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石建一梗, 這人誰啊?這麽自來熟?

  他眼神探究看向許攸寧,魏則行不緊不慢解釋:“普通的義工,一起吃飯?”


  石建並不想, 可對著魏則行這種彬彬有禮型, 他也隻好說:“那我們一起吧,我去給許攸寧打飯。”


  許攸寧連忙阻止:“學長,我自己來, 我吃得少。”


  石建眨了下眼:“我幫你打飯吧, 你喜歡吃什麽?”


  旁邊魏則行不緊不慢接過話茬:“學長問對人了,我剛好都知道。”


  許攸寧:“……”


  石建終於反應過來, 操!竟然是來搶姑娘的!


  “學長不去打飯嗎?”魏則行又看過來。


  ……逮誰都叫學長嗎?!


  他不回話, 魏則行挑挑眉,朝窗口走。


  石建哪裏敢讓他搶先, 緊隨其後到窗口排隊。


  許攸寧也跟過去,正好見魏則行拿了空盤,讓打飯阿姨打了半勺小白菜、一個豬蹄和一塊紅燒肉。


  一塊紅燒肉……


  石建和打飯阿姨神色都一言難盡。


  打飯阿姨忍不住:“小夥子, 減肥也不能這樣啊。”


  魏則行彎唇笑道:“不是, 是幫別人打的。”


  “那你勸她多吃點吧。”打飯阿姨於心不忍, “哎喲現在的年輕人……”


  魏則行沒有解釋,取小碗倒涼白開:“走吧。”


  許攸寧看得一愣一愣, 她在二中就隻打半勺時蔬, 如果遇上有感興趣的,才會讓打飯阿姨夾一兩個給她嚐嚐。


  “你……”


  “我看你在食堂吃飯就是這樣,我弄錯了麽?”魏則行疑惑地問。


  許攸寧又把話咽回去,今天中午的冬瓜、小白菜和苦瓜三種蔬菜, 她確實更喜歡吃小白菜。


  她客氣地接過:“謝謝。”


  兩人在旁邊桌旁坐下。


  許攸寧正要起身拿筷子, 魏則行起身, 從柱子旁的筷子盒裏抽了兩雙出來。


  他這麽積極,許攸寧腦海中一晃而過學姐那句“他一定喜歡你”,有點不習慣:“你坐下吧,我自己來就好。”


  魏則行斂目:“我也可以做。”


  許攸寧疑惑地看著他:“做什麽?”


  魏則行抬眸,桃花眼直勾勾盯著她,意味深長:“我都可以做。”


  許攸寧若有所覺,筷子放回餐盤,和他靜靜對視片刻,隨後垂眸:“吃飯吧。”


  氣氛好像有點奇怪,石建在窗口那邊看得心急:“阿姨拜托你快點啊!”


  打飯阿姨好笑又同情:“你跟剛才那個男孩子搶嗎?”


  石建鬱悶地撓頭:“我有那麽差嗎?”


  打飯阿姨:“……”倒也不差,但人嘛,就是怕比較。


  林惠就是趁著這個時候過去的。


  她走到石建身邊,一臉期待:“石建,中午一起吃飯吧?”


  石建正心急呢,敷衍道:“你跟他們吃吧,我沒空。”


  幾個女生坐在桌前露出鼓勵之色,林惠深吸一口氣:“大家不是說好中午一起……”


  “你們吃吧。”石建接過餐盤急急忙忙趕回去。


  林惠看著他的背影,握緊拳頭,神色鬱鬱回到飯桌。


  幾個女生連忙安慰她:“他就是交到新朋友了,想和新朋友一起吃飯,我們自己吃吧。”


  林惠默不作聲坐下。


  石建這會也隻能坐魏則行旁邊。


  他咽下一口鬱氣,看一眼許攸寧的餐盤:“你為什麽給許攸寧打那麽少?”


  半勺小白菜,一隻豬蹄,一塊紅燒肉,他知道許攸寧要保持身材,但這太誇張了。


  他還看見許攸寧夾起一片小白菜放進白開水碗裏。


  對上他眼中錯愕,許攸寧笑著解釋:“這個是——”


  “得把油腥去掉。”魏則行淡淡回答,”不然和吃其他的有什麽區別?”


