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殘月沉穀
藍月看了一眼金朝賢:“此槍名為飛鐮槍,隻是本人隨手設計的小玩意兒,至於具體的用途,就不方便說了,你照著打造就是。”
“按照你地樣子去做,當然沒有問題,有多少就能做出多少來,但是如果我能夠知道具體地用途,便能將兵器的特性發揮到極致,”說到這裏,金朝賢用手一指那棵大樹,“如果一開始你就告訴我,這杆兵器使用時,如同標槍一般地投擲出去,那麽一開始我就會將這杆兵器地配重調到最佳,標槍和普通地大槍配重是不一樣的。”
說話間金朝賢露出匠人本色,一副嚴肅認真、精益求精的樣子。
“現在你知道這杆槍是飛出去使用的吧?”
“那這幾把倒鉤呢?主要是勾取哪種兵器,還是勾人用的?”
金朝賢打破沙缸問到底。
藍月搖了搖頭:“金師傅,該你知道的,我自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你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現場氣氛一度尷尬起來。
金秀蘭岔開話題:“葉先生,如果小樣定製成功後,這飛鐮槍你們要做多少把呢?”
她怕藍月不高興,又連忙解釋了一下:“隻有知道數量我們才可以進料啊。”
“如果有可能,我想定製一萬把。”
“一萬把?這麽多?”金秀蘭露出興奮的神色。有大生意上門誰不高興呢。
“能接得過來嗎?我希望在一個月內做出來。”藍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麽多的鐵器,隻在你這裏恐怕燒不出來吧?”
“葉先生你多慮了,這麽多的鐵器,我們當然不可能在這裏製作,這裏隻是製作一些小個物件,為設計或者看樣子用的,真正要打製這麽多的兵器,我們另有地方。”
金朝賢狠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這丫頭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上好幾倍。
“確實是這樣,不過先生明鑒,我們可不敢私下打造兵器,更不可能打造這麽多的兵器。”
金朝賢連忙解釋道。
藍月點點頭:“這個我知道,私自打造大量的兵器那是犯禁的事,要殺頭的。你說的可以打造大量兵器的地方在哪裏?我很好奇,有機會下去看看。”
“那個地方叫做殘月穀,風景極其優美,每當月末時分,殘月落穀,有一種淒涼的美感,乃是北平十景之一呢。”金秀蘭露出向往的神色。
為什麽選擇那裏呢?”
“主要是因為那裏的冷月泉的泉水,非常適合淬火,那裏泉水淬火出來的兵器,剛柔適中。”
“具體在哪裏呢?”藍月問。
金秀蘭剛想說我帶你去,卻被他老爹橫了一眼:“地方有點不好找,北平十景之類的也是她自己胡說八道的,說到底就是自己評給自己看的地方,謝先生,我把地點畫給你看。”
說著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來方位來。
藍月心裏正在暗笑,工匠出生的人,確實做起事來一板一眼的,連說明一個地址,還得專門畫一張圖,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樣。
可突然間,他的眼神一亮……
價錢、貨物交接、銀兩交付等等事宜自有陳旭去交代……
三天後,殘月西沉之時。殘月穀,此地位於北平西側,屬於燕山山脈。
藍月一襲青衫,隻身前來。
但見殘月如鉤,緩緩落入山穀之中,仿佛預示著人世間所有傷心之事皆事先注定,不可避免。
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藍月加快腳步進入山穀。
遠遠便看到一火衝天,走到近處一看,才發現在山穀中,架起了一個爐台。
樓台下麵有一個巨大的風箱,幾個大漢正在輪流拉扯著風箱,風吹爐火,向上竄起一丈多高,發出青白色的火焰。
爐火之中放了十幾把鐵劍,此刻已然燒得通紅。
金朝賢站在中間,正在指揮幾個徒弟打製兵器。
遠遠的看見藍月前來,便伸出手去,抓住劍柄,拿起一把鐵劍。
藍月頓時吃了一驚。
此時正在爐火中燒製的鐵劍已然燒了通紅,劍柄部位雖然沒有燒著,但依然極為燙手,普通人拿到手上,一會兒的功夫,便會燙到骨肉全無,金朝賢卻能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把劍,簡直匪夷所思。
隻見金朝賢拿著劍,仔細看了一看,對藍月說道:“今天這幾把劍九練不成,甚至連冷月穀的泉水,也淬不出好劍,聽說先生見多識廣,足智多謀,能不能隻點一二?”
