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皇帝失蹤(二更)
這樣的氣氛讓我覺得很詭異,除了師祖婆婆等人在場,魯叔也在。他手上的兵馬全都是先皇留下來護衛新君的,雖然外界謠言盛傳,但那畢竟沒有得到最終的證實,即便魯叔信了謠言,也斷不敢輕易倒戈。
可如今,司馬君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僅將自己不是先皇子嗣的事情說出來,還將自己和司馬家撇得一幹二淨,如此一來,魯叔就算想要擁戴他,也很難找出一個說服自己和眾將士的理由了吧。
“你這小子倒也實誠。”師祖婆婆本是繃緊了一張臉,雙目如炬,好似要將司馬君然看穿似的。一句話了,她竟立刻變臉,慈祥和藹的笑容被端了出來,雖然目光依舊匯聚在司馬君然身上,卻已經不在讓人覺得渾身別扭了。
“實誠什麽?我倒覺得他是滑頭有餘,城府太深。”師公難得露出如此疾言厲色,單手拍響桌麵,震得我同竹瀝哥哥皆是一顫。我心中急躁,瞧這情形,師公似乎很不滿意司馬君然。但畢竟他目前還是一國之主,在外人看來,他肯屈尊來這裏求娶我已經是給了我莫大的榮寵了吧。可是偏偏師公就是不給麵子,冷眼瞪了我和魯叔一眼,生生止住了我們想要上前的步子。
眉頭微蹙,我本想替他說點好話,可司馬君然卻衝我搖了搖頭,動作細微,幾不可查。我聳起的雙肩隻好耷拉下來,衝動過後瞬間沒了方才的勇氣。
被說的人都沒有惱怒,我又何必越俎代庖的去生氣呢!
“滑頭隻是說明我做事不刻板守舊,城府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敏敏不被別人算計。多謝前輩讚賞!”
讚賞我是瞧不出來,貶低的意思倒是十足的很。師公麵無二色的臉瞬間一滯,隨即又恢複如初。倒是師祖婆婆憋笑了許久,眉眼之間對司馬君然隱含欣賞之色。不過這並不隻得高興,事後竹瀝哥哥說,世上但凡有人能讓師公吃癟的,婆婆定然會欣賞的。
或許是婆婆的笑激怒了師公,隻聽他板著臉的丟過來幾句冷的掉渣的諷刺,“你保護她?現如今晉國朝堂看似平靜,實則波雲詭譎,隻需一個導火索,便能讓它亂起來。三王造反,你手上僅剩的兵馬幾乎都被派出去了,你拿什麽去護著敏敏?依我看,還是讓敏敏跟我們回藥廬吧,至少小命得保。”
“我不回去。”
“你閉嘴。”師公又凶了我一句,隨即看向司馬君然,“你覺得呢?”
“讓她跟你們回藥廬自是保命的上上之選,畢竟那裏有淩國的駐軍保護。”沉默片刻,他垂頭,好久不曾開口。
我心中就好似又千百隻螞蟻在撓,想開口,又迫於師公的威嚴。
“但是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朝局動蕩,我會想辦法平息。三王叛亂之事很快就要結束了,到時候我便會手握重兵。哪怕沒有這些,我也會拚命護著她的……”
“後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這丫頭雖有些鬼主意,但到底不是心機深沉之人,你覺得她能在後宮站得住腳?我看還是算了吧……”
“師公。”我急忙勸阻,後宮是不是凶險異常,我自小也有些領略,知道的自認不會比師公少的。
“你這丫頭啊!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啊!”師公還想要說什麽,胳膊卻被婆婆阻了,“你這老頭子,非要把事情往壞處想做什麽。我瞧著這小子就不錯,就算不是皇族,敏敏不是嗎?有個姓司馬的不就成了,計較這麽多幹什麽?小子,你趕緊起來吧,別一直跪著了,搞得好像我們倚老賣老,欺負了你似的。身子不好,就別窮折騰了,過來。”
我心下一喜,急忙拉著司馬君然起身。他的身子骨還沒有修養好,加之身上的毒還未解。這麽多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解了。
師祖婆婆別笑著瞪了我一眼,閃過一絲無奈的表情,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脈。師公卻沉默不語,愣是不肯搭把手,隻是依舊忍不住好奇的瞥過來看幾眼。倒是竹瀝哥哥樂得輕鬆,有兩位老人出馬,他就清閑的成了打下手的。
好一會之後,婆婆緊皺的眉頭終是舒展開來,沒了方才的嬉笑,瞬間變得諱莫如深,望了司馬君然片刻,才開口道:“丫頭,你先回房去。小子,跟我們去藥廬。”
