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無法將就
一天經曆了無數挫折的紀淮感覺心特別累。這個夏天,真是忒多事了!
然而無論日子怎樣,還是要過的。
很快就到了梁奶奶出殯的日子,村裏的人很久之前就約定了無論誰家辦紅白喜事都要到場幫忙,避免有些孤寡老人無人料理後事。所以梁奶奶出殯那天,村裏人都到齊了。
村子裏的下葬習俗是在下葬之前宴請親朋好友吃一頓飯,共同悼念逝者。跟逝者特別親的人還要到逝者的靈前大哭一場,以表示對逝者的不舍。
紀淮和紀母到的時候,梁朝正淡漠地跟親朋道謝,一張臉麵無表情,說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傷心。
令人奇怪的是,這麽重大的事,竟然還見不到梁奶奶的兒子,梁朝的父母。
見到紀淮和紀母,梁朝朝他們點了下頭,請他們入座。
大約過了30分鍾,到了時間,大家肅穆地開飯,沉默著沒發出聲音。
大約吃得差不多了,梁家夫婦才姍姍來遲。
梁家媳婦穿著華麗,梁家兒子西裝革履,國字臉上看不出什麽沉痛的神情。他的臂彎裏挽著溫婉的梁夫人。
梁夫人穿著華貴的鎏金旗袍,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雖然已經50多歲,但歲月似乎總是優待美人,此時的梁夫人就像三十幾歲的少婦,站在梁耀達身邊,是說不出的般配。
隻是,這是在葬禮上,穿成這樣不是對死者不敬嗎?他們周圍的人都穿著暗色衣服,哪有兒子兒媳穿得這麽耀眼來“參加”自家老娘的婚禮的?這對夫妻,果然不孝!村裏的人都有點憤憤不平,都用鄙視的眼神看梁家夫婦。
梁朝麵不改色地請他爸媽入席。早在他懂事開始,就對他爸媽寒了心。
吃過飯後,梁朝和梁家夫婦扶著靈在前頭走,參加葬禮的親朋在後頭跟隨。
隨著棺材被一黃土一點點掩蓋,一個墳包堆了起來,葬禮算是結束了。梁朝送走了客人,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兩人,語氣淡漠地問道:“我記得沒有通知你們回來,為什麽還要回來給奶奶添堵?”
“你!臭小子!”梁耀達本來在品茶,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氣的不輕,差點把手裏的杯子砸到梁朝身上。
“我們不親自回來給媽送終怎麽行啊,我和你爸爸可不是那不孝之人。”梁夫人趕緊當和事佬,上前想拉住梁朝。
梁朝躲了躲,冷笑道:“嗬嗬,是嗎?活著的時候不盡孝,何必死了來裝孝子!”
“你……梁朝我告訴你,我回來就是為了帶你回法國!”梁耀達氣瘋了,不住扶著胸口,手指顫抖地指著梁朝,“你不走也得走!”
“你不過是生了我,有什麽資格管我?”梁朝嘲諷地笑了笑。要不是他們遭了天譴,怎麽就生不出另一個兒子呢?嗬嗬!現在能繼承他們財產的隻有他!他不想就沒人能逼他!
可他還是小看了無恥的夫妻倆。他隻看到他們回來參加葬禮,沒想到還帶了保鏢回國,這些保鏢三兩下就把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製服了。
梁朝覺得特別挫敗,咬了咬牙:“你們讓我跟我朋友說幾句話,我就跟你們走。”
“別耍什麽花樣,你要是敢跑……”這是梁耀達慣用的手段,一言不合就威脅。
“嗬,我才不會那麽傻。”繼承家產,然後把權力握在自己掌心,多好。要的不過是時間。隻是難的是自己對紀淮的萬分不舍,不舍得離開他。
想掏出手機給紀淮打電話,梁朝這才發現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紀淮的電話號碼,隻得苦笑著出去到他家找他。
不過二十分鍾,就到了紀淮家。很巧的,紀淮正在家門口和大魚二蛋玩過家家。
二蛋當皇後,大魚當皇上,多餘的紀淮隻好當太監。梁朝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紀淮拔尖了聲音喊道:“皇後不好了!皇帝駕崩了!”估計正在演那部時下熱播的宮鬥劇。
好奇的大魚問:“啥是駕崩啊?”
紀淮想了想,說道:“就像梁奶奶一樣,到了另一個世界,那裏的人都很幸福。”
梁朝勾起的唇角又壓了下去。現實,總是殘酷的。
“紀淮。”
紀淮回過身來,看到梁朝,有些尷尬:“你忙完了?”
“嗯。我是來跟你道別的,陪我出去走走吧?”即將離開,沒人知道他怎麽割舍得下內心的那份愛戀。
“就在這說吧,我媽到山上去了。”紀淮還記得當初的教訓。他讓李家兩兄弟,也就是大魚二蛋先回家,承諾下次帶他們到山上玩。
李家兄弟走後,梁朝才開口道:“紀淮,我真的要走了,我爸媽逼我走,我不得不走。在離開前,我想問你,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嗎?等我好嗎?”
“走就走唄,矯情,又不是上戰場。”紀淮沒回答後麵那個問題,巧妙地避開了。因為他的回答一定不是梁朝想要的回答。
“你知道的紀淮,你別裝傻,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是情人間的喜歡。”梁朝壓低了聲音,到最後帶了點嗚咽,“你就不能,給我一個念想嗎?”
“梁朝,別這樣,我真的接受不了跟一個男人……何況,就算我要跟男人在一起,那個人也不會是你,你懂嗎?”
“我沒機會了嗎?都喜歡你那麽多年了,不是我想放棄就放棄的!你等我!如果我回來了,你還沒有喜歡的人,就接受我,好嗎?”
紀淮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回屋,關上門才說:“對不起,我不想將就。”
屋裏沒有什麽家具,隻有幾張小凳子,紀淮就靠在大書架旁,五味雜陳。此時紀淮內心是崩潰的。這是個什麽事!他真的被個男人告白了?
那個男人還讓他等他?紀淮雖對女生無感,但也不喜歡男生啊!
紀淮突然想起一個月前孟斯雋交給他,但被他塞回去的那一打情信。突然相信,那一打真的是別的男生給他寫的情信。
翻滾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隻能拿起《憲法》來看,平複自己的心情。
撫 摸著書皮,紀淮想著的,是自己那夭折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