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洪武八年
藍月心中大驚,此事極端機密,他是如何得知?心中湧起重重殺機,眼露精光,冷哼道:“你僅憑幾顆黑痣就編出這等無聊的讖語,進而一口咬定我是那朝廷欽犯,你究竟是誰?有何圖謀?快快報上名來,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說罷,功聚雙掌,準備作出淩厲一擊。
老者看出藍月企圖,並不害怕,隻是淡然道:“且慢,此時並無第三者在場,等我說完你再動手不遲。”
“你生於洪武八年真月初一,生辰八字乃是乙卯年、戊寅月、甲子日、辛辰時,那一年是兔年,因此你屬兔,乃月宮之仙兔,所以起名為月,表字逸仙。”
“父親藍十八,母親吳氏,乃是你父親二房小妾,生下你後血崩而亡。因父親年邁,出生不久就由哥嫂撫養,大哥藍玉,嫂子李氏。我有說錯嗎?”
仿佛一道閃電擊中了藍月,頓時呆在當場,怎麽可能這樣?這人說得一字不差。
那老者繼續道:“你出生不久,大哥藍月暗中邀請一位好友來府中給你起名、看相。那人看了你的生辰八字之後批了四字——逆天行事,又說你腳踩七星乃是‘扭轉乾坤’之相。因你同時具有‘逆天行事’之命和‘扭轉乾坤’之相,必遭天子所不容,所以那人叮囑你哥切莫泄露此事,否則必遭殺身之禍。”
老者走近藍月身前,用看穿一切卻又無比親切地眼神看著藍月,柔聲道:“月兒,你還猜不出我是誰嗎?”
藍月露出難以置信地神情,搖頭道:“你是劉••••••不可能的,大兄說那看相地朋友同年暴病而亡,但••••••”但事實擺在眼前,知道藍月命相地隻有三人,藍玉,藍月,以及當年替他看相起名之人,不管多麽荒誕,藍月心中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是一個死人,已經死了十八年地人,現在就等他親口證實了。
果然,老者笑道:“不錯,老夫正是那劉基劉伯溫。月兒,你要記住,死亡隻是一個幻像!”
藍月的心中湧起滔天巨浪,先是一陣激動,再是一陣狂喜,大兄有救了!他心中的一個聲音對自己道,大兄口中的劉伯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無所不知,也無所不能,他又是大兄的好友,一定能有辦法救出大兄的。另一個聲音卻哂道,冷靜點,就算他是劉伯溫,此刻也是自身難保的階下囚罷了,藍月,長點腦子吧。
藍月心中恢複了平靜,正欲上前躬身施禮,卻被劉基一把托住,道:“月兒不必拘禮。唉!你逃生至此說明皇上已經對你大哥藍玉下手了。”
藍月試探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劉伯溫搖頭道:“我能救你出去,但對藍玉卻是無回天之力啊。還好在他們上島之前我們還是有些時間,讓我把其中的緣由細說你聽,你就能看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月兒,你命相不凡,注定是成大事者,有一天當你遇到問題看不清楚、無法決斷時,當從大局著眼,從長遠考慮。縱觀我華夏民族數千年曆史,每三五百年必出一位雄才大略帝王,結束四分五裂局麵,令天下一統,四夷賓服。隻不過這樣的帝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極端的猜忌之心和對權力的瘋狂追求,絕對不允許他人窺視,哪怕隻是可能也要扼殺在萌芽狀態。秦皇漢武如此,唐宗宋祖如此,當今皇上更是如此,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劉基說道這裏,感慨頗深,同時又恨不得將畢生所學在頃刻間傳給藍月,在洪武八年劉基第一眼見到藍月時,就感覺到自己和他有命中注定的師徒之緣,雖然短暫且沒有師徒之名。沒有人知道他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當時劉基已經算出自己的死期為洪武八年正月,但為了師徒之緣他硬是逆天改命,結果付出了慘痛代價,兩年後,即洪武十年,朱元璋為了震懾懲戒劉基,指示丞相胡惟庸將劉基長子劉璉投入井中。
“洪武八年正月,在我替你起名看相後不久,我偶感微恙,丞相胡惟庸奉皇上旨意前來探望,隨行禦醫開出藥方,我立時看出其中端倪,有幾味雖然無毒,但混在一起後卻相生相克,會產生劇毒。我不動聲色的假裝服用,數日稟明聖上自己服藥後病情反而惡化,但聖上卻不動聲色。我心中一寒,現在江山初定,皇上開始對握有權力的文臣開刀了,我雖低調,隻是受封誠意伯,但在民間卻有些薄名,因此第一個該死。當然後麵就會是身為丞相的那些了,比如胡惟庸、李善長之流,因為他們分走了皇上的權力。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這些。”
“當然了,我如果按照皇上的計劃死亡,我的家人就能安然無恙。可我偏偏有未了之事,隻能憑借一些手段詐死瞞名。可惜皇上派出劍神白輕塵暗暗探查,終於在兩年後於終南山中找到了我。因為世人皆以為我已死亡,對皇權已無威脅,且尚有利用價值,遂將我關押此處,永不見天日,為其效勞。”
“後來皇上殺了胡惟庸、李善長後幹脆不設丞相一職,這樣所有權利就全部集於自己一人之手。為了永久廢除丞相,皇上甚至下了一道嚴令:‘以後子孫做皇帝時,並不許立丞相。臣下若有敢奏請設立者,文武群臣及時劾奏,將犯人淩遲,全家處死!’”
“權利集中後就是安全問題,洪武十八年,大明第一名將徐達背生毒瘡,不能食蒸鵝,皇上卻派使者送去,徐達含淚吃下,不久毒發身亡。後來,藍玉在捕魚兒海掃清北元勢力,大明朝暫時沒有外部威脅,藍玉就失去了價值,同時也變成了威脅,被殺是遲早的事,至於什麽罪名、有沒有罪都不重要了。下一個就會輪到傅友德。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
劉基的一番長篇大論句句在理,令人振聾發聵,藍月聽得冷汗直冒,心想自己從未換個高度來看待大兄的案情,按照劉基的理論大兄之死隻是早晚之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