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你好殘忍
“剛才來的路上我和James博士聯係過了,他又去參加學術交流會了,要下周回來,我讓他一回來就給我安排做流產手術。”
我平靜地說完,樓少棠愣了愣,旋即點點頭,“我本來也是打算這幾天就給你安排手術的。”說著,他頓下話,輕蹙起眉頭,沉默了2秒後又道:“老婆,你……”
“我已經決定了。”不等他說完我立刻打斷,就猜到他是要讓我再考慮一下,所以才搶在他之前把這事告訴他的。
見我是真的心意已決不可動搖,樓少棠隻好不再勸說,點頭。握住我冰涼的手,“對不起,老婆,手術時我不能在你身邊陪你了。”
他的歉意讓我心尖一酸,卻是努力扯出抹笑,不介意地搖頭。
“做完手術好好休息,千萬別碰涼的,讓舒俏過來照顧你。還有,飲食也要注意。先前我在網上下載了一些術後保健事項,等下我讓人把手機給我拿過來發給你,你按上麵的做。‘雅妍’的事你也先不要管,我會讓秦朗去聘一個職業經理人,等你休養好之後再去上班。”
他一件一件事無巨細地交待著,我心如刀割,低垂下頭,眼淚再次控製不住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到腿上。但不想惹他難過,我強忍著不發出一絲哭音。
“讓我想想,還有什麽。”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麽,樓少棠思索了片刻,又道:“對了,還有上次和你提過的‘雅妍’的發展新計劃,方案我已經做好,在家裏的電腦裏,就在桌麵上,你也給那個經理人,讓他直接照我方案執行就行,應該沒什麽問題。如果他有更好的想法反映給你,你就自己定奪,拿不準的,你下次來看我時,我們再一起商量。”
他太細心周到了,每一處都幫我打點好。我再也忍不住,抽出手捂住嘴,嗚咽地哭起來。
樓少棠一愣,馬上把我擁進懷裏。
他知道我哭什麽。
“傻瓜,別哭。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他抬手擦拭掉我眼淚,臉在柔笑,聲音卻是哽咽了,深如濃墨的眸子裏也瞬間流動起水光。
老公,我不想離開你,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我想對他這樣說,可一旦這樣說,樓少棠定會難受,更會愧責。所以我忍住了,艱難地把話咽回肚裏,喉嚨和嘴裏全都泛起濃濃的苦澀味道。
這時,秦朗已打完電話,說人手已經安排好。樓少棠點下頭,在我唇上親吻了下,說:“好了,回去吧。”
我舍不得走,“我想再待會兒,和你說說話。”
樓少棠其實也舍不得我走,聽我這樣說立刻道:“那好,就再待會兒。”
說著,他又把我摟進懷裏,秦朗知趣地出去了。
和上次一樣,樓少棠吩咐看守的警察去給我倒杯熱水。警察同樣聽命照做。
接過警察遞來的水,我喝了2口後,把樓安琪離家出走,要跟定小宇的事告訴了樓少棠。這事我本不打算說的,不想讓他跟著我一起心煩,但還是沒忍住。
以為樓少棠聽了會斥樓安琪一通,沒想到他卻讚揚地說:“沒看出來這丫頭挺有魄力的。”
我無語地朝他眨了眨眼,反駁道:“光有魄力有什麽用!她根本就沒考慮過現實問題。她一個過慣奢華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怎麽可能會和小宇一起吃苦打拚,過平凡日子?也許剛開始圖個新鮮,時間長了,她肯定會受不了的。”
對於小宇的將來我是有規劃的,等他3年後一畢業,我就出資給他開一家甜品店,但我不想讓他有依賴,要鍛煉他,所以僅限於前期店鋪的裝修和購買設備,後期運營的費用我不會支持,全要靠他自己掙。
創業我最有經驗,是很艱難的。到時候小宇肯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他能不能扛下來我都不好說,但樓安琪肯定是不行的。
萬一樓安琪扛不住了,一下子撂挑子,小宇怎麽辦?我可不想小宇成為第二個我爸。
“小宇現在什麽態度?”樓少棠絲毫不以為意的。
說起這點我很慶幸,“小宇不喜歡她。”
樓少棠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意味不明的。“那你還擔心什麽?”
