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宇文宸,隻怕整個宮裏頭就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皇子的存在。
林昔瑤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那孩子怎麽會變成這樣的?我看到他穿得那麽破舊……”
林昔瑤都覺得辛酸,再是不受寵,被忽略的一個小皇子,也不該淪落到那種地步。
不過這些事,她不打算來煩宇文宸了,反正她也已經讓初十去查了。
“我身體已經好了不少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別又晚上熬夜不睡覺。”
聞言,宇文宸輕笑了一聲道:“這都被你猜到了,果然知我者,夫人也。”
林昔瑤不理會他的貧嘴,抬手就要將宇文宸往外推。
見狀,宇文宸連忙道:“還沒抱夠呢,再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看到他那般依依不舍的眼神,林昔瑤的心又軟了下來。
可不等她點頭,宇文宸直接將她抱在懷裏。
不但抱了,還吻了下來。
隻不過這一次他恐怕是顧及著林昔瑤的身體所以格外溫柔,隻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旋即便抽身離開。
“好好照顧自己,我忙完了過來。”
宇文宸恨不得將書房搬到這裏,但是最近事情太多,邊關那裏又出了一點兒狀況,他不時地要召見群臣,總不能讓那些人也跟著來海棠院。
他的倒是覺得沒什麽不妥,但轉念一想讓這些人來林昔瑤跟前鬧,甚至還要進林昔瑤的海棠院,他就覺得火大,最後索性放棄了這一想法。
“我知道的,你快去吧。”
明明從東宮到這裏以宇文宸的輕功連一炷香的功夫都不要,然而他偏偏這般舍不得,讓林昔瑤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也知道,他現在尤為擔心自己的身體,怕出什麽意外。
原本她身上就有蠱毒,一直被蘇澈的藥丸子壓製住的,如今又被惠妃下了這假孕的藥,萬一這兩種毒素起了作用……
那後果不堪設想。
禦醫雖然厲害,但畢竟不是蘇澈。
所以,眼下沒有人敢對林昔瑤的身體狀況作一個論斷。
“好。”
宇文宸微微一笑,捏了捏林昔瑤的手終於離開。
等目送他遠去之後,林昔瑤這才回到了軟榻上。
她原本是想坐起來的,可是腰酸背痛的厲害,最後隻得選擇靠在軟榻上。
雖然這種感覺十分難受,但是她卻在這時候這種情況下,很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來。
這假孕藥,給了她一種懷孕的假象。
所以說,她現在正經曆的,也就是那些懷了身孕的女人必須要經曆的?
念及此,原本她該生氣的,憤怒的,但是不知道怎的,她心頭卻多了幾絲辛酸。
隻怕今後她這身體都不可能真真切切的體會一把懷孕的感覺了。
如今這一次,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讓她來體會一次的?
這樣一想,林昔瑤越發覺得心頭苦澀。
這時候,窗台篤篤篤被人叩響。
這是初十有事情要稟報。
“進來。”
林昔瑤連忙收起了思緒,抬眸看向從窗外掠進來的初十。
“女主子,去查十一皇子的暗衛回來了。”
林昔瑤原本也正要問這件事,她點頭道:“讓他過來吧。”
話音才落,窗外又掠進來一道黑影,轉眼間就落到了林昔瑤跟前。
“回女主子的話,十一皇子的情況並不好。”
平常麵容肅殺冷漠的暗衛這時候都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不忍和憐憫。
林昔瑤皺眉道:“如何?”
“他的乳嬤嬤見他不受寵,便百般苛責他,最後越發變本加厲。”
“那乳嬤嬤錢氏原本是李靜蘭身邊派出去的,她為了立功,每一次都以折磨十一皇子為樂,然後轉頭將這些消息帶給李靜蘭。”
“不過不知道怎的,後來有一次她惹怒了皇後,不但沒有得到獎賞,甚至還被攆出了鳳儀宮,從此她回來之後不但沒有對十一皇子好一些,甚至還將所有的怨氣發泄到了十一皇子身上,越發變本加厲……”
說到這裏,那暗衛歎了一口氣,垂下眸子道:“據屬下所查,十一皇子身上常年都是傷口,有些已經結痂,有些潰爛了,有些還是新鮮的……”
後麵的話,那暗衛都說不下去了。
林昔瑤卻聽得目瞪口呆。
堂堂東楚十一皇子,竟然在後宮遇到了這樣一番境地!
這讓林昔瑤覺得,簡直是匪夷所思!
她氣得渾身發抖,冷聲追問道:“那錢氏呢?”
