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初一十五
燕山,東猴頂。
“武功方麵小女子甘拜下風,但因家族的關係,對暗器方麵還略有心得。你我相距十丈,由小女子發射暗器,如果三次皆不中,情願束手就擒,任憑發落如何?”
無極僧心想,如果以強硬手段將這個女孩抓住,一定會招來強大的反彈,反倒不美。如果能夠讓她心悅誠服,豈不更好?以自己地武功,天下已沒有人能夠用暗器傷得了自己。
想到這裏爽快地對黃亦可道:“好,一言為……”
“定”字還沒有說出口時,黃亦可袍袖輕揚,仿佛一陣寒風吹過,一捧細不可見的牛毛銀針從袍袖中射出,直奔無極生地麵門和胸前射來,毫無征兆,令人措手不及。
無極生微微一笑,輕舒右手,將功力聚集在紫金缽盂上,一招“神龍吸水”使出。
說也奇怪,那些泥麵門和胸前隻有三尺距離地牛毛銀針突然改變了方向,全部被吸進了紫荊泊於之中,一根不剩。
黃亦可倒吸一口冷氣,如此內功,簡直匪夷所思,嬌叱一聲:“再接一招試試!”說完雙手一晃,變戲法一樣地掏出了兩隻黃金鏢,一前一後向無極打去。
這一招有個明目叫做“初一十五”,來當年的暗器怪傑郭鳳舉所授。郭鳳舉早年闖蕩黑道時將這一招傳給了黃非凡,黃非凡又將這一招傳給了自己的妹子。
黃金沉重,無極再也沒有辦法使出“神龍吸水”的功夫,將之吸住,隻得伸出缽盂老老實實的朝金鏢照去,嘴裏說道:“如此貴重的暗器,怎可浪費?貧僧收下了。”
黃亦可嬌笑道:“原來大師也見錢眼開呢!”
眼看著兩隻金鏢就要落入缽盂,被照單全收,突然間,途中生變,本來極速飛行的前麵那一隻鏢突然停頓了一下,後麵那一隻標鏢頓時撞上前麵那一鏢,這樣一來,兩隻飛鏢方向全變,由原來的筆直飛行變成一上一下,一支飛向無極麵門,另一隻插向無極小腹。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而且離得很近,一般人兩隻標鏢全都躲不過,有些江湖高手能夠躲過一隻鏢,卻躲不過另外一隻鏢,正所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這一招的名字由此而來。
好個無極僧依然站立不動,隻是右手輕晃,將紫金缽盂旋轉著拋向空中。
缽盂高速旋轉,好像飄浮在空中一般,並不下落。
與此同時,無極右手一撥,左手一彈,那本來已經改變方向的兩隻黃金鏢,再一次改變方向,如同兩頭被馴服的野獸,老老實實地往懸浮在空中的缽盂飛去。
“鐺……鐺”!兩聲銳耳的金屬交擊聲傳來,金鏢依次落入缽盂,無極緩緩伸出右手接住,說不出的安詳、瀟灑,一派世外高人的風範。
黃亦可見狀臉色大變,“我不信你能接住我下麵這一自上而下的招式!”
說完掏出一物往空中扔去。
自上而下攻擊的暗器雖然少見,但也並非沒有,無極雙眼緊盯著飄在高空的暗器,腦中正在思索哪幾個門派有這種奇特的招式,眼看著暗器越飄越高,無極突然想起一事,臉色大變,暗叫一聲:“不好,上當了!”
隻見那件飛在高空的“暗器”突然間爆炸起來,除了發出劇烈的響聲外,還散發出五彩繽紛的火花!
