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賜宴
殿下嘴巴笑的跟彎鉤似的,璨如星辰的眸光中充斥著算計我的得意。
皇帝陛下的聖旨我是不敢忤逆啦,但是我可以遁逃。說時遲那時快,我立馬捂著肚子栽倒在地,為了逼真順道打幾個滾,“我肚子疼,好痛啊……”這一招時常用來對付阿爹,簡直百試百不靈,因為阿爹醫術高超。但是眼前這位簡言之就是醫道白癡,徐靖平那根本就是個武癡,連延胡索都不知道的人定然也不可能揭穿我了。
太子殿下果然皺眉,神色糾結的瞧了我好一會,“肚子疼,你鬧肚子啊?”
我掙紮著點點頭,他一改先前的算計,笑的溫潤,“靖平,去把太學裏配用的太醫請過來。”
“啊……不用了。”太學裏什麽時候配了太醫了?
“那怎麽行,你肚子不舒服總得治治。”
我憤恨的瞪了他一眼,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現在又好了,不知道殿下打算何時回宮啊?”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我的牙齒縫裏鑽出來的,算你狠。
一入宮門太子與我們的待遇差別立刻顯露出來,他乘轎攆我們走路,他被人前呼後擁,我們鞍前馬後的伺候他。對於這一點他顯然是非常滿意的,連飯前淨手都堅持讓那端水的宮娥將銅盆交給我舉著。
皇上賜宴在清潭殿,三麵環水的宮殿隻有一條被梅樹隱者的羊腸小道通過去。假山石堆砌的裝飾林立在小路兩邊,每隔幾十步便有兩個侍衛相對而立,杵得跟竹竿子似的一動不動。
我和徐靖平一路打鬧著過去的,鑒於他不死心的求我幫忙抄書,我回以拳打腳踢。他閃躲倒是很靈活,害我幾十招內愣是沒能占到便宜。
“怎麽樣,我的功夫還不賴吧。看你也是個武癡,同為武癡你就幫我抄一下吧?”
見過死皮賴臉的,沒見過自誇皮厚如城牆的,眼前這位簡直就是巔峰之作。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我是武癡了這一假象的。
“呐,如果你幫我抄書,我就教你武功。”他伏低求取不行,便換成利誘,我得意一笑,“手下敗將,本姑……小爺我不稀罕。”
“哼,不就輸你一次嘛,要不這樣,你幫我抄書我讓我大哥教你總成了吧?”他扯著我的衣袖,今日太學裏剛換上的學子長袍,廣袖委實不便利,好容易被人拉拉扯扯。“我大哥可是敬武侯,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他的武功你總不會看不起吧。”
敬武侯啊?兩年前剛來京城的時候就聽過他的名號,彼時還不知道他有這麽個廢柴的弟弟。其實做他的徒弟或許不錯,我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今晚你把抄好的一篇給我瞧瞧。”
“好嘞。”他舒了一口氣般得意洋洋的拉著我跟上去。
清潭殿四麵環著禦林軍,皇帝出行的地方很難見不到這些麵孔。阮公公在就在外頭候著,見我們被禁軍副統領送過來,臉上滿是喜色道:“奴才參見殿下,見過兩位公子。”
“免禮,父皇已經到了?”太子虛扶了他一把,墊腳眺望宮門,其實什麽也瞧不著吧,至少我瞧不見。
“皇上今天心情很好,早早的處理完政務就過來了。”阮公公一臉堆笑,卻在瞥見太子殿下臉上的不悅而將笑容斂住。我和徐靖平對視一眼,分別表示自己方才沒有得罪他。
皇上長身玉立,腰間雕刻著龍紋的玉佩隨著他的轉身而打了個旋撞在龍袍上。我們紛紛行禮之後便由皇上發話落座。殿內除了吃飯的我們四人,每人身邊還站著個布菜的嬤嬤,一大群人盯梢下吃飯還真是頭一遭,委實有點食不下咽。同樣食不下咽的還有坐我身邊的徐靖平,兩人都是端著飯碗用筷子戳著米飯,就是吞不下去。
