  她偏頭,掃了眼前方美輪美奐的閣樓殿宇,又靜靜看了會屋簷上的燈火,半刻鍾後,等她出去時,身後濃煙四起,火光衝天。


  正午時分,連秋練率人趕回來時,就看到山穀裏一片狼藉,辛辛苦苦栽培的毒物一夕之間全部化為灰燼,穀中三百弟子,無一活口。


  抬眼望去,宿月宮上方硝煙彌漫,雕欄玉砌的宮殿變成了斷壁殘垣,烈火熊熊烈烈燃燒著。


  “是誰幹的!究竟是誰!”連秋練怒不可遏,揚手一揮,一條白綾從袖中飛出,擊向身側峭壁,碎石飛揚。


  “宮主息怒。”一名彩衣長老低聲勸道,正要說什麽,恰在此時,一陣清亮的木葉聲在山穀中響起。


  眾人心中一震,不由循聲望去,隻見三丈外的高樹上,有一個素衣女子倚枝而坐,長長黑發直直垂下,白皙如玉的臉龐被火光映的通紅,手中拿著一片碧綠的樹葉,抵在唇邊,半閉著眼,絲絲揚揚地吹著。


  能跟隨在連秋練身邊的弟子,自然都是她的心腹。在場人中大多都參加過契風崖一役。但人總是健忘的,兩年時間,可以忘掉很多事,忘了那天,她們是如何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逼』入絕境。


  眾人看到樹上女子,隻覺得一陣熟悉,卻想不起她是誰。


  就連連秋練一時間居然也想不起曾經最憎恨的敵人姓甚名誰。


  “你!”


  似乎不敢相信,連秋練盯著樹上女子,竟然一時間哽住了喉嚨,隻有抬起的那隻手顫抖不已。


  隨行趕回來的眾弟子看到宮主反應如此激烈,不管想起來的或者沒想起來的,以三位長老為首,紛紛亮出兵器,嚴陣以待起來。


  “鬱漓央!”過了好一會兒,連秋練方咬牙切齒的吐出這三個字,雙眸死死盯著九歌,恨恨道“你果然沒死!”


  仿佛吹累了般,婉轉的木葉聲戛然而止,九歌放下木葉,偏頭望了眼下方一群衣著鮮豔的女子,未置一詞。


  連秋練趕回來的速度真是出乎意料的慢,她在這等了三個時辰,如果再晚兩個時辰,恐怕又得拖到明天。


  她做事,喜歡速戰速決,拖著影響心情。


  還好,她趕回來了。


  趕回來送死了!

  九歌低眸,看了眼手中木葉,漫不經心地把玩了一圈,忽地兩指一彈,陡然擲了出去。


  連秋練自看到九歌起,便一直提防著,綠光襲來時,她眉『毛』都沒皺一下,手一揮,白綾從身前飄過,將木葉擋了下來。


  動作行雲如水,可萬萬沒想到,白綾落下時,卻不見樹上之人,二長老是第一個發現,“宮主,她、她人呢?”


  連秋練冷冷掃了眼,厲聲喝道“賤人,有種闖到我的地盤來,就給我滾出來,別躲在暗處裝神弄鬼。”


  話剛落音,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找我嗎?”


  聲音來自身後,連秋練下意識轉頭,正對上九歌冷而清澈的眼眸。


  然而,不等她反應,九歌就已經一掌襲來。


  連秋練大驚,急忙閃身後退,與之同時,幾聲嬌喝聲響起,數條淩厲的彩綢迎麵飛來。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九歌振臂一揮,袖袍飄揚,十來把柳葉飛刀從袖中疾飛而去,三位長老閃避不及,隻好硬著頭皮正麵抵擋。


  宿月宮大多都是女弟子,武功講究姿勢漂亮美觀,動作花俏好看,缺乏嚴謹『性』,而且用白綾做兵器有兩個最大的缺陷,一是不擅近攻,二是功夫不到家會阻擋視線。


  尤其是至強者麵前,這兩點缺陷便會不斷的放大。


  九歌利用的就是這兩點缺陷,飛刀『射』出之時,寒光一閃,雙刃出鞘,斜身一擰,便疾速移到左邊一名女子身側,劍光閃動間,‘嗖‘的一聲,劍鋒狠絕地刺進敵人胸膛。


  不等此人倒下,旋即又尋找下一個目標,劍如其人,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午後的山穀裏,翻飛的彩綢中閃動著密集如雨的劍光,猶如暗夜中起舞的精靈,輕靈飄逸且威力無窮。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山穀裏翻滾的百十條彩綢便如落日餘暉,一點一點的沉下去了。


  直到最後,遍地橫屍,隻剩下連秋練一人時,仍然沉浸驚駭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你怎麽會?!”


