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吉人天相
浙東,太平。
夕陽西下,海浪在沙灘上掀起陣陣白浪,傳來嘩嘩的有節奏的聲音。
天空中海鷗飛翔,發出輕快地鳴叫,正在享受著愉快地當下。
離海岸不遠的一座土房中,一鍋子海魚正在鐵鍋中燉地噴香。
一盆大飛蟹,早已煮熟,正放置在古色古香地木桌上,旁邊是一大把地花生毛豆。
一桶米酒放在一旁,幾隻大碗已經擺開,正在等待客人的來臨。
“嗯,好香啊!”鐵秀才夾著一卷詩書走了進來,來到鐵鍋前,揭開木蓋:“好新鮮的醬雜魚!今晚要多喝幾杯了。”
張老爺子哈哈笑道:“老規矩,兩人一桶。”
鐵秀才在看見正在忙碌的秀靜,一邊忙不迭的灌了一口大涼茶,緩口氣才問道:“石頭怎麽樣了?睡醒了沒有?”
“怎麽說呢,他那個樣子,眼睛是睜著的,但是醒沒醒沒人知道。”
就近的一番話惹得鐵秀才哈哈大笑。
“秀才你斷文識字,見多識廣,說這個石頭究竟是什麽?他怎麽又會這樣,難道是得了什麽病呢?看他的樣子可不像天生是癡呆的呀。”
張老爺子插嘴道:“我隻知道他在海邊不吃不喝的,站了好幾天肯定餓壞了,不如叫過來一起吃。”
秀靜嗯了一聲站起來走到裏屋去了。
張老爺子低聲問道:“你說這個石頭……”
“老爺子你放心,石頭雖然來路不明,但我擔保肯定不是壞人,看他的樣子,一定是一時受了刺激,有點走火入魔。”
張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唉!至情至性之人都是這樣的!”
“老爺子您放心,我感覺石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而且還有好過來的可能,最起碼他還能辨別誰好誰壞,所以有人要欺負秀靜時,他就挺身而出。”
“那就好,那就好!”張老爺子連連點頭,“我雖然是個沒用的鄉村野老,但早年間也在江湖中走動過,像他這樣的少年,萬中無一,如果不能夠恢複過來真的是太可惜了。”
鐵秀才點點頭:“吉人自有天相!”
此時秀靜將石頭帶了出來,石頭雖然還是那一副渾渾噩噩,渾然忘我的模樣,但也依稀感到屋中三人對他的友善,便放心的吃喝起來。
鐵鉉看了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和張老爺子對飲起來,秀靜連續十多天沒看到鐵秀才,今天心情高興也陪著飲了幾杯,頓時滿臉緋紅,煞是動人,秀才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一切都被張老爺子看在眼裏。
酒足飯飽之後,秀才起身告辭。
張老爺子看秀靜眼中有不舍之色,又不方便說出口,便吩咐道:“秀靜啊,秀才暫時寄居的葫蘆廟在葫蘆嶺,他人生地不熟,你卻是從小走慣了的,不妨送送秀才。”
秀才笑道:“黑燈瞎火的,我哪能要一個女孩子送我呢?”
但一回頭看見張老爺子眼中有些狡猾的神色,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說道:“好吧,有人送也好,說實話,我還真害怕路不熟,走錯了道呢。”心中卻想的是,陪秀靜走幾步說說話再送她回來就是。
就在早年也是見過場麵眼高於頂的人,到現在,反而喜歡秀靜的簡單淳樸和自然,心中突然產生了留在地成家立業,過安穩日子的念頭。
二人跨出門去,但見一輪明月,高懸海上,秀才不禁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秀靜覺得意境很美,願央求秀才講給自己聽。
月光下,秀才娓娓道來。
不知不覺中二人的手緊緊的拉在了一起……
一連數日,秀才天天下山,來到太平漁村,給村裏的孩子免費教書,秀靜便帶著石頭天天來聽。
石頭雖然還是那一付癡癡傻傻不言不語的模樣,但也被秀靜和張老爺子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一天和往常一樣,鐵秀才正在草棚中給村裏的孩子講課,秀靜照舊帶著石頭坐在後麵旁聽,突然間本地裏正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
人群中有秀靜認識的王雨燕和他的表哥林輔之,當然也有那天在場的兩個保鏢,王百萬也來到了現場,其中為首的一個中年人,卻顯得頗有一些氣派。
此人四五十歲年紀,留著五縷胡須,雖然身穿便服卻很有些威嚴。
原來是台州府知府林坤林大人親自微服私訪來到此地。
鐵鏽才隻得停下講課,給林坤施禮。
林坤倒還客氣:“鐵公子不必多禮。本地鄉賢王老爺舉薦公子,說公子不計報酬,義務教學,應該受到朝廷嘉獎,恰好本官帶家眷來此地探親,便順便過來查看。”
“不知公子這個秀才是哪一年院試登科?”
