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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慈悲為懷

  木桌上,已然有了二十幾個空酒瓶,但鍾無虞與西門浪還在一碗一碗地倒酒入肚,卻看不出他們兩個有絲毫的醉意。


  “空明大師是真正的凶手?”


  西門浪倒完一碗酒,突然道。


  鍾無虞亦倒完一碗酒,點點頭。


  西門浪追問道:“為何?”


  鍾無虞歎道:“為方丈之位。”


  西門浪不解道:“想不到修為高深的空明大師也……唉……”


  鍾無虞笑道:“空明大師亦是人,並不是佛,其心中仍有妄念。”


  西門浪點頭,又問道:“那,鍾兄又是如何查明的呢?”


  鍾無虞停酒,追憶道:“此事說來話長,不知西門兄可有耐心傾聽?”


  西門浪笑道:“看來鍾兄對小弟還是不甚放心啊,好,我們隻喝酒,不談掃興之事。”


  鍾無虞朗聲大笑,道:“哈哈……西門兄還真是有趣,好,來我們再幹上一大碗,再聽說說故事,哈哈……”


  兩人又滿上一大碗,幹了,放下碗,又是對視一笑,嗬嗬,這二位亦是惺惺惜惺惺,心有默契啊。


  “有一晚,在下獨自一人在月夜下苦酌,甚覺無趣,便有百餘名蒙麵劍客圍攻於我,害得我酒都未飲完,唉,可惜啊,那百餘名劍客就死了數十人,在下想,怎就沒一個膽大的來陪在下飲酒呢,唉……”


  鍾無虞道完卻還在不斷歎氣,就好似那晚無事發生一般,卻隻有他一人在那獨酌苦酒。


  西門浪笑道:“在下想,應是那百餘人中沒一個酒量大的,因此不敢上前來陪你。”


  鍾無虞亦含笑目視西門浪道:“哎,還是西門兄最了解在下,他們確是不敢陪酒,所以隻好陪命了。”


  西門浪卻問道:“那此事又與空明大師之事有何幹係呢?”


  鍾無虞道:“因為一柄劍。”


  西門浪道:“何劍?”


  “這柄。”


  隻見鍾無虞解劍置於木桌上——龍隱劍。


  西門浪看了看,道:“這是一柄神兵啊,用於殺人確是甚好。”


  鍾無虞道:“易於殺人確是甚好,但這柄劍還有其他用途。”


  西門浪又喝一口酒,卻不言語。


  鍾無虞接著道:“這神兵是一把鑰匙。”


  “什麽鑰匙?”


  “打開‘極天劍莊’劍塚的鑰匙,在下尊師臨終有言,如有門下弟子被逐出師門,或劍莊日後遭遇大劫,全莊覆沒,那全莊所用之劍皆要埋入劍塚,絕不能再離開劍塚,而劍塚開啟之密鑰,就是這柄龍隱劍。”


  “那這柄劍又是從何而來呢?”


  “水中,天池水中。”


  “水中?那常人不是亦能取到?”


  “不能,其所藏之處極為隱匿,且無主人召喚,是取不出的。”


  “哦,那鍾兄是說有人用這柄龍隱劍取出了劍塚中百餘柄劍,遂用這百餘柄劍來助鍾兄之酒興?”


  鍾無虞喝一口酒,點點頭。


  “哦,在下總算明白了,那取劍之人必是空明大師,可那百餘名劍客又是何人指派呢?還有,這也不能完全證實空相大師為其所害啊。”


  西門浪還有疑問。


  鍾無虞又點點頭,這表明西門浪所慮甚是有理。


  “西門兄言之有理,可是還有一人為此事作證。”


  “何人?”


  “死人。”


  “鍾兄說笑了,那死人又如何作證?”


  “死人會說話。”


  “鍾兄居然亦會說奇聞軼事?”


