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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 李老師是私下說的。”許攸寧道。
田盼冷哼一聲,一句私下說的就可以把太極打過去?
她快步走到鏡子前,拿起手機, 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如我們問問李老師, 她為什麽要讓你來帶我們排練?”
最近大家都用社交軟件聯係,但這個很容易被忽略,田盼不緊不慢在通訊錄裏翻找李老師的電話。
許攸寧這種丫頭, 就是人生太順利, 進入大學後機緣巧合,所以才這麽目中無人。
李老師是L開頭, 田盼飛快往下滑, 找到李老師的電話,撥了出去。
許攸寧又道:“李老師之所以讓我帶大家排練, 是因為這個舞原本的編導就是我。”
大家愣了愣,田盼也呆怔一瞬,覺得許攸寧太好笑了, 為了麵子連這種話都說!
“許攸寧, 胡說八道也得有根據!這可是文藝匯演, 不是校內演出!你哪來的麵子編舞?”話音剛落,田盼注意到電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接通, 她索性按下免提, “李老師。”
許攸寧冷眼盯著她。
“怎麽了?在吵架啊?”李老師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來,回蕩在寬敞的練功房。
田盼笑了下:“李老師,我們沒在吵架,還在等你來呢。隻是許攸寧說, 我們排練的話, 她可以監督, 所以我有點擔心啊,畢竟許攸寧才大二——”
“這個啊,不用擔心。”李老師道,“你們好好排練就是,我不在你們就不排練了?”
田盼一愣:“不,沒有……”
“許攸寧領著你們排練,是我說的。”李老師又打斷她,“舞原本是她為比賽準備的,後來沒用上。但是不管是舞蹈還是寓意我都很喜歡,就問她要來了。”
“怎、怎麽可能……”田盼驚愕地質疑,“她才大二……”
“所以你都大四了,還被大二的學妹領先在前麵,不覺得丟人?還不趕緊排練!”李老師嚴厲地道,“如果大家都像你整天糾結輩分,那每次匯報表演都留著內鬥好了!”
田盼怔怔地看向許攸寧,許攸寧勾了勾唇,溫和地詢問:“學姐?我們開始排練吧?”
眾目睽睽之下,田盼臉上越來越紅,視線飄移,躲避著許攸寧的目光。
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僵硬,特別是劉慧玉,扶著把杆,麵如土色,更是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原本她也是大四前三名,現在竟然被大二的比下去。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她還有心裏不平衡的理由。可李老師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她也清晰地意識到——原來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會如此大。
許攸寧把音響打開,淡淡道:“學姐對我有意見,可以私下說。不過學姐們都快畢業了,不想想怎麽脫穎而出,反而忙著這些事,是不是有點太辛苦了。”
眾人麵色訕訕,受不了這個氣氛的學姐開始打圓場:“那個……我們還是排練吧,攸寧,就、就麻煩你幫我們看看了!我們還是先排練吧!”
“對對對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排練吧!”
許攸寧轉過身,看見田盼還站在原地,臉色忽青忽白。
“田學姐。”她出聲叫住田盼,田盼一眼掃過來,含著點點陰鬱之色。
“可以開始排練了嗎?”
田盼麵頰抽搐幾下,發泄脾氣般將手機隨手扔到旁邊的墊子上,走到把杆邊。
許攸寧淡定地收回視線:“那學姐們,我們開始排練吧。”
幾個學姐附和著,尷尬的氣氛稍稍褪去。
到下午六點,排練一結束,田盼撈起衣服和水杯,徑直衝出練功房。
大家朝門口看了一眼,說話聲一頓,又恢複如初。
許攸寧喝著水,兩個學姐走過來:“攸寧,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啊。”
“抱歉啊學姐,我今天和舍友去校外吃。”
“那不如明天再約?”