“回大人,那是洪武二十五年。”
林坤點點頭,“來之前我也查了查名冊,本省近幾年的登科秀才名單中,並沒有鐵姓,不知道鐵公子怎麽解釋?”
鐵鉉淡然一笑:“事實上在下祖籍應天府,所以在浙江府查不到也很正常。”
林坤哈哈笑道:“倒是我疏忽了,鐵公子的義舉很是讓林某人欽佩,不知可否賞光隨林某去台州府,也好推廣公子的義舉?”
秀才推遲道:“多謝大人好意。在下隻想在山村之中教書,別無他求。”
林坤也不強求,誇獎了幾句,便帶人去了。
當夜無話。
三天後的晚上,吃完飯後,鐵鉉和秀靜二人照例來到海邊看明月。
秀才告訴秀靜,明天他將會離開太平,去別的村子教書。
秀靜一聽,頓時依依不舍起來,秀才連忙安慰。
二人正在纏綿之際,突然間秀才臉色一變,緊接著四周黑影晃動,同時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這時連秀靜也知道了不妥,抬頭觀看時,發現二人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包圍起來。
這一群黑衣人共有三十多人,令人奇怪的是,其中隻有兩人蒙麵,其他之人皆麵目凶狠,身佩刀劍。
為首一人大概在四五十歲,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在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由眼角滑至下顎,顯得凶殘無比。
隻見此人操著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有道是天道好還,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到你!老天待我黑風不薄啊!”
“各位江湖好漢,是否認錯了人了?在下隻是一介窮書生,一無所有!”
“我認錯了人?哈哈哈哈哈……”
那自稱黑風的人一陣狂笑,隻是笑聲難聽到極點,不像人類發出。
黑風指著自己的臉和嗓子說道:“你還記得這副臉嗎?我這嗓子鬼哭狼嚎一般,還有這張臉,都是拜你爹所賜!”
鐵鉉苦笑道:“我爹他老人家隻是一介書生,而且早已去世,如何能和你們結下冤仇?”
黑風氣急而笑:“你爹是死了,這我知道,但人說父債子還,他欠的債當然由你還上。”
見鐵玄還想解釋,“鐵中英!你父親鐵峰,在江南鷹爪門門主,這一點你還想抵賴嗎?”
說完將手一揮,對手下說道:“去搶了那個雌兒,就地給她辦了,看他還裝不裝?”
黑風這一道命令下來,立刻引起手下強力反響,頓時有七八個人發出怪笑朝秀靜撲來。
秀靜究竟隻是一個淳樸的村姑,何曾見過這等場景,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魂飛魄散。
正在不知所措間,隻見秀才朝她微微一笑。
“沒事的,你如果害怕,可以閉上眼睛。”說完秀才挺了挺身軀,似乎高大了不少,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隻見他雙臂展開,指如鷹爪,腳尖點地後,整個人騰上半空,盤旋著迎向敵人。
但見雙爪翻飛,勢如閃電,衝上來的七八個人,無不骨斷筋折,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黑風拍手叫道:“好個飛鷹十三式,鐵中英到現在你還抵賴嗎?”
秀靜本來害怕的要死,突然見到自己的情郎,由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變成了一個痛下殺手的江湖人,百般滋味湧上心頭,說不出是苦是甜,是驚是喜,一時間,反而呆住了,隻知道站在那裏傻傻的觀看,反而忘記了恐懼,或許隱隱之中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恐懼。
“既然已經驗明正身,鐵中英今天又躲不過去了。”黑風再次將手一揮,兩個蒙麵人,一左一右朝自己秀才撲去。
隻見這二人配合默契,兩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雖然並不使出兵刃,但每一拳每一掌,每一腿使出,都發出呼呼的風聲,如刀如棍,如鞭如槍,挨上一下,不死也殘。
秀才這次改變打法,並不飛往空中,隻是站立原地,左掌右爪,隨意拍打爪擊,毫不在意,瀟灑之極。
眨眼之間三人已經鬥過五十多招,兩人依然不能逼退秀才半步。
見此情景,秀才哈哈一笑:“技止此耳!”
說完雙爪纏繞對方身體,如鷹如蛇,黑風頓時臉色一變,招呼兩人道:“快撤!小心對方的鷹蛇雙擊。”同時拔出兵刃,自己飛身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