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甘拜下風
蔣環衝破花窗,彈落到院中青磚之上,身子旋轉,已然站立起來,雙膝微屈,正準備提氣躍上牆頭,忽然勁風響起,一支羽箭破空發出尖叫,正射在自己腳下。
箭頭深深插入青磚之中,箭杆劇烈震蕩,發出“嗡嗡”聲響。
蔣環馬上分辨出此羽箭乃是軍方斥候特製的羽箭,再由超強弓射出,聽其音,可達八百步甚至千步之遠。蔣環腦中馬上浮現出有關沈追星兵器,其中正有一張這樣可達千步的“裂石弓”。若在平時,自己還能躲開這樣地強弓勁箭,但此刻自己已經被沈追星傷及肺部要害,再強行逃脫,恐怕會被釘死在青磚之上。再回頭看時,沈追星已經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正用清澈透亮地眼神看著他,那眼神似乎能把蔣環看通看透。
蔣環不由得心中一寒,如果沈追星能在挨過自己“逆鱗神芒”後還是毫發無損的話,自己恐怕真大難逃一劫。
蔣環不由得想起自己少年時在海島時,傳授暗器技能師父說地話:“這個世上沒有人能中了逆鱗神芒而不受傷害。除非他不是人。”
但眼前沈追星不但沒有受傷跡象,還重傷了自己,這又如何解釋呢?蔣環信心地堡壘開始坍塌。
事實上沈追星此刻也沒有顧及到自己地傷勢,因為他這時確實進入了一個神奇的境界,不但能看通看透蔣環,也能看通看透自己,最少在此刻是如此。那種感覺奇妙無比,卻有無法言說,或許就是那種“非有、非無”的境界吧。
沈追星能看到蔣環內心的恐懼不安,也能看到自己體內所中神芒停留的位置,不過隻要自己試圖運氣將之逼出,神芒像明白了似的要麽化為無形,要麽到處遊走。
沈追星知道一時三刻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索性放下,專心看住蔣環。
明白自己的處境後,蔣環漸漸恢複平靜,將自己的生死拋在腦後,露出豪強本色,傲然挺立,暗暗調息,同時不遠處的假山背後道:“齊兄本為光明磊落之人,今夜何故躲躲藏藏,學那小人之態?”
“哈哈哈••••••”隨著一聲朗笑,假山背後走出以為青衫長袍的中年文士,文質彬彬又落拓瀟灑,正是兵部侍郎齊泰,皇太孫朱允炆的心腹,也是大明朝專門負責對外軍事情報搜集的最高長官。隨身護衛身側的不是兵部高手,卻是精瘦幹練的韓戰。
齊泰邊走邊道:“蔣兄此言差矣!你我同為搜集情報之人,職責所在,難免有時於行跡上躲躲藏藏,但求心中光明磊落而已。今夜月色撩人,難得與蔣兄相遇此天香園,你我何不促膝長談,一吐為快呢?”
蔣環環顧四周,側耳傾聽,再回頭看看沈追星,轉頭對齊泰笑道:“看來齊兄為了你我的談話做了周密的安排,隻是常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你以為憑借外麵那些伏兵以及有沈追星助你,就一定能留得住我嗎?”
“既然誠心留客,就該早做準備,以示誠心。”齊泰說罷,把手一揮,黑暗處出來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黑色夜行服也擋不住其突出的肚子,麵目倒是清秀,想是年輕時應該頗為英俊。蔣環腦中搜索一遍,沒有任何印象,此人應該不是兵部或者京師之人。
這人後麵另有二人拖著一個被蒙麵的人出來,看來那人已經被製住,失去行動能力。
那微胖中年人揭開被蒙麵人麵紗,此人年紀輕輕,很是帥氣俊朗。蔣環,吃了一驚,同時心中殺機頓起,咬牙道:“齊泰!你敢胡來!你如此對我,有當今聖上的聖旨嗎?”
原來,那被拖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蔣環的愛子蔣玉麟!蔣玉麟今晚被約參加一個宴會,現在看來,這個宴會也是齊泰安排的鴻門宴了!
齊泰笑道:“聖旨是沒有,不過,你覺得如果沒有聖上的許可,我們敢動你這位指揮使大人嗎?”
“你想聊什麽?”蔣環見事已至此,隻得以退為進,順便探探齊泰口風,看他抓住自己什麽把柄,再尋找對策。
“我倆之間風花雪月可以免了,不如說一說杜鵑計劃,如何?”齊泰語出驚人。
“齊泰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你要栽贓陷害也不必把我往通倭的罪名上領吧?”