  石建一噎,又小聲嘀咕:“那也太少了。”


  “總比吃太多又努力減肥好。”魏則行嗓音很淡,筷子尖輕輕剔開豬蹄肉,“要一直保持最佳狀態,才可能抓住任何機會。”


  石建說不過他,歎口氣:“可是……這樣吃飯有什麽意思呢?”


  好吃的東西隻是嚐一口。


  他拿起豬蹄要啃,就見旁邊魏則行優雅地用筷子將肉剔出來,一塊一塊吃。


  他感到窒息。


  也是廖師傅的豬蹄軟糯,否則換別人家的豬蹄,他還能這麽裝逼的剔肉嗎?

  思及他趕緊看向對麵,許攸寧低頭吃飯,壓根沒注意這邊。


  石建鬆了口氣。


  這頓飯,旁邊一個魏則行吃得優雅,對麵的許攸寧又早早放筷子,石建很難熬。


  下午許攸寧和魏則行一起組裝護理床,石建打掃完衛生也跑來幫忙。


  天氣炎熱,魏則行外套袖子挽到手肘,領口敞開,旁邊護工給他遞了兩次紙巾,他熱得冒汗也沒脫外套。


  石建忍不住:“你把外套脫了吧?”


  魏則行握著螺絲刀,隨口道:“一會兒就脫。”


  “……”石建無語,卻又忍不住瞄一眼魏則行衣服上的logo。


  許攸寧注意到石建狐疑的眼神,忍不住笑著問:“學長在看什麽?”


  石建悄聲說:“他都熱成那樣了,還不肯脫衣服?”


  “他不會在公共場所脫衣服的……學長,你抬一下床板。”


  石建起身抬床板,又納悶地繼續追問:“為什麽不在公共場所脫衣服?”


  許攸寧隨口答:“說是不禮貌。”


  “……”行,好一個清新脫俗的裝逼犯,不過許攸寧怎麽知道?


  石建鬱悶。


  床組裝好,石建把包裝垃圾扔到門口,林惠從隔壁出來,緊緊盯著他:“你不打算去看看劉爺爺嗎?”


  “一會兒去吧。”石建說,“你要去就先去。”


  林惠當即氣得紅了眼圈:“你就隻顧著談戀愛嗎?”


  石建心裏一慌,扭頭一看,許攸寧也朝這邊張望,他又急又氣:“你胡說什麽?!”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楚!”


  房間本就不大,門口兩人吵架,裏麵也聽得一清二楚。


  許攸寧尷尬又無語,都是兩個大學生了,吵架就不能避著人?


  她起身把包裝海綿拆掉,一抬眼正好對上魏則行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抿抿唇,“別人吵架有什麽好看的?”


  魏則行彎下嘴角:“隻不過吵架的中心恰好是你。”


  許攸寧霍然起身:“我先去隔壁房間了。”


  生氣了?魏則行跟過去。


  許攸寧走到門口,石建和林惠還在對峙,她旁若無人從兩人中間穿過。


  石建叫她:“許——”


  “學長。”魏則行含笑打斷他,“裏麵的垃圾就拜托你收拾了。”


  石建:“……”處處都被魏則行壓一頭。


  許攸寧走到隔壁房間,剛要進門,一個黑影迎麵砸來,魏則行抬臂一擋,那黑影砰地砸到地上。


  竟然是個不鏽鋼飯碗!


  許攸寧眼皮一跳,這清脆的落地聲,砸到腦袋少說也得淤青。


  魏則行麵色冷下來,快步走進房間,許攸寧緊跟著進門,就見一個麵色蠟黃的老人坐在床頭,旁邊的護工正一臉驚魂未定。


  石建飛快衝進來:“哎喲,劉爺爺!您這是在幹嘛呢?怎麽往外扔碗啊!”


