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喜帖
八月的暑氣已經消散了不少,臨窗觀景,園中美景盡收眼底。賀州以王府為大,其次是屬地分管的總督府衙,再來便是知府衙門,我現在住的便是原知府大人的宅子,據說上一任的知府大人貪了幾萬兩紋銀之後被賀寧王革了職抄了家,如今這宅子雖大,也隻能算是空殼一副。
頂著罪臣之子的身份,刑部尚書的俸祿又被扣的一幹二淨,現如今隻能靠著這知府的俸祿加上世子的接濟勉強度日了。
微涼的風貼著湖麵拂過,波紋拍打著荷葉蕩起層層綠浪。我正看得入神,卻見一身影從蓮池邊上閃過,身形猶如鬼魅。此人姓展名廷玉字常衡,自打我入主知府衙門便是我手下第一捕快,簡言之即為捕頭。
幾個月處下來我發覺他不僅忠心耿耿且一身本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我給了他特權出入我府邸內院。從此窗前多了一道魅影,不管我怎麽說他,他這閃出閃進不走正門的習慣就是不曾有絲毫變更。
不消片刻便覺一陣風推開了我的書房門,方一轉身便見他已跪在我麵前了,“大人。”
“你起來,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這樣大晚上會嚇死人的。”我拉了他一把,他卻很規矩的閃躲開來,不過好在肯乖乖站起來了。我歎了口氣道:“何事?”
“有兩件事,第一是江洋大盜範虎已經按著大人的指示緝拿歸案,另一件是……”
頭一次聽見他吞吞吐吐,真是有些不習慣。按著慣例,再難以啟齒的事情他都能說的順暢得讓人無地自容,此番著實讓我不解:“還有一件什麽事情?”
他猶豫片刻:“這是世子讓我交給大人你的。屬下告退!”
手心裏忽的多出一份喜帖,再抬頭眼前哪裏還有半個人影,這速度果真具備嚇死人的本事。
喜帖?
我手心忽的一空,心頓時顫了顫。再撿起來看了看果真是不想看見什麽就會出現什麽,竟真是薑朝恩的婚貼。
下午處理完了江洋大盜的案子,一抬頭已經是夕陽西下了。染紅了半邊天的夕陽看上去豔麗的有些過分,就好像婚典之上隨風飄揚的紅綢,燒得人眼疼。
“請你喝酒要不要?”
眼前忽然出現的酒壇子將將擋住了視線,我偏頭看了一眼,還真是司馬霖這小子。接過酒壇子放一邊我無奈道:“這一回又遇到什麽難題了?”每逢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總免不了討好我一番,作為酬勞,他也總帶些好吃好喝的過來犒勞我一番,我自是不會推脫的,灌了一口酒下肚,感覺甚好:“這麽好的酒,想必不便宜啊,你的事看來很棘手啊。”
“這可是賀州進貢用的佳釀,怎麽能用錢來衡量。不過這事確實很棘手。”他嘿嘿一笑,完全,笑得我心裏發毛。直覺這可不是好事,不由得後悔起來,方才真不該貪杯的。
“莫不是底下那些人又不聽話了?”他畢竟年幼,初掌大權人心不穩。且不論那些叔伯,就是一些資格老一點的屬臣也都隱約露出不滿之情。好在賀寧王還在世,否則還真不知道這局麵該如何擺平。
司馬霖搖了搖頭,又從身側端出一個酒壇子,豪飲了一口歎氣道:“如果你心儀一個人,那個人卻一門心思撲在別人身上,該怎麽辦?”
這是在說我嗎?
我頓時一臉黑線,可轉念一想似乎與我不那麽相符。心中好奇便湊了過去:“你小子該不會是命犯桃花了吧?”
“胡說八道什麽啊?我什麽時候命犯桃花了?”他一把拍開我捏他粉嫩小臉蛋的手,異常嫌棄的在臉上擦了好幾個來回,愣是在白嫩嫩的臉蛋上擦出了石榴紅。“我是說如果,你這個沒腦子的家夥。”
“哎你!”真是氣死我了,以前在京城就沒發現這家夥如此嘴賤,說話得理不饒人,做事一點都不講情麵。我不過是教了他一些小手段去籠絡人心,擺平那些頑固老臣,他竟然雷厲風行的來了大換水,險些讓那些老家夥以死明誌。多虧了賀寧王帶病出麵,否則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搞清楚,要不是我腦子好用,你手底下的飯桶能抓得著臨江府橫行鄉裏的采花大盜嗎?”我又戳戳他的臉,“不感激我就算了,還敢嫌棄我,嗯……”
“哼,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本世子需要男扮女裝引蛇出洞嗎?”他回戳過來,力氣還不小。
這場口角與身手的較量一直持續到了晚飯時間,小玉對此早已見怪不過,於是很是淡定的多備了一副碗筷道:“世子留下來一起用吧。”
“為什麽要留他,他成天吃我的喝我的還不給錢,要知道你家少爺我現在很窮的。”我一腳將他踹開,徑直的坐到桌旁,雖是家常小菜的全素宴,但好在咱家小玉就是賢良淑德,上的廳堂下得廚房,手藝好的沒話說。
司馬霖嗬嗬一笑,嘴角輕斜,諷刺中帶著倨傲,“吃你的喝你的?你搞清楚要不是本世子給你加俸祿,你能活到現在?”
“你們就別吵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奶娘無奈的瞪了我一眼,呈上最後一盅湯後才坐了下來。
這個家吃飯從來沒有什麽主仆尊卑之分,司馬霖先時還不習慣,吃的次數多了,也就慢慢的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