“我也要去。”竟然想把我一個人撇下,其中定然有問題。我自然不能這樣便甩掉。
師祖婆婆麵色一愣,“也好,那我就不治他了。”見我沉默的站在廳堂一動不動,她輕歎了口氣,“你放心,你的人,婆婆我自會手下留情的。”
這就仿佛劊子手笑嘻嘻的跟你說:不怕,砍頭一點也不疼,比淩遲要好多了。
我瞬間打了個寒戰,再看向司馬君然時,他已經不似方才起身時那般虛弱了,眉眼間含著一抹溫潤的笑意,“我沒事,相信婆婆一定會給我解毒的。”
一連幾日,司馬君然都沒有再從藥廬裏出來,竹瀝哥哥因著負責月娥身子的調養,所以沒有跟進去。也就接下了守衛藥廬,不準我踏進一步的職責。
魯叔雖是武夫,卻對竹瀝哥哥這樣清風靈秀的翩翩佳公子很與好感,加上這樣的公子又有著一身絕佳的醫術,更是能收買他的心。先時我並未覺得有什麽,但看魯叔對竹瀝哥哥這幾日來的殷勤勁,大約也就明白了。
軍營中就隻有素姨這麽一個醫術高超些的女大夫實在不夠,平時不打仗還能湊合,一旦上了戰場,那可就能顯出軍醫的重要性了。這家夥近來如此不遺餘力的討好竹瀝哥哥,為的便是這個目的。
時隔半個月,皇帝失蹤的消息終究傳出宮來。
午後陽光熾烈,鬆香姑姑便是頂著酷暑過來的,顧不得從臉頰滑進領口的汗珠子,她得了通傳便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太皇太後急召貴妃娘娘入宮。”縱使氣喘籲籲,鬆香姑姑還是把這句話給說全了。跟著竹瀝哥哥出門的小丫頭,很是和順謙恭的扶著鬆香姑姑坐下,遞上一杯清涼解暑的藥茶,這才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
月娥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著一襲粉色常服端莊的坐在主位椅子上,“不著急,慢慢說。”眼見著鬆香姑姑上氣不接下氣,月娥輕歎了口氣。
“娘娘不好了,宮裏傳來消息,說皇上失蹤了,現在後宮都亂套了。”
我和月娥均是一驚,皇帝失蹤,這宮裏的反應速度著實太慢了。司馬君然出宮少說也有半個月了,即便江騰和小秦子瞞天過海的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怎麽這麽快?”月娥咬緊牙根,柳葉細眉微微擰緊,“江統領……還有秦公公如今怎麽樣了?”
“他們謊稱皇上在宗祠內焚香祝禱,又讓人發現皇上無故失蹤,被太皇太後以失職罪暫押內務府受審。進去了那種地方,少說也得剝層皮才能出來,娘娘,咱們還是……”
“好,你回去準備準備,我這就回宮。”
戶部和兵部有要事求見,為此竟不惜擅闖禁宮祠堂,這才導致司馬君然離宮之事敗露。兵部是劉家的人主持,戶部侍郎又層受恩於老國舅爺,即便恩人已經身死,卻還是不得不對劉氏一族報恩。兩人雖然闖宮有罪,但上頭有太皇太後罩著,也就乏了一個月的俸祿了事了。
“想來這又是太皇太後的一著棋,看來是前線戰事出了什麽問題,否則,她巴不得皇上離宮,好讓她有所動作,斷不會在此時掐著皇上離宮的事情不放。”背靠在門板上,我想的腦袋都疼了。
月娥換了身衣裳,目光瞥了瞥藥廬的方向,“要不要通知一聲。”
“不行,師祖婆婆和師公都覺得棘手的毒,我們自然不能貿然打擾,我會吩咐下去的。”說罷便攙著月娥往偏門方向走去,徐府的馬車早已經候在門外了。
我急忙請來魯叔,仔細同他交代了幾句。末了,依然不放心,還是問了出來,“那天晚上的話你也聽見了,你怎麽想?”
“我老魯是個粗人,有什麽可想的,令符在公主的手裏,不聽您的還能聽誰的。”魯叔笑得異常豪放,眼睛幾成一跳細縫,眼角的皺紋倒是越發的清晰可辨,“對了公主,展廷玉那小子倒真是用兵奇才,軍營裏的老家夥們對他可是喜歡的緊,托我問問公主,能不能就把他留在軍營裏,哪怕多點時間也好。那些老東西們現在巴不得將畢生所學統統兜售出去呢。”
“好,就依他們,但是不能太過分。”就算他這麽說,我心中大約也明白一些。當初徐靖平被扔進軍營之中,我也曾去觀摩過。老成有軍功的將領大多瞧不起那些新來乍到的小兵,特別是有身份背景的小兵,總要想方設法欺負一番,美其名曰指教。猶記得徐靖平就被指教了好久,最後還是憑借一身武力,打出了些名堂,才讓那些自命不凡的將領心服口服。
武人比文人少了許多花花腸子,你憑真本事贏了他,他就會服你,甚至對你死心塌地,這也不失為收服人心的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