  “不是奇聞,那日我在少林寺中,追那害死慧行慧可之惡僧,追至一處殿院中卻不見了那惡僧身影,就在迷惘之際,那空明卻帶一幹僧眾將在下團團圍住,還好在下有兩下三腳貓功夫,不然就要葬身於那永伴青燈古佛的乏味寺廟中了。”


  “嗬嗬,可在下卻聽說鍾公子一向深知佛法,這又為何說那寺廟乏味了呢?”


  “隻因在下一向不受那清規羈絆,浪跡天涯,隨意散漫慣了。”


  西門浪舉碗往鍾無虞身前之酒碗磕碰一下,收回便倒酒入口,鍾無虞亦高舉碗,遂仰脖,酒亦入口。


  “鍾兄的三腳貓功夫還真是厲害,竟連那一幹少林寺高僧都奈你不何。”


  “嗬嗬,那隻是在下運氣好了些而已,隻因在下正好得回了龍隱劍。”


  “空明大師歸還於你的?”


  “空明大師始終還是慈悲為懷,如果他要是心硬一些,也許在下真就要在寶刹中長眠了。”


  “嗬嗬,慈悲為懷,好一個慈悲為懷。”


  “就多虧了空明大師的慈悲,在下便聽到了自那將死之小沙彌慧可口中的善言。”


  “善言?”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慧可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


  “空明?”


  “不是,是空性。”


  “空性?”


  “少林寺藏經閣首座——空性。”


  “亦死了?”


  “是的。”


  “兩個死人?都說了話?”


  “對,那空性居然死在了少林寺殿院的秘道內。”


  “你又是如何知道這個秘道的?”


  “因為空明。”


  “是空明殺死了慧行慧可,而後躲入了秘道之中?”


  “對,惡僧落入殿院之後便自那香爐後消失了,就定有古怪,我於次日深夜又悄然而至其中,便發現秘道機關就在那香爐之上,隻因那香爐內數十根長香中有一根細長之香始終插在香灰中不能燃盡,隻要稍稍轉動此香,爐邊地麵一塊石磚便會閃開一個洞口,在下一躍入內,那秘道甚是狹窄,隻容一人通過,在下往前行了十步左右,便發現秘道內有一僧人,那僧人便是空性,其時他氣若遊絲,將要身亡,他用手招在下近前,便對在下耳語見句,又指指所穿僧鞋,便氣絕身亡了。”


  “鍾兄真是明察秋毫啊,那空性對鍾兄耳語了什麽,那鞋內又有何物呢?”


  “空性首座懺悔了他罪過。”


  “他殺死了慧行與慧可?”


  “對。”


  “為何?”


  “隻因要慧行下毒之人便是空性。”


  “是空性?”


  “對,但殺死空相方丈的卻是空明。”


  “空性,空明,空明,空性,這,這是何種幹係?”


  “一切隻因方丈之位。”


  “哦,二位皆想奪得方丈之位。”


  “對,於是二位合謀,一人下毒,一人下手,便害死了空相大師。”


  “哦,那鞋中又有何物呢?”


  “一封密函,藏在鞋底夾層中。”


  “什麽密函?”


  “寫給空明大師的密函,其要旨是要空明大師設計除掉空相大師,便許諾助其坐上方丈之位,否則亦要取下其項上人頭,可此密函卻無落款。”


  “這空明大師怎又是貪生怕死之徒呢?”


  “在下方才不是說過,他亦是人啊,他並不是佛。”


  “哦,那密函呢?”


  鍾無虞含笑不言。


  西門浪亦不再追問,便捧壇倒酒入碗,先為鍾無虞滿上,再為自己滿上,便待舉碗要飲。


  “嗖”地一聲,居然有一柄劍朝他疾速刺來,他舉壇一擋,那劍便將酒壇擊得粉碎,酒灑一地。


  西門浪急閃至木桌另一旁,轉目一視,居然是一蒙麵之人。


  他急掣腰間軟劍出鞘,卻又看見酒樓內擠滿了持劍的黑衣人,將他與鍾無虞重重圍住,卻見鍾無虞還在淡定地飲酒,好似此酒樓內隻有他一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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