那不是什麽自上而下的暗器!那是一個像山寨示警的特製禮花,無需動手點燃,隻要用內力暗暗捏碎其中的裝置,短時間後便能爆炸。
巨大的響聲在山穀間回蕩,樹枝上的雪花也被震落下來,無極用不能自信的眼神看著這一切,臉色漸漸的變得有些鐵青,露出了一絲殺氣。
他提聚功力,一步一步朝黃亦可走來。
黃亦可不負所托,終於向山寨發出了警告。
此刻她站立當場,絲毫沒有逃走的意思,看著緩步走來麵露殺氣的無極,露出了輕蔑的眼神……
在山坡的另一側,朱能正揮舞镔鐵雙戟和韓戰四人作生死之戰。
朱能的武功屬於硬馬硬橋,而寒戰的武功勝在靈動無比,總的來說,二人武功不分上下,如果朱能單獨和韓戰正麵作戰,時間一久,朱能必勝。
但今天情況不同,韓戰有三個幫手相助,那三人都是邊軍中一等一的斥候,除了清宮優秀以外,也是真的上過戰場,四人配合起來後,朱能就不是對手。
此時的朱能因為沒有聽到黃亦可示警的動靜正在替山上擔心,因此拿出全身功力和四人拚命。
寒戰四人遊走不停,不一會兒便在朱能身上刺上一劍砍上一刀,因而此時的朱能如血葫蘆一般。
好在韓戰四人占據上風,不願意和他拚命,否則朱能早已死在當場。
但就是這樣,時間一久,朱能還是同樣支持不住。
時間一點點過去,朱能雖然點穴封住穴道,想製止流血,但一用力傷口又再次崩開。
朱能心中長歎一聲,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從小立下誌向,要成就一番大業,但天下太平,無仗可打。
現在燕王朱棣準備起事,正是用人之時,但自己卻糊裏糊塗的死在這裏,真是心有不甘。
朱能猛的揮舞右手鐵戟,撥開兩把砍刀,左手鐵戟正要趁勢刺出時,後腰一痛,中了韓戰一劍。
朱能扭轉身軀,他知道長此下去,自己必死無疑,索性在臨死前和韓戰同歸於盡,省得窩囊的死去。
他狂吼一聲,一招“鐵樹開花”,雙戟橫掃直劈,不顧旁人,隻奔韓戰而去。
韓戰劍如靈蛇,腳踩奇步,並不正麵交鋒,隻是纏鬥,一時間兵器交擊聲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
突然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撐住,知道自己已經快油盡燈枯,心中不禁慘然。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山那邊傳來。
眾人都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放下兵器往空中看去:隻見一個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朱能一眼看出這是和山寨約定的示警信號,知道黃亦可已經成功報警,頓時精神一振,趁著韓戰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朱能將雙戟插回後背,就地一滾,順著雪地往山穀滑去。
韓戰手下待要追趕,卻被他伸手攔住。
“朱能已經受了重傷,一時半會兒成不了威脅,現在已經有人向山上報警,因此攻打山寨乃是當務之急。”說完帶領三人施展出輕功,急速往山頂奔去。
浙東沿海。太平村。
剛剛給村裏孩子教完書的鐵鉉,帶著張秀靜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張老爹的茅草屋方向走去。
秀靜的身後自然跟著石頭。
“我爺今天一早出海,應該打了不少東西,秀才,你今晚可有口福了,可以好好喝一頓……”
說到這兒,張秀靜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家裏沒酒了,我去再打一點,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自打你來了,爺爺喝酒比以前多了不少……”
“但是爺爺也有遺憾呢!那天跟我說的……”鐵鉉麵有憂色的說道。
“咦,我怎麽不知道呢?”
鐵鉉先是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才緩緩的說道:“爺爺那天跟我說,他歲數大了,最想喝的酒,是我和你的喜酒……”
張秀靜一聽頓時滿臉通紅,“原來你也是個不正經的……”
“人倫大禮,是天下最正經的事呢!”鐵鉉居然搖頭晃腦的說起來。
“我去打酒了,不再聽你胡言亂語……”秀靜紅著臉,飛也似的跑了,石頭很自然的跟了過去。
鐵鉉站在原地,看著秀靜遠去的背影,嘴裏喃喃自語道:“爹,你說的沒錯,這種平靜的生活才是我要的。”
此時天色陰沉,已是初冬季節,當日彤雲密布,當秀靜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時,鐵弦的眼光落在了天邊的雲層間。
“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可是這南方的冬天哪來雪呢?”
鐵鉉懷著一種獨特的情懷,嘴裏自言自語的念叨的一些詩詞,瀟瀟灑灑的往張老爹的茅草屋走去。
離茅草屋還有五十丈時,鐵鉉已經聞到了。張老爹煮海魚的味道。
還有三十丈時,鐵鉉停下了腳步。
短暫的停歇過後,鐵鉉將夾在腋下的書卷輕輕的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提起功力,慢慢的走進了茅草屋。
屋裏依然是香氣撲鼻,但鐵拳已經完全失去了食欲。
張老爹尷尬的坐在角落,兩男一女,三個陌生人卻大搖大擺的坐在正中。
“鐵鉉?”坐在中間的那個年輕女子發話道。
“正是在下,三位有何見教?”鐵鉉麵露微笑,淡淡的問道。
斯波義美見鐵鉉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頓時眼前一亮,拋了一個眉眼,麵露笑容道:“林坤林大人安排過來的,你應該知道,船在哪裏?不知為何,這個張老爹居然一無所知。”
鐵鉉的大腦飛速旋轉,自從那天黑風偷襲過後,鐵鉉已經對林坤產生了懷疑,所以見對方提起林坤,更是提高了警惕,隻是表麵上不露聲色。
鐵鉉順著他們的話語道:“沒有我的允許,張老爹當然不能告訴你們有關船的事,想要看船跟我來吧。”
說著鐵鉉就要將三人往外引去,他早已看出這三人身份詭異,又是林坤介紹來的,想必更是不懷好意,隻是害怕對方拿住張老爹做人質,或者直接傷害張老爹。
斯波義美三人一聽這話,便撇下張老爹,跟隨鐵鉉往外走去。
“我回來了,看我今天給你們買的什麽酒?惠山黃酒!今晚你們有口福了。”就在這時,張秀靜打了一大壺酒,興奮地走進了屋內,緊跟身後的是石頭。
斯波義美停下腳步,先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張秀靜,當她把眼光落到身後的石頭時,牙縫裏突然擠出幾個字:“沈……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