“我何時說過杜鵑計劃是倭人的計劃呢?”齊泰悠然道。
蔣環反問道:“難道我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是吃素的?別忘了我在倭國同樣有眼線,杜鵑計劃這個名字我聽說也毫不奇怪吧?”再用手一指蔣玉麟,道:“我兒蔣玉麟雖然不才,也是五品的朝廷命官,你這樣無憑無據的將他扣押,該當何罪?還不速速將他放開!”說著就往蔣玉麟方向走來。
“嗖”一支勁箭朝蔣環後肩部身來,蔣環並不轉身,隻憑聽風辨器之術微側身子,同時伸出左手,一把抄住破空而來的羽箭。
“嗤”的一聲,羽箭雖然被蔣環一把抓住,但由於力量過於強大,羽箭劃過蔣環的手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後,再次射入蔣環前麵的地磚之中。
蔣環伸開左掌,露出紅紅的血痕。而沈追星亦走到不遠處,雖沒有什麽舉動,似乎這一切已經完全交給齊泰處理,但其目光所至之處,正是蔣環逃走的最佳路線所在。
蔣環不由得心中一寒,大腦卻高速旋轉,積極思索脫困之術。
齊泰顯然不願意給他太多時間思考,將手一揮,那黑衣中年胖子便將蔣玉麟前胸衣襟撕開,掏出一把牛耳短刀,一刀下去,在一旋轉,剮下一塊肉來!頓時,鮮血四溢,蔣玉麟因為被塞住了嘴,不能發聲,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顯然痛苦至極。
隻聽齊泰緩緩道:“論用刑之術,我齊泰對於錦衣衛是甘拜下風,也就能想出這麽簡單粗暴的方法。你可以慢慢考慮,不過我的人不會停手。等你考慮好了,你或許隻能帶走一堆骨架了。”
說罷,又把手一揮,那中年胖子又是一刀下去。
蔣環一生惡毒狠辣,冷酷無情,視別人生死如無物,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沒有人知道的是,他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卻發自內心的疼愛,隻是很少流露出來,不知為何,卻被齊泰抓住了軟肋。
這一刀一刀的剮在蔣玉麟身上,卻一萬倍地疼在蔣環心裏。
蔣環再也不能看見蔣玉麟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麵龐,大喝一聲:“夠了!我可以交代一切,但你們必須放過我兒玉麟,否則我現在就自盡當場,眼不見心不煩了!”
齊泰一擺手,行刑人停止動作。齊泰說道:“隻要你交代清楚,我可以答應你。”
蔣環搖頭道:“那還不夠,我要求沈追星以及你們背後之人親口答應放我兒子一條生路才行!”
齊泰麵露尷尬之色,此時一人卻從黑暗深處走出,緩緩道:“好,本王做主答應你。”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儲君、監國皇太孫朱允炆,跟在身後的除了貼身侍衛外尚有宜倫公主朱允真以及其護衛吳清風和楊如山。
朱允炆走到不遠處,停下腳步,繼續道:“我可以保證不追究蔣玉麟的責任,任其逃亡江湖,事後也不會安排人手追殺與他,任其自生自滅。現在,你可以交代了。”
蔣環交代,杜鵑鳥計劃早已由足利義滿製定並實施,隻是在倭國南北朝時有所耽擱,到足利義持執政時,除了安排自己親信處理此計劃,另外還與一個秘密組織聯係,由此秘密組織整體協調大明境內的事務。
杜鵑鳥計劃在大明境內分十三條暗線秘密操作,彼此互不聯係,蔣環也隻是負責京師這一條線索,人員名單就藏在自己密室暗隔之中。其他十二條暗線自己並不知曉,或許秘密組織知曉吧。
“那麽這個秘密組織叫什麽名字?具體在哪裏?”朱允炆追問道。
蔣環苦笑道:“我已經交代了這麽多,殿下可否將我兒先放走再說?”
齊泰一擺手,那“蔣玉麟”立即恢複正常,同時撕下麵具,原來此人乃是別人化妝而為。齊泰手指身旁胖子笑道:“這位兄弟早年人稱偷騙雙絕,精通易容和障眼法,剛才你看到的血淋淋的場麵隻是他作出來的假象,我們豈能像你那樣殘忍害人?不過你交代清楚後,殿下自會信守諾言,放蔣玉麟逃生。”
蔣環心中頓時明白,自己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即使是皇太孫在沒有聖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敢拿自己怎樣,對蔣玉麟也是如此,因此對方才演出這場戲來,騙取了自己證詞,現在人證物證具在,自己這才坐實了罪名。想到這裏,後悔不已,但木已成舟。
蔣環心想自己一輩子害人騙人,最後卻被人所騙,應該就是報應來了。仰天哈哈大笑兩聲後,對朱允炆道:“這個組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隻是聽說叫做‘天下會’,全由世界各國流亡政權和逃亡貴族組成,其本來目的是彼此相助,達到複辟的目的。但隨著形勢改變,他們終於明白,與其冒天下大不為去複辟、複國,倒不如暗中操控天下大勢,做這世界秘密的主人。”
“此組織具體點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