我被他問得一噎。
是啊,八字根本連撇都撇不出去,我幹嘛想那麽遠,還擔心得跟什麽似的。可是不知為何,我心裏就是很不安,總覺得我想的這些事兒很有可能會發生。
“好了,你就別替他們瞎操心了。”樓少棠刮了下我鼻子,安慰地笑說:“隨他們去吧,隻要他們高興就好。再說,你怎麽知道安琪她就不能陪著小宇吃苦受累了?別忘了,愛能讓人改變一切。”拉起我手,擒起我食指指指他自己,“你看看我不就知道了。”
他顯得頗為自鳴得意的。
這次我更是無言反駁了。他的確是一個最有說服力的證明。
我無可奈何地歎口氣,“算了,不管了。像你說的,我也不能一輩子當小宇的保護傘,今後的路還得靠他自己走。”
不知道我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幸丟了命,我會隨他而去,以後也是無法再保護小宇的,隻以為我是想通了。樓少棠放心地笑了,又把我往懷裏緊了緊,在我臉頰上親了口,“這就對了,以後你少管他們的事,多關心關心你自己,你一個人在外麵,我才最不放心。”
他語氣又變得沉重而難過,我心情也跟著再次悲鬱起來。
看出我情緒又消沉了,樓少棠語氣馬上一轉,再次勾起無謂的笑,抬腕看眼鑽表,又看了看窗外,說:“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馬上也要下雨了。”
再待在這裏我隻會更舍不得走,於是吸了吸鼻腔裏的酸澀,點頭。
由於還有點事要對秦朗交待,樓少棠讓警察送我出去。
一出大門,當看見牆邊站著人時,我詫了下,腳步倏得一頓。
翟靳雙手插兜,靠在大門邊的水泥牆上,微仰著頭,目光沉沉地望向灰暗的天,舌尖習慣性地頂弄著口腔。
我全然無視他,走向自己的車。
才走了2步,他便叫住我,“Lisa。”
本不想搭理他,但想到件事,我便停下腳步,轉過身。
翟靳正慢慢朝我踱過來。
我一如往常般冷沉著臉,“證人是你劫的吧。”
雖然心知肚明,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有能耐這麽做的,但我還是想要證實。
翟靳沒有說話,可淺勾的嘴角卻是道出了答案。
我冷冷一笑,口氣極盡諷刺,“翟靳,你真是神通廣大,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見他立定在我麵前,唇角又得意地勾了勾。我忿恨不已,但卻哼笑出聲,“不過,你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我和樓少棠已經決定了,此生,我們生死相隨。”
翟靳臉上的笑容一下凝住,身形僵立在原地,定定看著我,喉結在喉間艱深滾動。
他深褐色的眼眸黯了又黯,漸漸覆滿受傷的光。
我心裏很痛,為樓少棠,卻又痛快,見他如此。
天空開始下起蒙蒙細雨,很快就令他長長的睫毛沾上一層綿密的水珠。
“我隻是想要我的孩子,有那麽難嗎?”在喉結再次一滾後,他開口,嗓音不複往日的性感,暗啞而苦澀的。
我無動於衷,用比雨水還冷的聲音反問:“我隻是想要我的老公,有那麽難嗎?”
“不難!”他陡然提高聲嗓,臉色陰沉如天色,“隻要你現在和他離婚,跟我走,他馬上就能重見天日,繼續做他的‘天悅’總裁,呼風喚雨。”
聽著他囂張狂妄的話語,我突然挺為他悲哀的。
“翟靳,你真的愛我嗎?”
不明我問話的意思,翟靳微斂起眼瞼,一言不發的緊緊凝視我,頂弄口腔。
我繼續道:“你知道真正愛一個人是怎樣的嗎?”並非要他回答,我自顧說:“真正愛一個人不是占有,是成全他的幸福。”
“那是無能者的言論。”翟靳立刻不屑地嗤了聲,說:“在我翟靳的字典裏,愛,就是要擁有,與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無論用什麽方法。”
他語氣霸道,充斥著強烈的占有欲。
我反問:“哪怕那個人的心不屬於你嗎?”
“總有一天會屬於我。”他沒有一秒遲疑地回道,氣勢胸有成竹的。
我失笑,笑他自負,笑他可笑。
“翟靳,你真的不懂愛。真的。你也太低估愛的力量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腦海裏浮現的全是樓少棠。他英俊的臉,溫柔的笑,在我耳邊低喃的情話……
我唇瓣不自禁的揚起。
“你以前不也愛喬宸飛嘛,憑什麽肯定以後就不會愛我?”
翟靳依然十分自信的話語將我拉回神。
我抹去臉上的雨水,“對,我以前是愛喬宸飛,那是因為我還沒有遇見樓少棠。但現在我遇見了,所以,我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就像你一樣。如果你能不再我愛,那麽,我就相信以後我會愛上你。”
拿他的矛戳他的盾,是殺傷力最強的。
他果然不再說話。
雨水積聚成珠從他眼睛滑落到臉頰,他眼眶泛起一圈淡淡的紅,喉結滾動得比先前更為艱澀。
又冷眼睇了他幾秒,我轉過身,提步朝車走去。
“嗬?”一聲自嘲的輕笑在背後響起,緊接著,翟靳似笑非笑,還帶著苦澀味道的聲音滑進我耳畔,“Lisa,你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