“菜不合胃口?”皇上的玉筷夾了一筷子糖醋魚到我的碗碟之中,麵上全是和善的笑容,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心情很好的阿爹。阿爹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主動夾菜給我。這隻是片刻的失神,因為太子殿下那殺人般的眼神生生將我心中小小的興奮扼殺殆盡。
“多謝皇上。”我謝了恩才吃了那一筷子魚,味道相當不錯,阮公公說想吃什麽就用眼神瞄一眼即可,我眼巴巴的瞥著那蝶魚好幾次之後身後的嬤嬤終於受不了了,“皇上,依照規矩,蜂蜜糖醋魚應當撤桌。”
“哎……為什麽?”我咬著筷子問道,下一刻便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抬眼看了看徐靖平那一副欲殺我而後快的表情,以及太子殿下臉上你死定了的神情,頓時覺得我真不該進宮的。
嬤嬤們依照程序端起糖醋魚,我眼巴巴的望著它直到消失在盡頭。
這一頓委實吃的難受,我餓著肚子跟著管事太監住到了妙華宮的偏殿,皇宮就是奢侈,我和徐靖平一人一間房,比起我在府裏的房間,這裏要奢華許多,寬敞很多。房內一紫金小香爐擱在正中的方案上,以方案為界分為裏外兩進。垂地的帷幔遮蔽了裏間的視線,我掀開帷幔還未進去就聽見叩門的聲音。
阮公公笑眯眯的看著我道:“晚間公子吃的不多,皇上特命老奴送些夜宵過來。”
皇宮的福利真多,我立馬喜笑顏開的引阮公公進門,他推搪道:“老奴還要伺候皇上,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有什麽事情知會外麵守夜的小太監即可。奴才告退了。”
門剛關上又是一陣敲門聲,莫不是阮公公改變主意了?我欣喜的拉開門卻看見一個陌生的麵孔,詫異道:“你是?”
“奴才小秦子,是太子殿下的貼身近侍,殿下傳召,請跟奴才來吧。”
我木了,這家夥又搞什麽幺蛾子。“秦公公,我可不可以不去,夜宵還沒吃呢?”
“夜宵?”他詫異的朝裏張望了片刻,“請公子見諒,殿下有請。”
這哪裏是有請,分明是仗勢欺人。我隨他來到妙華宮正殿,太子殿下正挑燈夜讀,手裏拿著的正是最讓我頭疼的《國策》。四周燭火通明,照的整座宮殿光彩熠熠。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白公子到了。”小秦子行禮之後便轉身離去,太子緩緩放下書,撅著嘴巴看著我又是一番打量才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將本宮踹下冰河,累的本宮纏綿病榻將近一月;第二次見麵你使詐陰本宮,打不過我就耍賴皮讓本宮在父皇麵前丟臉,你說這筆賬咱們該怎麽算?”
得,這家夥是來算總賬的,這架勢……我立馬服軟到:“殿下大人有大量,初次見麵那是意外,再見麵那是無心……”
“哦?那你什麽時候有心呢?”
我:“……現在……吧?”
他嗬嗬一笑,雙手合掌拍了幾下,立馬有人進來。我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心髒也跟著抽了抽。一個個手上拿的都是什麽啊?傳聞中的刑具?“既然你現在有心了,那麽本宮給你兩個選擇,其一就是乖乖享受這些,解了本太子的氣,本太子就考慮放過你。”
“其二呢?”
“這其二嘛,很簡單即日起給本宮端茶遞水鞍前馬後,什麽時候本宮厭煩了你再滾。”
“你……”我就知道這小子叫我來沒好事,隻見他得意洋洋的笑看我:“怎麽樣,選一個吧?”
“我選第三種。”我撅著嘴與他胡扯。
他怒道:“沒有第三種。”
“哦,那我選……第三種。”
“本宮說了沒有第三種,你選第三種是嗎?那第三種就是給本宮端一輩子洗腳水。”他憤怒之下胡亂言語,雖然這第三種也不是好事,但比起前兩種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了。我欣然接受道:“草民遵旨。”
“你……你又陰本宮。”
“草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