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厲害。”上官雲暉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少爺啊，幸好你我沒在戰場上相遇！”
淩烈沒吭聲，而是眼神灼灼地眺望著山下。
目及之處，肅毅伯爵府千米開完的一條岔路口，一處隱秘的樹林裏，隱約停靠著三輛不太顯眼的汽車。
沉吟了少許，淩烈用下巴指了指，突然問道：“猜猜那是誰？”
一聽這話，上官雲暉順著淩烈的目光望去，卻什麽也沒瞧見。
他並不死心，又急忙拿起了旁邊的一個望遠鏡。
這一看之下，他不禁皺起眉頭。
“不會是殺手吧？”
淩烈眉頭一皺：“殺誰？”
“不是說……”上官雲暉急忙放下望遠鏡，扭頭看向淩烈：“今天新任江南總督要來嗎？”
“就他們？”淩烈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屑：“刺殺雷亞軍？”
開玩笑！
雷亞軍是誰？
那是天烈軍四大戰將之首。
文韜武略不說，單論個人戰力，在全球也能排到前十。
刺殺他？
除非是全球頂級高手，否則，想活著回去的幾率為零。
看著淩烈，上官雲暉*著臉頰。
“少爺不這麽認為？”
「 “看到車牌了嗎？”淩烈再次用下巴指了指山下。
上官雲暉額了一聲，再次拿起望遠鏡開始朝目標眺望。
“不是……”少
許，他忽然驚呼起來：“那好像是江南許家的車牌。”
“對，沒錯，是許家。”
說到這裏，他急忙扭頭看向淩烈。
“這許家的人躲在那個地方幹什麽？”
“他們在等。”淩烈一字一句的說道：“等雷亞軍的消息。”
“等雷亞軍？”上官雲暉皺起眉頭：“難道他們想對新任江南總督不利？”
“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淩烈虛擬起眼睛冷哼了一聲：“他們是在看，什麽時候先雷亞軍一步來肅毅伯爵府，最為合適。”
經過冷銳的提點，上官雲暉當即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這許家是投機分子。
他們想打探消息，確定新任江南總督會不會到肅毅伯爵府來。
如果真的要來，他們便以祝壽的名義提早一步到達。
這樣一來，即避免了刻意巴結，又能讓肅毅伯爵府增添好感，為他們許家的巴結加分。
想到這裏，上官雲暉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這許有山還真是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淩烈沒吭聲，但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
真正試探風向的何止是許有山，恐怕江南的各方勢力都瞪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如果新任江南總督真的光臨肅毅伯爵府，這將給江南的各方勢力傳遞一個明確的信號——沉寂了七年的肅毅伯爵府，將重新崛起。
這樣一來，這些見風使舵的各方勢力，也就有了巴結奉迎，大搞人際關係的目標。
換言之！
如果雷亞軍不來，那麽今日上官雲暉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壽宴，將依舊門可羅雀。
這就是人情世故，這就是世態炎涼。
當你有權有勢時，巴結你的人，你趕都趕不走。
當你落魄無助時，哪怕你親自登門拜訪，人家也會避如*。
沉吟了少許……
上官雲暉忽然扭頭看向淩烈。
“少爺，有個疑問，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淩烈恩了一聲。
其實，他挺討厭人家這麽說話，難道說句不當問，就不問了？
“您現在既已貴為帝國一字並肩王。”上官雲暉沉吟著看向淩烈：“又執掌帝國最精銳的天烈軍，位高權重，一言而天下驚。”
“你若要報七年前的滅家屠門之仇，大可以公開身份，師出有名。”
“這樣一來，縱然是這些豪族背後的帝國功勳集團，也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滅族之仇，屠家之恨不共戴天，帝國皇帝和文官集團也會支持你。”
“公開身份。”淩烈背著手，漸漸虛眯起眼睛：“揮手滅掉江南四大豪族？”
“對呀。”上官雲暉急忙點頭：“這樣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我的麻煩省了！”淩烈緩緩抬起頭：“那你上官家呢，江南的上億百姓呢？”
這話一出，上官雲暉頓時一怔。