  劉爺爺撇開臉,沒吭聲。


  護工忙不迭對魏則行和許攸寧道歉:“抱歉抱歉,老人家有點急躁,碗沒拿穩……”


  魏則行神色淡淡,桃花眼裏全是冷意,沒有回話。


  許攸寧倒沒什麽,隻是委婉提醒:“那下次還是拿個托盤放碗吧。”


  護工窘迫地臉紅了紅,又把石建拉到一邊低聲道:“劉大爺不吃飯,你給好好勸勸,至少要把飯吃了啊。”


  石建對護工說:“我來勸勸,您先去忙吧。”


  他哄起老人來倒甜言蜜語一大堆,許攸寧正打算裝床板,忽然聽得老人怒聲低吼:“你勸什麽勸?我說了不吃!不吃!你給我出去!”


  說著將枕頭砸到石建身上,石建愣在原地。


  枕頭一彈,又落到許攸寧腳邊。


  她遲疑一下,撿起枕頭放回床上,卻注意到床腳掉落一板藥片。


  她狐疑地拾起,看清藥片上的字,又腦中嗡的一聲,遲鈍地看向劉爺爺。


  劉爺爺麵色不善,一把奪過藥片,惡聲惡氣說:“亂拿別人東西做什麽?!”


  許攸寧嘴唇動了動:“對不起……”


  劉爺爺見她這樣,又泄了氣,佝僂著背,將藥片狠狠扔到床頭。


  一隻白皙的手撈起那板藥片,魏則行掃一眼,淡聲問:“您罹患癌症?”


  劉爺爺渾身一僵。


  屋中仿佛忽然安靜下來,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石建衝過來,一把奪過藥片,反複看:“什麽意思?”


  許攸寧被撞得一個趔趄,她後知後覺退後兩步。


  養父也是吃過這種藥。


  不過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是鎮痛藥。


  她按了按眉心,沉澱下思緒,走上前,摸了摸碗沿:“粥都涼了,也不能吃了,學長拿去熱熱吧。”


  石建呆在原地,還是門口的林惠衝進來,沒好氣地接過碗。


  石建磕磕巴巴:“不、不可能啊,怎麽會呢……之前身體明明還很……”


  說完他又停住,上一次來看劉爺爺,其實也是三個月前了。


  石建無言地望著劉爺爺,頹然地低下頭:“您怎麽病了……也不說一聲?跟您兒子說過嗎?”


  劉爺爺漠然地看著牆壁:“誰會來看我這個死老頭子?”


  石建一哽。


  氣氛很僵硬,許攸寧轉身繼續去拆床板包裝。其實養父也是這樣,被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晚期,隻能吃嗎啡鎮痛,他掩飾得很好,許攸寧又住校,根本沒發現。


  已經到吃嗎啡的程度,那也……


  背後忽然傳來魏則行悅耳的嗓音:“所以呢?為什麽不吃飯?”


  許攸寧轉頭,魏則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長腿交疊,手肘撐在膝蓋上,看著劉爺爺。


  石建拍了他一下,壓低聲音:“你怎麽這樣問,明明知道……”


  魏則行輕輕拂掉他的手,嗓音淡淡:“這沒什麽問題,你放心,老人家的心理承受度比你高得多。”


  石建憋屈地說:“你太直白了……”


  魏則行沒有理他,隻是問:“鬧脾氣罷了,鬧完脾氣就吃飯吧。圍在您周圍的都是心疼您的。每一天都是自己的,到底要怎麽去活,完全取決於您。”


  許攸寧一頓,緩緩朝他看去。


  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落在他輪廓上,發梢都閃著光。


  她想起剛回到許家的時候。


  許家並沒有讓她感到親情和溫暖,她很委屈,不明白許家人和養父為什麽差距那麽大。


  早上去晨練,她忍不住坐在石凳上掉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走到她麵前。


  抬眼,魏則行彎腰向她遞紙巾。


  她當然知道魏則行,從高一進校開始就是風雲人物,不過兩人並不認識。


  “躲在這裏哭,又沒有人會心疼你。”他神色淡淡看著她,桃花眼裏卻帶著三分柔和的笑意,“心疼你的人,又能看到嗎?”