  她怎麽會變得這麽厲害!


  九歌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廢話,出劍迅速,身形快若一道白電,風一般掠至連秋練身前,寒光乍起,幾番纏鬥之下,連秋練越戰越吃力

  論內功,九歌的內功並不比連秋練強多少,讓人應接不暇的,是那詭異刁鑽的身法,以及變幻無窮的招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九歌重出江湖,在速度這一項上,已經快到了極致。


  更令人心生絕望的是,無論連秋練灑出什麽樣的毒粉毒針,對眼前之人居然沒有任何作用,就像上次武林大會般,百毒不侵。


  連秋練心中震撼無比,稍稍恍了個神,忽然,一道寒光從眼前一掠而下,她大驚,來不及閃躲,唯有用手將那把鮮血淋漓的劍刃緊緊握住。


  鮮血從鋒利的刀刃上噴濺而出,九歌毫不手軟,順勢一掌拍向連秋練的胸口,手上蘊含的勁力滂泊衝出。


  連秋練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沒能忍住,終究還是噴出一口鮮血。九歌瞳眸微閃,側身轉腰,飛快地避開,同時指尖翻彈間,劍柄已轉為反握,如同攜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疾速上挑一劍。


  劍鋒切入連秋練來不及收回的手腕,鮮血濺起,伴隨著淒慘的厲叫。


  九歌眼睛都未眨一下,眉心一沉,一枚柳葉刀飛出,狠狠紮入她另一隻手腕脈。


  猝然之間兩股鑽心之痛襲來,連秋練慘叫聲愈演愈烈,美麗的臉龐痛得扭曲起來,折『射』出極度的痛苦、絕望,猙獰了五官。


  腕筋已然被重創,想要恢複,除非找到像風兮音那樣的神醫幫她重新連筋續脈。


  可惜九歌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穀中有風吹過,一股濃濃的燒焦味衝入鼻中,九歌微微皺下了眉,抬眸看著連秋練,靜靜道“想活命嗎?”


  連秋練慘聲一頓,驀然回首,冰鋒般的目光直直地割向九歌,咬著牙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因為她不信這個賤人會好心放過她。


  九歌不管她是如何想,信手一揮,將長劍擲到一邊,兀自道“給你兩個選擇,一,帶著你的手下上路,二,從契風崖上跳下去。”


  連秋練麵『色』青紫,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死死盯了九歌好半晌,隻想知道一件事,“你的武功是從哪學的?”


  她不是卓清,無緣得見珈藍生死決,除了寧王逍遙神功和楚翊塵乾坤真氣,她想不出,世上還有何種武功,居然讓她敗的毫無招架之力。


  九歌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如你所想,掉落懸崖,大難不死,習得神功,”末了,又補充道“你也可以。”


  連秋練眉尖一跳,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九歌,仿佛是在探究她話裏真假的成分。


  九歌卻不再看她,抬首望向不遠處的契風崖,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靜,“我數三聲,想好是自己走,還是我送你。”


  話落,白光乍現,一支柳葉飛刀赫然出現在手中,蓄勢待發。


  事已至此,根本不容連秋練選擇。完好時,尚且不是九歌的對手,況且已經武功半廢的她。


  人,都是有求生的念頭。如果可以活著,沒人會選擇死,哪怕隻有一線生機。


  連秋練選擇前者,正合九歌之意。


  冰天雪地的山道上,兩個女子一前一後的朝懸崖邊走來。


  走在前麵的人一步一回頭,踉蹌的步伐,手腕上的鮮血淌了一路,因失血過多,臉『色』變得慘白如紙,故作堅定的眼眸裏寫滿了恐慌,越近懸崖,怯意越深。


  上山的路上,連秋練不止一次想逃跑,費盡心機,卻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九歌視線範圍外。


  隻能怪實力懸殊太大,每當她才有所動作,便被九歌信手打來的飛刀『逼』得不得不往山頂走。


  反擊?