緩緩轉過身，淩烈直視著上官雲暉。
“功勳集團不敢動我，還不敢動你上官家？”
上官雲暉猛地瞪圓了眼睛，眼神裏滿是驚愕。
“縱然能保你上官家。”淩烈冷冷地問道：“還能管了江南大亂，百姓遭殃，生靈塗炭？”
聞言，上官雲暉*著臉頰，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啊！
少爺說得對。
公開身份容易，滅掉江南四大豪族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後果呢？
江南四大豪族，可是帝國功勳集團握在手中的一筆巨大財富。
動了他們，就等於是動了功勳集團的奶酪。
後果，就是他們的瘋狂報複。
他們自然不敢動帝國一字並肩王的少爺，可跟隨少爺的上官家，勢必成為主攻目標。
以區區肅毅伯爵府，要對抗整個帝國功勳集團，簡直是以卵擊石。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整個江南商界，將在滅掉四大豪族之後，像被點燃的一個火藥桶，成為各方勢力爭相角逐的主戰場。
到時候不僅是功勳集團，還有帝都的文官集團，各地躍躍欲試的財閥豪門，甚至是境外的跨國勢力。
在如此多的超然勢力角逐之下，江南必定一片大亂，商界秩序崩潰，繼而很可能導致江南經濟崩潰。
那麽，依附在江南經濟上的上億百姓，如何為繼？
他們要養家糊口，他們有車貸房貸，他們有殷殷期望。
甚至，因為江南的大亂，敵對勢力再起野心，邊境烽煙四起。
到那時，內有江南大亂，外有強敵入侵，帝國必然陷入四麵楚歌，動搖國之根本。
這一切，難道都不管不顧了？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這是天底下最造孽的事。
少爺身居高位，著眼全局，絕不允許為了一己私仇，而造成如此動蕩。
否則，他既無法向冤死的淩家滿門英烈交代，也無法向及其信任他的帝國皇帝和億兆人民交代。
這，或許就是身居高位者的兩難。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一言一行，都將影響億兆生靈，國運興衰。
想到這裏，上官雲暉突然噗通一聲衝淩烈跪了下來。
“少爺，老朽該死，差點蠱惑少爺釀成大錯，請責罰！”
沒看上官雲暉，淩烈背著手，將身子繃得筆直。
“將帥有何不同？”
麵對這一問，上官雲暉一愣。
“為將者。”淩烈一字一句地說道：“披堅執銳，征戰。”
“為帥者，運籌帷幄，誅心。”
說到這裏，淩烈轉過身將上官雲暉攙扶起來。
“你是將，我是帥，你我地位不同，格局自然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毅然不同，並不存在誰對誰錯。”
聽了這話，上官雲心服口服，苦笑著自嘲。
“我終於明白，縱然是我傾其終身，也無法封侯拜帥的原因了。”
淩烈沉默。
上官雲暉長歎了一口氣。
“為將，統領千軍萬馬，血灑疆場，南征北戰，智勇雙全便可。”
“然而為帥，則需天賦超然，可遇而不可求，國士無雙。”
“這不是地位的差距，也不是韜略的高低，而是眼界，格局加天賦的質變。”
說到這裏，他扭頭看向淩烈。
“難怪老爺在幾十年前就說，我堪當將才，但並非大將之才，與帥才更是終生無緣。”
“這句話，在我心中如鯁在喉幾十年，直到今天我才徹底明白。”
“老爺果然是見微知著，當世伯樂啊！”
」 看了一眼有些沮喪的上官龍勝，淩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們家三傑不錯，尤其是上官龍勝，具有帥才潛質。”
一聽這話。上官雲暉猛然抬起頭。
“少爺，你……你怎麽知道？”
“西部疆域一戰。”淩烈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有三分之一的功勞。”
聞言，上官雲暉眼瞳急縮，露出震驚無比的神情。
他雖然常年幽居在肅毅苑，但是西部疆域一戰時，他也特別關心。
上官龍勝幾人費盡心思收集前方戰報加以研究，他都一清二楚。
隻是，他沒料到，這幾個孩子在八號房裏的一通沙盤演練，以收集的零散前方戰報，製定出來的作戰計劃，竟然還對前方有如此大的幫助。
也難怪，少爺一回來，便讓龍勝，楚雄和楚傲出山，親自擢拔執掌江南軍務。
這冥冥中，似乎有定數。
他，是淩家老爺子慧眼識才，從一介挑貨郎，擢拔為淩家鐵軍戰將，最終封爵拜將，光耀門楣。
現如今，他的兒孫們，又是淩家的少爺一眼相中，並以烈王之尊親自擢拔，就任封疆重任。
這淩家和上官家，看來不僅僅是血濃於水，甚至是如膠似漆，一萬年也難以割開。
想到這裏，上官雲暉衝著淩烈深深地一拜。
