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相生相克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雖然很窩囊,可我竟然還是不住的掉眼淚了,“司馬君然,你別死啊,我不想陪葬啊,阿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到時候皇上甚至整個皇宮都會追殺我的。”
“咳咳,嗬嗬嗬,你也會哭?”他輕咳了兩聲,冷冷的瞧了我一眼竟然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怎麽,怕我死啊?”
“你……是啊,我是怕你死了,你死了我阿爹會讓我陪葬。”按著這幾年的相處模式,阿爹絕對可能做出這等事來,真是相當可怕。
瞧著他似乎沒出什麽大事,我心中甚是委屈,真是浪費我的眼淚水,“你沒事幹嘛裝死啊?”
“不裝死怎麽能看見你這副模樣,看你下次還敢將我踢下水,這可是第二次了,本太子記著你呢。”他賊笑了兩聲,很是得意道:“你不是來信說讓我陪你下溪澗去看一看嗎?我們什麽時候過去?”
什麽讓他陪了,我明明是讓徐靖平那小子來當牛做馬的,他這細皮嫩肉的,沒準到最後還是我給他當牛做馬了。
整個半山腰的溪澗統共有十來處,別莊旁一共有三處溪澗,賀寧王府的小廝具體也說不清楚世子摔落的溪澗到底是哪一處,我們隻得將這三處都仔細搜羅。
山上清風徐徐,時不時的飄來陣陣花香。伴著潺潺的溪水往下走,這已經是第三處溪澗了,眼見著天都要黑了,要是再找不到,我們也隻能先回去了。溪澗之下的山石布滿青苔,滑膩無比,我攀著長藤下去,腳下一個踩空,手上的藤子瞬間被下墜的力量扯斷。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沒了著落,待整個身子騰空,我心中的恐懼才瞬間爆發,啊的一聲吼了出來。
“你不是會輕功嗎?怎麽不用啊。”耳畔回蕩的是我的吼聲,在山林之間來回穿梭了好久。腰上是司馬君然的手臂,他竟然能一手托住我,一手拉著青藤以防止身子下墜。
我愣了愣,果然他選的這根藤比較粗比較結實,難怪死活不肯讓給我。
“看什麽看?”他瞪了我一眼,這才緩緩的沿著青藤下到溪澗底下。
“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救命之恩,你看看該怎麽報吧?”
某太子很是得意的將手背在身後,趾高氣昂兼居高臨下,很是神氣。我咬牙切齒,不過是救了我一命,我也救過他不是,怎麽當初我就沒以此為由狠狠的敲他一筆呢?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太善良了。對,比之於他,我絕對要好上百倍。
瞥了他一眼,我相當不高興道:“要不我我也挖口井送你?”
“我要一口井作甚,你還是想點別的吧,要不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心下警覺,“什麽要求?”
“現在還沒有想到,到時候再說,不許反悔,不然就是龜孫子。”他自說自話,強製性的拉著我的手三擊掌,一切板上釘釘的時候我卻依舊處於懵懂之中,怎麽瞧著好像我又被他算計了呢?
我木訥的瞧了瞧我的手,竟然有血,還是黑色的血。“沒有傷口哪裏來的血?真奇怪。”我呢喃著,腦中忽的閃現一個念頭,一把上前捏住殿下手腕,他一驚,急著想將手抽回去,“你幹什麽?”
“你流血了,這藤子竟是有毒的?”連我都覺得詫異,明明先時選上這青藤的時候沒察覺它有什麽毒性,“你的手是不是被青藤劃傷的?”
他木了木,這才注意到手掌心一片黑色的血跡,身子不覺的晃了晃,“不,好像不是。”
“喂……殿下?司馬君然,別裝死啊。”怎麽我老是這麽倒黴呢,急忙把了把脈,這一把還得了,他的脈搏雖然還算有力,可脈象卻像極了司馬霖的。
我用隨身的匕首割下了一段青藤,上麵沾著斑駁的血跡。藤蔓色為黛,光滑溫潤,觸手微涼;藤上青葉繁多,幾乎殘缺不全,斷麵薑汁斑駁,葉片上皆含倒刺,血跡偏多。
我忽然想起阿爹收藏的一些古醫書,上麵記載著一些偏僻的毒蟲毒草,現如今已是罕見。碎心藤便是其中一種,此藤可入藥治療外傷,但絕不能保留半片青葉,因為青葉有毒,毒性很是奇怪,不知道的人可能就會像司馬霖一般慢慢的心如刀絞,消瘦而死。但最奇特之處便是碎心藤的藤蔓是青葉最好的解毒藥,二者雖為同根而生,卻相生相克。
月升日沉,坐在少數幾塊沒有青苔的磐石上看星星,感覺格外的美好。靜謐的夜晚,蟲鳴蛙叫聲聲入耳,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同阿爹在鄉野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候每天都可以玩樂,不用被迫請先生,不用抄書,更不用擔心自己的腦袋哪一天會不會換個位置待上一待。
初初遇到司馬君然的時候,即便知道他是太子我也從未害怕過,畢竟太子也是人,也需要吃喝拉撒。但是短短三年,我看著皇上一聲令下便可以掌人生死,那些便是權利,將來都是司馬君然可以做到的。久而久之,就不自主的開始害怕,那是隱在心底忌憚,時時刻刻的提醒。雖然我依舊表現的無所謂,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真的會被殺頭,害怕自己真的會連累阿爹。
“咳咳,什麽味道,好苦好難聞啊。”身邊挺屍了一個多時辰的人終是醒了,我一手捏著他的脈搏,任由他對著清溪狂吐,恨不得連著五髒六腑一起倒出來的樣子。
“嗯,脈象微弱但還算平和,身子較弱,回去好好養養。”
他疑惑的愣了愣,“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對他做了什麽?“我能對你做什麽啊,你不記得自己怎麽暈倒的?”
“我暈倒?”他迷迷糊糊的呢喃了兩句,一點一點開始回憶,最後猛然見醒悟道:“好像是手掌流血了,然後……”
“然後你中了碎心藤的毒。”瞧著他詫異的盯著被我包成包子的右手,詫異道:“那我。”
“你中毒本來就不深,加上我找到了解藥,所以給你解了毒。”我揚起手上已經被我處理幹淨的碎心藤藤蔓,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塵,“好了,是時候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回去讓他們給你頓點補品補上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