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照不宣(一更)
我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天氣熱,捂著被子黑燈瞎火的穿衣服實在折騰人,終於可以出來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了。
隱約好像聽見他嘀嘀咕咕什麽,再問他的時候,他卻抵死不認,一副好話不說第二遍的模樣,端正了身子的坐到了桌案前開始了批閱奏折的準備。
現下這氣氛有些詭異,他一個皇上,有自己的禦書房不待,偏要搬著奏折大老遠的挪到清雲殿的東暖閣來,難道真的像月娥說的那樣,他對我有意思?
可這麽瞧著一會,又覺得不像?難道是……“皇上,你是在躲小秦子嗎?”
“什麽?朕一個皇帝,為什麽要怕他?”雕刻著龍紋的狼毫筆,忽然在奏折上停頓。他嗤笑了兩聲,帶著三分不解七分不屑的眼光看向我,“這幾年在賀州待著,腦子都待傻了嗎?月娥說你是根木頭,不,應該說是比徐靖平那根木頭還要嚴重的頑石,朕現在算是明白了。”
這話什麽意思?
但絕對不是好意思,我瞪了他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敢頂回去,隻能憋氣的道:“皇上教訓的是。天色不早了,微臣告退。”
“去哪?”他忽的起身靠過來,我下意識的後退。窗邊的風忽的從耳畔劃過,夾雜著沁涼的雨絲,讓我不禁微微一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竟然下雨了,我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他抹了把臉,頗為不爽的一把拽我過去,“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以前隻有打架的時候才會靠的這麽近,現下倒有點讓我不知自處,支支吾吾道:“我……微臣回自己的住所。”既然臨時鋪子被皇帝給占了,我隻好回自己的窩待著了。“這些天多謝皇上體恤臣下,微臣感激不盡。”
“白子明,你這個榆木腦袋非要我把話挑明了才能想通嗎?”司馬君然忽的將窗戶關上。轉身將我壓在牆壁和他之間。
這距離有點近,我緊張的打量著他,上上下下掃視了不下幾十遍,最後才想起來推他,“皇上,你這是……”
四目相對,我一個沒留神,魂都好像被勾走了。眼前的他沒有少年時候的張狂無禮,也撕下了平時穩坐皇位時的虛假笑容。他本就精致的鳳眼就這麽看著我,暖暖的,好像春日裏柔和的旭陽,暖的能擠出水來。
我急忙扭過頭去,有點害怕那樣清澈的眼神。其實心中早已隱隱覺察出來,隻是覺得他不挑明便可以裝作不知道了,因為我終究拿不準他的想法,一個作為皇帝的他。
我自嘲的笑了笑,“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緩緩的拉我入懷。動作小心謹慎,連擁抱都是鬆緊適度的。他說:“你終於肯承認了嗎?”
“還記得朕幾年前陪你回鄉嗎?那時候隻是懷疑,後來我抓住了月娥,你也知道那丫頭不是藏得住秘密的人,稍稍使了個計策,她便全盤托出了。”
我一驚,心中暗罵徐月娥這棵牆頭草。
說不詫異是假的,我本以為他是在賀州的時候發現的,因為那時候他的行為舉止讓我覺得奇怪,好像幾年不見他就改頭換麵脫胎換骨了似的。但即便往前推,我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早就被徐月娥給賣了。
“那個死丫頭,我回頭得找她算賬。”當年一麵使喚我,轉頭就把我賣了,現在想來,我真是虧得厲害。
“嗬……”他鬆開我,順手捏住我的手將我帶到書桌前,“好了,幫我研墨吧。”
我愣了愣,才道:“哦,可是……”就這樣完了?
司馬君然淺笑著低下頭,目光停留在折子上,隨口道:“當時不揭穿你,隻是覺得好玩,還想著找個適當的時機向父皇告發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頓了頓,執筆批奏章,隨即又說:“可是靖平告訴我,當時我能退燒,是因為你在牢裏給我喂了你的血,他說你的血有藥性。當時我還不信,現在我相信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又怎麽會殺你呢。”
“可是我的身份。”
他說:“朕會想辦法的,總有一天,朕會讓你風風光光的站在朕的身邊,你呢?”
我定定的看著他,直到他摔門而出,我才回過神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又惹他生氣了,明明知道違逆他的意思會激怒他,可說話的時候就好像沒有帶上腦子。
我說:“我不願意。”
他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答案,震驚的無以複加,好一會才鐵青著一張臉問我:“為什麽?難道你還惦記著薑朝恩?”
他知道我和薑朝恩的事情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麽現在提起他,“我和他早就沒什麽了?”
“那為什麽獨自去見他?”
他生氣,我比他更加惱火,“你竟然派人監視我,我去見他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自己為什麽要阻止他見我”
“你……為什麽?你自己不清楚為什麽?”他氣得連奏折都沒有拿就走了。
這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很惱火,也很後悔。衝動果真是魔鬼,一把火燒到腦子的時候我竟然沒有顧及到他是皇上這個無可改變的事實。
從清雲殿搬出去的時候月娥瞧著我歎了好久的氣,那眼神仿佛就是在指責我活該一般。司馬君然下旨說是體恤我的身子,特意放我幾天假回家休養。其實就是一腳將我踢出皇宮,見都不想見我了。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我們之間追根究底的說來,其實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他似乎也沒說過喜歡我,我竟然為了這麽飄渺的事情胡思亂想了幾個晚上。
月娥說:“你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我不明所以,問道:“我反省什麽?”
“真要被你氣死了,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生氣?你有沒有想過,多一個人知道你的秘密,你就多一分危險,恐怕這些你從來都不曾想過吧。”她將我塞進馬車裏,對這那車夫交代了幾句之後自己也鑽了進來,華麗的宮裝直接拖到馬車外麵。她拉著我,苦口婆心的道:“你為什麽不願意?”
“你怎麽知道?”
月娥笑了笑:“你不在的這幾年,皇帝哥哥喜歡來我宮裏喝酒。外人都道我榮寵不衰,殊不知那都因為你,有些事情他知我知,所以他隻能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