藍月說道:“傳說上好的兵器要用人血來淬火,極品神器,那就要用人的性命去淬火了。不知金師傅以為然否?”
金朝賢冷笑道:“說得好,今日殘月西沉,正適合以人血來淬火。”說完一揮手,手下十幾個大漢,紛紛從火爐上拿起燒得紅通通的寶劍。
藍月頓時覺得奇怪,金朝賢如果另有獨門的內功,可以拿起火燙的寶劍也就罷了,他的那些弟子難道也有那麽深厚的功力嗎?
但此時已經無暇顧問,因為金朝賢及手下已經將南嶽團團包圍起來。
藍月依然不為所動,還是那副冷冷的樣子:“金師傅,這就是你用墨門暗號,約我三天後來此相會的目的所在嗎?”
“墨門叛徒,人人得而誅之,藍月!”金朝賢咬牙切齒的說道。
同時一揮手,示意手下同時出手。
“且慢,你怎知我便是墨門叛徒?有何憑證?難道不怕這是一個誤會嗎?”
“誤會?有人親眼看見你和燕王府的人追殺巨子,你還有何狡辯?動手!”
一聲令下,包括金朝賢在內,人人手持燒的通紅的“火劍”朝藍月砍來。
換了旁人,武功再高,也不知道如何應付。
但偏偏他們對付的是藍月。
藍月的身體最不害怕的就是兩樣東西,一個是毒,一個是火。
他體內的金丹最喜歡毒。
在昆侖山時,藍月的身體每天經受電閃雷擊,所以並不懼怕火。因此火劍靠近時,藍月毫不畏懼的用指掌擊打對方的劍身,一邊嘴裏喊道:“都住手,事情可能有誤會,停下手來,大家心平氣和的聽我解釋。”
所有人包括金朝賢在內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之所以能夠抓住滾燙的劍柄,是因為已經提前悄悄的戴上了墨門秘製的“冰蟬手套”,這種寶物戴在手上後,不怕火燙,又因為此物接近於透明,黑暗之中,戴在手上,一時也看不出。
雖然藍月的厲害之處,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但反而激起了墨門人的鬥誌,人更是不要命的往藍月撲去,招招不留後手,隻攻不守。
藍月見對方仍然不停手,便冷喝一聲:“那就得罪了。”
但見金光閃過,藍月在眾人間來回穿梭,“當、當……”寶劍不斷落地,其中有一柄落在一個人的腳上,那漢子被火熱的寶劍燙了一下,忍不住叫出聲來。
藍月哈哈一笑,跳出圈外,此刻他也看出對方手上戴了東西。
他把手往前一擺,做了一個停下來的手勢,正要對金朝賢喊停,突然間眉頭一皺,剛想說句什麽,金朝賢也發現了異常,對藍月說道:“好啊,你果然居心叵測,居然暗中還有伏兵。”
說話間一群手持圓筒的黑衣人,從四麵包抄上來,為首一人,全身精瘦無肉,為臉上一對三角眼閃閃發光,正是道衍大師帶領奪天閣的弟子來到。
藍月心中更是疑惑之極。
那一日,金朝賢和自己說起殘月穀時,陳旭並不在當場,而且當時金朝賢是用墨門暗語話術的符號,約了三天後再次相見,自己從北平出來時,特地用金丹大法檢查了身後有沒有尾巴,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繞了一個圈之後,才來到這兒。
現在道衍居然能夠跟著自己來到這裏,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毛病出在哪兒呢?還有上一次也是……
現場的情況已經不容藍月多想,不容他多說了。
道衍大師跨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對金朝賢說道:“沒想到,在墨門之中享有崇高聲譽的朝三暮四,就藏在我的身邊。今日真是幸會呀!”
道衍看上去心情極佳,好像是怕藍月聽不明白,特地給他解釋道:“這一代墨門之中有兩個手藝極高的匠人,合起來叫做朝三暮四。”
“朝三便是眼前的金朝賢,因為他排行在三。暮四可能你無緣見識,那人便是濟南城中的於沐聖,因家中排行在四,也稱作沐四。”
又回頭對金朝賢說道:“我剛才給藍月解釋的沒錯吧?說錯了你可以糾正我。”完全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金朝賢毫不畏懼:“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聲,還敢前來,看來是自己覺得有兩下子,既然如此還等什麽?動手吧!”