幾個人聊著天,旁邊的劉慧玉沉默地在鏡子前整理衣服。
學姐道:“說明天的話,就別爽約哦。”
“上次我被人爽約,那個人的借口居然是‘明天’這個詞本身就有歧義。”
許攸寧笑著點點頭:“學姐放心,我不會跟大家玩文字遊戲的。”
劉慧玉僵了僵。
許攸寧目不斜視從她身邊走過。
走到教學樓門口,田盼從走廊旁邊走出來,攔住去路,還沒來得及張口,許攸寧就道:“如果我是學姐,我就會留到演出結束再說。”
田盼呼吸一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你許攸寧那麽厲害,我不就是想問問我白天的排練表現怎麽樣,難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話是這麽說,田盼眼裏可不帶一點善意。
許攸寧緩緩笑道:“是嗎?那我誤會學姐了,學姐要好好加油哦。”
田盼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有氣發不出,才從練功房下來的同學又眼神奇怪地看著她,她咬了咬牙:“你別以為我跟那幫趨炎附勢的人一樣,圍著你團團轉!”說完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走。
許攸寧聳了聳肩。
次日李老師又回到練功房:“昨天有點事,不過我來不來也不影響你們排練嘛,對吧攸寧?”
許攸寧頷首。
李老師又看向田盼:“你說呢田盼?”
田盼嘴角抽動幾下:“……對。”
李老師叉腰走到練功房中間:“現在距離演出沒兩天了,剩下幾天我們一個一個過,確保不出問題。”
李老師所謂一個一個過,就是給每個人都按照她的標準細究動作,確保萬無一失。
原本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但是昨天在練功房發生的爭執讓李老師忽然升起危機感——心思都不在跳舞上,怎麽能行?
“好了好了,直接開始吧,我們抓緊時間。”
許攸寧戴上袖筒走到中間。
這次的演出是水袖,原本打算在決賽上用,但是最終換了遊遠那支,那支是敘事類舞,更加通俗。這支則更加意識流,群體表現也更強。
李老師全程盯著前麵幾位學姐看,許攸寧轉身揮袖,餘光裏卻忽然一道袖子急急掃過來,差點砸中她的臉。
她反手飛快拽住,田盼沒想到她竟然接了個正好,不由得愣了愣。
接著一股力道往前一拽,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惱羞成怒地看向許攸寧,又不敢出聲。
許攸寧氣定神閑地移開視線,她篤定田盼不敢聲張,這種低級錯誤,李老師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她要是敢聲張,才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排練結束,李老師跟兩個學生站在鏡子前聊天,許攸寧走出教室,田盼隨之跟上來。
許攸寧瞥她一眼:“田學姐,你明天不要再搞小動作,要是一再出現不該犯的錯誤,我隻能請你不參加這次演出了。”
田盼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噎了個正著,她冷冷看著許攸寧:“讓你監督就算了,你以為這種事,李老師也會讓你覺得?”
“田學姐試試不就知道了?”許攸寧擰上水杯蓋,意味深長地道,“學姐也該學聰明點,你看劉學姐這麽不爽,她可從來沒說過一句話。”
田盼愣了愣,慢慢停住腳步,劉慧玉正好從後麵走上來,見她站在原地,拍拍她的肩膀:“怎麽了?不要再跟許攸寧過不去了,舞是她編的,她有話語權,連李老師都站她那邊。等演出結束後再說吧。”
田盼頓了頓,視線看向劉慧玉。劉慧玉正疑惑地望著她。
田盼眯了眯眼,飛快拍掉她的手:“演出結束我還跟她計較什麽?”
說完她也快步下樓。
劉慧玉捂著手,有點吃痛。
田盼這掌打得她手背火辣辣的痛感,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事之後,田盼突然消停了。
雖然平時也不說話,但許攸寧總算可以安靜的排練,雖說和江彤她們比,水平略有遜色,但大四的學生也已經是半隻腳跨進舞蹈行業的從業者了。
對專業的舞者來說,隻要認真下苦功,提升也會很快。
轉眼到十二月的文藝匯演。
文藝匯演在元旦前,以賀新春為主題,演出舞蹈由各單位選送,除了舞協、文聯之外,文化部門和文化產業投資者也會參觀演出。
不僅是歌舞欣賞的機會,也是展示過去一年文藝發展的機會。
京城舞院大四生的節目是開幕的第一個節目。
晚上六點,觀眾已經相繼入座。
許攸寧和幾個學姐站在簾子旁,偷偷朝台下看。
李老師道:“那個是舞協主席,旁邊的是副主席……”
“那個呢?”許攸寧指著第一排一個精神健碩、頭發花白的老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