  “摔倒就站起來,每一天都是自己的,到底要怎麽去活,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許攸寧捏緊塑料袋,旁邊的護工疑惑地看她一眼:“你眼睛疼嗎?有點紅。”


  許攸寧一怔,飛快揉揉眼睛,魏則行聞言轉過頭來,直勾勾望著她。


  許攸寧心口一跳,飛快撇開頭。


  這時林惠端著碗進來,護工連忙上前:“我來吧。”


  魏則行說:“您來吧,要是這位老人不吃,就一直加熱放著,餓暈過去再喂。”


  許攸寧輕輕嗤笑一聲,對,這才是魏則行,溫柔才是幻覺。


  她朝外走,被大門口的空調一吹,雙眼的熱意才慢慢褪去。


  背後又一個人快步走出來,狠狠撞了她一下。


  許攸寧肩膀一疼,林惠扭頭過來,眼圈發紅瞪她一眼,又氣衝衝跑走。


  站在旁邊吹空調的師範學姐見狀,趕緊走過來:“你沒事吧?哇,你得罪她了嗎?”


  許攸寧攤手:“我是無辜的。”


  學姐嘖了聲,給她捏肩膀:“可別給你撞壞了,一會兒還得讓你搬床呢。”


  “……謝謝學姐關心。”


  傍晚許攸寧去食堂吃飯,又和石建遇上,魏則行不知去向,石建樂嗬嗬地打了飯菜端過來,剛要走下,林惠突然強行將他撞開,坐到許攸寧對麵:“介意我坐這裏嗎?”


  石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不過去跟柳然他們坐?”


  林惠直直盯著許攸寧:“你介意嗎?”


  許攸寧倒不介意,頷首:“學姐坐吧。”


  石建隻好坐下來,林惠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剛高中畢業。”許攸寧把黃瓜涮掉油星,又夾出來放盤裏。


  林惠看她吃得這麽少,夾菜的手一頓:“學妹減肥?”


  石建接話:“舞蹈生,保持身材。”


  難怪漂亮身材又好……


  林惠把勺子砰的一聲按在盤子裏,氣衝衝瞪著石建:“要你接話啊?”


  石建一懵,也來氣:“你什麽臭脾氣?”


  “你又什麽態度?眼睛都快掉到人家身上去了!”


  兩人又吵起來,許攸寧扶額:“學姐學長慢慢吃,我吃飽了。”


  說著端起餐盤。


  “哎——等等——”


  “石建!你去哪兒!”


  許攸寧頭也不回,走遠了還能聽見兩個人在爭吵。


  原計劃吃完晚飯就回賓館,結果師範學姐又跑來門口找許攸寧,說晚上晚點走,科大學生要在院子裏搭篝火玩。


  “每年都有一次。”師範學姐對許攸寧說,“他們唱歌跳舞的,老年人也喜歡。”


  許攸寧倒沒什麽意見,和師範學姐一起把凳子搬進院子裏。


  但許攸寧第二趟出來,就看見一摞凳子被放在一邊,林惠看到她,沒好氣地道:“這不都是凳子!還不趕緊弄啊!”


  許攸寧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學姐你人不就在院子裏?又不是不能幹活,為什麽還得等我出來弄?”


  林惠本來也隻是故意發泄脾氣,聞言更是氣得臉紅。


  林惠尖銳的嗓音也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石建煩躁地撓撓頭走過來:“你別在這吵行不行?人家又沒招惹你!”


  林惠瞪著他:“關你什麽事?”


  石建更是暴躁:“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有毛病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


  饒是許攸寧站在旁邊都被吵得頭疼,不想多呆。


  林惠吵得雙眼含淚,站起身,就看見火光中,石建和許攸寧都是一臉不耐。


  一股怒火頓時竄上腦,她掄起塑料凳子想砸到地上發泄,誰知凳子一彈,卻碰的一下撞到剛才搭好的火架子。


  火架子一個晃悠,石建還來不及用木棍穩住,那架子就驀地朝旁邊倒去!


  “許——”


  許攸寧轉過頭,一個人影忽然擋在她身前!


  ※※※※※※※※※※※※※※※※※※※※


  我帶著更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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