“少爺之恩，上官家沒齒難忘。”
“我用的是才。”淩烈沉聲說道：“與親親疏疏沒有關係。”
說著，他轉過身看向上官雲暉。
“他們的誌氣和才華，不是用來家長裏短，而是為國斬將奪旗。”
“所以，伯爵府你還得管起來。”
“好！”上官雲暉渾身是勁的笑道：“我雖然七十了，但身子骨還能支撐個十來二十年，外麵的事，就交給他們年輕人去辦吧。”
得到了上官雲暉的答案，淩烈背著手，再次登高望遠。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聽了淩烈的話，上官雲暉淡然一笑。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念完這四句，他又側過身看向淩烈。
“少爺有吞吐天下之誌，奈何我這伯爵府的後山，不是五嶽之首啊！”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生笑。”淩烈說著，用下巴指了指山下：“眾生之好惡，曆來唯利是圖。”
“當今社會，大致可分為兩類人。”
“一種是狼，一種是羊。”
聽了這話，上官雲暉順著淩烈目及之處望去，隻見肅毅伯爵府外的那條寬闊泊油路上，兩輛普通的轎車緩緩駛來。
看到這一幕，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是……”
“那是狼。”淩烈打斷了上官雲暉：“可卻偽裝成羊，俗稱披著羊皮的狼。”
聽了這話，上官雲暉急忙拿起望遠鏡觀看。
少許，他突然驚呼起來。
“那好像是金雕盟的車，難道是劉雲霄來了？”
“再看。”淩烈一臉神秘地伸手指向前方。
上官雲暉一怔，再次順著淩烈手指的方向望去。
望遠鏡中，一輛加長型豪華轎車，在十幾輛黑色轎車的簇擁下，組成一個陣容豪華的車隊，以蔚為壯觀的態勢匆匆而來。
看到這個車隊的標誌和車牌，上官雲暉再次驚呼。
“那……那好像是沈家的車隊。”
“這就是羊。”淩烈背著手，冷笑著說道：“卻非要裝成狼，俗稱大尾巴狼。”
聞言，上官雲暉立即放下望遠鏡，扭頭看向淩烈。
“少爺，您是說，這沈家其實不如劉雲霄的金雕盟？”
淩烈並未回答，但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不置可否。
沈家，雖然號稱江南四大豪族之一。
其掌控之下，資產也有三四百億。
但是，其外，上有景衛兩家壓迫，下有許家奮起直追，戰略上已成夾心。
更為重要的是，因沈家少家主之位懸而未決，家族子弟爭奪日趨惡化，早已禍起蕭牆。
以至於這幾年來，沈家內部派係林立，相互掣肘，不僅失去了對外擴張的機會，甚至危機重重，自保都難。
反觀劉雲霄的金雕盟。
在這七年間不露聲色，竟然在四大豪族眼皮底下快速崛起。
根據他說掌握的情報顯示，金雕盟各類資產總和已達500億之多，遠遠超過沈家和後續的許家。
更因為劉雲霄和金雕盟行事低調，產業化整為零。
其資產總數，就連他所掌握的情報機構也未能完全統計。
如此實力，又如此隱藏低調，比起江南高調風光的四大豪族，形成鮮明對比。
就事實而言，隱藏在暗處，遠遠要比擺在明麵上更危險，更具有顛覆性。
故而，他以狼羊之分形容金雕盟和沈家，再貼切不過。
“少爺。”一旁的上官雲暉沉聲問道：“咱們是不是該下去接客了？”
“不著急。”淩烈眼神灼灼地望向山下：“登高望遠，站在這山頂上看一看人間百態，是難得的機會。”
聽了這話，上官雲暉一怔，接著嗤嗤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
少爺這樣安排，就是要將他的肅毅伯爵府拔高到臨駕於江南四大豪族之上的位置。
由此來向整個江南所有勢力宣告。
江南，不僅僅是四大豪族的天下，還有一個帝國皇帝欽封的肅毅伯。
站在高處，一老一少平心靜氣，望著山下泊油路上一輛又一輛汽車駛來，依舊不動聲色。
因為這些人中，大多都是媒體記者，亦或是小股勢力。
真正的江南大勢力，除低調的劉雲霄和高調的沈家外，其他門閥大族竟然一個沒動。
直到一個多小時後……
隱藏在肅毅伯爵府千米之外的許家車隊，終於動了。
眼看陣容壯觀的許家車隊緩緩而來，站在山頂的上官雲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新任江南總督動身了！”
背著手的淩烈，則是一臉平靜的說道：“真正的大場麵，才剛剛開始。”
“那我是不是還得讓龍勝他們多準備幾桌？”上官雲暉笑著問道：“免得不夠吃啊！”
淩烈：“能進這個門，還在乎吃什麽？”
一聽這話，上官雲暉頓時仰頭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