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照顧
夜靜的深沉,偶有蟲鳴便顯得格外刺耳。殿下的額頭依舊隱隱滲著汗珠子,我索性端著盆熱水在一旁候著,隨時準備擦汗。
深夜的涼風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扉吹了進來,總算送來一絲涼爽。床上的人輕翻了身子,眉頭緊擰著呢喃道:“娘……水……”
我一愣,方才還有些困意,此刻已經煙消雲散。他剛剛似乎真的說話了,我急著奔出去找江騰,猛然站起來險些將他拉下床。他的手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腕,人不清醒力氣還不小,越是想用力抽出來,我的手腕越是疼的麻木。
“殿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頓時無語凝噎。他呼吸均勻,雙眉好似已經舒展開來。睡得倒是香甜的緊,可憐我的手都快被他拉斷了。
晨曦的陽光早早的射進窗扉,打在燃盡的香爐小鼎上。眼前一片光亮,再怎麽困我也終究沒了睡意。眨巴著眼睛,忽然覺得眼前有不明物體擋住了視線。細看之下驚得險些摔下了床邊的腳踏,“你……你你,你醒啦?”
床上的人衣裳半開,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俊美中透著邪魅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似乎還處於懵懂之中,被我這麽一喊他仿佛才驚醒,也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緊緊攥著的竟是我的手腕,立馬嫌棄的扔開了。
被他攥了一夜,我的胳膊都快廢了,此刻被他扔出去,整隻胳膊滿是說不出來的酸脹滋味。真是火大,我好心照顧他,他卻恩將仇報。
“你怎麽在這裏?”他揉了揉腦袋,似乎不是很清楚昨夜發生的事情,“誰讓你進來的?”
“江騰,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這裏?”我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卯足了勁的揉著胳膊,一邊走向桌上倒杯茶解解渴,這一夜連喝水的機會都沒有,放下茶杯,見他還在狐疑的瞧著,心中頓時不爽道:“看什麽看,你昨晚要殺我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要殺你?”他蹙眉瞧著我,眼神裏透出滿滿的輕蔑,“要殺你的話我何須親自動手,真是笑話。”
“你……算了。”看在他有先天之疾的份上,我就不與他計較了。“對了你那幾個夫人昨夜擠破頭的想要來侍疾,但是江騰說你不怎麽待見她們,所以我就把她們打發了去。你若是高興了再召她們過來也未嚐不可,我還有事,就不便打擾了。”
他木訥的點點頭,我的腳步剛跨出門檻就聽見他喚江騰的命令聲。殿門前早已經沒有了枝繁葉茂花紅柳綠的場景,因著昨夜的打鬥,這些花花草草已然被我們摧殘殆盡了。花壇邊上立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背影瞧上去相當的眼熟。
我腳步停在他的背後,“今天你當值嗎?”
徐靖平緩緩轉身,一臉考究的看著我,“你和江騰還真是暴殄天物,這些可都是禦花園的花匠精心培植出來的,竟然被你們糟蹋成這樣?”
我懶得理會他這莫名其妙的惜花感傷,徑自往外走去。他腳步一轉竟也跟了上來,“今天我不當值,是來同你說一聲你爹已經回來的事情。”
“回來了?”我腳步一頓,“在哪裏找到的?”
“城外的山路上,好像是遭了強盜。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受了點傷,好在都是外傷,養幾日便也好了。”徐靖平拔下我拽著他衣袖的手,頗為平靜的說:“不過皇上似乎知道了這件事,特意下令讓他歇息兩天再複職。”
這不是好事嗎?沒有怪罪阿爹擅離職守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隻是我不明白徐靖平為何一臉感傷的模樣。眼下也沒有閑工夫去管這些,我本打算同他告別直接回家,誰知他卻跟了過去。
阿爹半靠在床邊,旁邊的案幾上擺著一個空落落的藥碗,裏麵還有些沒能過濾掉的藥渣子。我蹙著眉,鼻頭忽然很酸,眼淚水險些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阿爹瞧見了我,眼眸中竟然還能透著一絲笑意。
“阿爹,你去哪裏了?”我撲到床邊,阿爹卻先一步拉住我的手,轉過臉對徐靖平道:“多謝賢侄了,也怪我不小心,哪裏知道去寺廟上香會遇到搶匪,這才搞出了這一身傷。”
“伯父安全回來便好,小侄隻是盡了綿薄之力。既然伯父醒了,那小侄便告辭了。”徐靖平頭一次在我麵前這般謙和,著實讓我有些不適應,但也覺得他似乎天生屬於這樣的。
阿爹在家養了幾日,臉上的傷終於結痂脫落了。我告假在家守著他,卻終究沒能問出什麽了。阿爹離家的事情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可無論我怎麽懷疑,都得不到阿爹半點證實,索性拋卻煩惱了。
五月選秀大典正式開始,說是遴選,在我看來不過是為了淩國公主成為太子妃所做的鋪墊。隻是我沒想到的是月娥也在遴選名單之中,是以這天午後她來找我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
京城之內達官貴人家中女眷凡事適齡未婚的都需參加選秀,一時又是一場盛況空前的大事。我正在家中先來無事讀兵書,徐大小姐便如同天降一般登門拜訪了。
小玉沏好了茶才連同徐小姐帶過來的丫頭一同退了出去,我瞧了她兩眼,一身淺粉色的滾雪細紗簪花羅裙,蜀錦牡丹短褂子襯得她臉麵越發的白嫩,簡直如剝了殼的白煮蛋一般。柳眉輕描,櫻唇泛著微微的紅色。我詫異道:“你今天怎麽這般打扮?”
“還不是我爹嘛,說是不能拂了皇上麵子,雖是過去充數的,也不能太隨便,所以讓人給我打扮了一下。”她說罷便翹起了二郎腿,瞬間將這一副美人圖破壞得連渣滓都不剩下了。我不禁歎了口氣,這佛要金裝沒錯,可是有些人即便有衣裝那也隻能算是偽裝,如她,根本不需要什麽刺激就會原形畢露。
“哦,對了,這次來一則是為了替靖平哥哥傳個話,二則是替玉儒哥哥傳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