  別開玩笑了,她體內真氣潰散,能拿起白綾就不錯了。


  契風崖頂,故地重遊。


  凜冽的山風刮起的雪霧還是夾著刺骨的寒意,就連習慣早已嚴寒的九歌,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不是身冷,是心冷。


  獵獵的寒風吹『亂』了她的長發,記憶中的血流成河已成往事,兩個冬天過去了,大雪不知下了幾場,所有的醜陋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目光所至處,白雪皚皚。


  清朗的豔陽高照,映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刺得眼睛生疼。


  收回淩『亂』的思緒,抬眸望向連秋練,清麗的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不喜也不怒。


  沒有複仇的快感,沒有淩遲仇人的快意,九歌的眼神裏,看不到人類該有的感情,全是冷漠,看著連秋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根枯木或者一塊石頭,毫無情緒。


  正因如此,才叫人不寒而栗。


  連秋練被『逼』無奈,站在懸崖邊,低頭望了眼底下雲霧縹緲的深淵,陡生『毛』骨悚然之感。


  “跳下去真的不會死?”許是驚嚇過度頭腦發昏,她居然問起九歌這個問題。


  而九歌,竟然還回答了。


  抬眼,神情淡漠地望了眼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漫不經心道“我不是還活著?”


  她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相當於無聲地告訴連秋練,跳下去,不但不會死,還能習得神功。


  連秋練半信半疑,探出一隻腳,緩緩邁前一步,可是隻要一低頭,看到下麵的萬丈深淵,再聯想到泗水峽日夜奔騰不息的激流,身上每一寸肌膚都開始顫栗起來。


  耳邊,陰風呼嘯,吹人心寒,麵臨死亡,大多人都是恐懼的。


  昔日自視甚高的連秋練也不例外。


  九歌今天的耐心特別的好,尤其是對待連秋練。


  收回視線,緩緩走前兩步,大紅的披風曳地,鋪在皚皚白雪上,張揚而妖嬈。


  “相信我,水底別有洞天,等你出來後,就能報仇了。”


  平靜無波的勸詞,差點就讓人信以為真了。


  “你會那麽好心?”連秋練十分質疑地看著她。若不是武功不濟,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她絕無可能同昔日仇人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


  “信不信結果都一樣,你沒得選。”九歌走到距離連秋練十丈距離的懸崖邊,略微偏頭,微微一笑,恍若冬末春初,乍暖還寒。


  簡短的一句話,道出了事實。


  如果此時再逃跑,連秋練相信,隻要她一有動作,對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送她一程。


  與其被人打落懸崖,那還不如自己跳下去。


  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仿佛下定決心,連秋練惡狠狠地瞪了九歌一眼,厲聲撂下一句狠話,“等我回來時,就是你的死期。”


  隨後,眼睛一閉,縱身跳下去


  九歌靜靜立在懸崖邊,低眸凝望著下方,看著漸漸消失在雲層裏的人影,過了許久,輕飄飄地說道“我的死期,你是看不到了。”


  “嚦——”


  眼看時候不早了,就在九歌準備離去時,一聲嗥鳴從懸崖下方傳上來。


  九歌眸光微動,回眸望去,隻見一個碩大的黑影煽動著翅膀,從懸崖間濃濃的雲霧中鑽了出來。


  蒼鷹衝破雲層,朝契風崖頂呼嘯而來,在雪峰上來回馳騁了兩圈,接著盤旋在九歌頭頂。


  九歌仰首望了眼,冰冷目光中閃出殺意,手腕一翻,兩指便多了一把鋥亮的飛刀,還未有所動作,頭頂上方突然落下兩個金黃的果子。


  九歌眉心微擰,伸手接住,是兩個枇杷,上麵還有淺淺的爪痕


  蒼鷹的嗥鳴聲尖銳嘹亮,在空曠的雪峰頂經久不衰。


  九歌低垂著眉目,看了枇杷好半晌,手指倏地一曲,收了飛刀,默不作聲地朝山下走去。


  夕陽西沉時,九歌在契風崖山腰找到一個山洞,沉睡前,她挪了塊巨石嚴嚴實實地抵在洞口,隻留了一條透氣的縫隙。


  入夜後,巨石上飛來了一隻蒼鷹,碩大的雙翼收縮籠在背後,黑暗中的鷹眼銳利透亮,如一名放哨的士兵般,十分警惕地盯著周圍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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