話音剛落,金朝賢的手下從懷裏掏出了特製的火油彈,朝四周的黑衣人扔了過去。頓時烈火熊熊,有十幾個黑衣人在火堆中打滾嚎叫。
黑衣人也毫不含糊,拿起手中圓筒朝著金朝賢的手下不停的射去。
一根根鋼針打出,殺傷力極大,頓時有幾人倒下。
見如此情景,金朝賢大喊一聲退。
另有幾名弟子,從隱蔽處掏出幾個微型盾牌來,擋住黑衣人的鋼針,掩護其他人往山坡上撤去。
眼見著金朝賢等人上了山坡,道衍大師及其手下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追趕時,忽然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一塊塊巨大的原石,從山坡上滾落下來,朝道衍藍月以及黑衣人砸去。
藍月心想,原來金朝賢早已在這裏布置的機關,隻是尚未來得及發動,道衍就追到了這裏。現在的問題是,道衍怎麽能夠來得這麽及時?
巨大的石塊接二連三的滾下來,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
藍月和道衍迅速的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但那些手下可就慘了。
由於躲避不及時,好幾個人被碾成了肉餅,形狀慘不忍睹。
金朝賢本來今天隻想殺藍月,沒想到卻惹來了道衍及其手下,覺得自己功虧一簣。
好在他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三天的時間足夠他設下機關,也足夠讓他安排家人撤離北平。
是時候全身而退了。
金朝賢下令放下最後一批石塊,正準備帶著手下,往德州濟南方向撤離,突然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從轟隆隆的馬蹄聲聽來,最少有幾千匹戰馬。
再看塵土飛揚,馬隊已經到了山穀。
雖然已經放掉了所有的石塊,但是金朝賢仍然不擔心。
因為雖然對方有幾千人馬,但仍然不足以將這座山穀團團包圍。
自己此刻在山頂,站得高,看得遠,隨時可以帶領手下走一條隱蔽的小路,逃往大山裏去。
出了山再一路南行,到了朝廷的地盤,便能脫離了危險。
以他們的力量如果在江湖上和人單打獨鬥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如果麵對的是幾千兵馬,那無疑是螳臂擋車。
當他正準備隻會手下離去時,忽然好奇的往下看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金朝賢的心如同被刀狠狠的紮了一下。
腦袋嗡嗡作響。
這幾千人居然是朱棣親自帶領,這還不算,最重要的是,十幾匹戰馬之上,五花大綁的捆住了十多個人。
這十多個人,金朝賢每一個都認識,也都熟悉。
一起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家人能不熟悉嗎?
綁在最前麵的是金朝賢的愛女——金秀蘭。
隻見道衍嘀嘀咕咕的和朱棣交代了幾句,好像是告訴他現在的情況,朱棣點點頭,伸手掏出了塞在金秀賢嘴中破布,高聲對他說道:“快喊你爹下來,讓他棄械投降。”
金秀蘭一聲不吭,朱棣突然拔出一把短刀,一刀紮在秀蘭肩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刀,讓金秀蘭忍不住叫出聲來。
金朝賢從山頂往下喊道:“朱棣……你要幹什麽……你竟然欺負一個弱女子……”
朱棣聽了哈哈大笑:“你放心,不但我會欺負這個弱女子,你隻要不下來,我會把它賣到官窯,讓他十二個時辰不停的接客,讓更多的人欺負她,不過現在,我先給你點顏色看看。”
說罷朝旁邊之人一揮手,一個士兵走上前去,從馬上拽下一人,拽住那人頭發一刀砍了下去……鮮血噴了一地。
山頂上一個墨門弟子發出痛苦的嚎叫:“娘啊……”
又有一個士兵拽下一人來,揮刀就砍……
“別殺了,我們下來……”金朝賢帶領手下連滾帶爬的從山上下來。
朱棣立即命人將所有人都捆了起來,就地找來長長的鐵鏈,在火上灼燒之後,穿到了金朝賢及其手下的琵琶骨中……
即使在山穀之中,既然能夠聞到空中那刺鼻的皮肉烤焦的味道。
朱棣哈哈一樂:“我這個人最尊重工匠,所以今天才不殺你們,換做旁人,早已經人頭落地了,這不,還有不少活等著你們幹呢……”
又對藍月說道:“你看這是一筆多麽劃算的買賣,一萬把飛鐮槍的工錢都省了,還多了一批會幹活的工匠,還有……”說著朝金秀蘭神情邪惡的看了一眼,才繼續對藍月說:“逸仙,你又立了一大功,讓我怎麽賞你呢?”
包括金秀蘭在內,所有的墨門弟子對藍月投去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