聞言,暗衛沉聲道:“她將十一皇子的月錢都克扣了起來,完全把控住了十一皇子的慶雲殿,那宮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太監宮女都聽她的,她們常年聚在一起打牌娛樂,根本就不管十一皇子的死活。”
聽完這一切,林昔瑤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會有這麽惡劣的嬤嬤?”
就當真天不怕地不怕嗎?
不過,轉眼,林昔瑤一想到她當時在禦花園看到十一皇子的時候,他那般怯生生的模樣,隻怕是被這刁奴常年欺壓之後已經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宣揚出去,這也就越發助長了那錢氏的囂張氣焰。
林昔瑤氣得渾身發抖。
“女主子?”
初十見林昔瑤麵色不對,連忙輕聲道:“可要叫大夫?”
聞言,林昔瑤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我隻是被氣得。”
“去照拂一下那孩子。”
林昔瑤轉頭看向初十。
見初十轉身要吩咐下去,林昔瑤想了想,又道:“不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畢竟剛剛那暗衛也說了,整個慶雲殿都被錢氏所操控,所以就算暗衛有心要照拂,除非貼身跟著,否則很難麵麵俱到。
而且,那是後宮中的事情。
林昔瑤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蕭貴妃。
她還沒嫁給宇文宸,就算嫁過去了,也不能越過蕭貴妃來處理後宮中的事情。
“可是,女主子,你的身體……”
初十抬眸,一臉為難的看向林昔瑤。
聞言,林昔瑤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道:“無妨,我休息了半天,這會兒精神好的很,我們快走吧,再晚一點兒回來的時候宮門就要落鎖了。”
聽了林昔瑤的話,初十哪裏還敢耽擱,連忙轉身去備馬車。
好在慶雲殿的位置距離承德門不遠,比禦花園還近了一半。
也不知道當初李靜蘭當初到底是揣著怎樣惡毒的心思,竟然會對十一皇子這樣的孩子下手。
林昔瑤來到慶雲殿門口的時候,念及此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原本應該在門口看門的小太監早就不知所蹤。
林昔瑤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慶雲殿裏,正殿沒有人,倒是後院有喧鬧聲傳來。
林昔瑤循著那聲音走了過去,還未走近,就聽見一道咒罵聲。
“你個蠢貨,沒事跑到禦花園去幹什麽?我剛剛可是聽到了風聲,你去找清寧縣主做什麽?是想告狀?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將這裏的半個字說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給我按住!小兔崽子還敢跑,反了天了你!”
咒罵聲不斷,同時還有藤條抽打在人身上發出的啪啪聲。
林昔瑤跨進院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嬤嬤手拿藤條正在教訓被綁縛在長板凳上的十一皇子。
板凳兩邊分別站著一個宮女和一個太監,兩人將十一皇子宇文錦小小的身板兒一左一右的給壓製得死死的。
嬤嬤手上的藤條不停的往宇文錦身上招呼,他麵色煞白,卻愣是吭都不吭一聲,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嬤嬤似是打累了,她撩起袖子來,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可是下一瞬,當她眼角的餘光瞥到院門口快步走來的身影的時候,錢嬤嬤下意識怔住了。
她是眼花了嗎?
怎麽看到清寧縣主過來了?
在遲疑了一瞬之後,錢嬤嬤下意識丟掉了手中的藤條,並一臉諂媚的朝林昔瑤迎了過來。
“清寧縣主?什麽風把您給吹來這慶雲殿了?”
林昔瑤的目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最後落到了後背血肉模糊的宇文錦身上。
“哦,十一皇子犯了錯,老奴正在訓導他呢。”
話音才落,林昔瑤揚手就給了錢嬤嬤一巴掌,她冷眼看著錢嬤嬤道:“什麽時候你一個做奴才的有資格教訓起主子來了?”
錢嬤嬤被林昔瑤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不過到底是宮裏的老人兒,她反應很快,連忙跪下,一副委屈狀道:“縣主容稟,殿下體弱,又從小就沒了生母,奴婢既然被指派到了殿下身邊,就應該承擔起訓導殿下的職責,就算殿下他日怨恨奴婢甚至詆毀奴婢,隻要殿下能成長起來,奴婢甘願領罪。”
林昔瑤才說了一句話,這老刁奴就把所有的後路和借口給翻了出來。
她自稱自己是在訓導,一副為了主子甘願承受所有的罪責也要肩負起這重任的淩然模樣也就罷了,甚至還先汙蔑十一皇子是在詆毀他。
好一個刁奴!
林昔瑤心頭冷笑,麵上也沒有絲毫的客氣。
她挑眉看著錢嬤嬤道:“所以,教訓十一皇子就該用這種要將人打死的手段?”
“隻怕放眼朝中,也沒有任何一個夫子敢對皇子指手畫腳,甚至動手動腳。”
“錢嬤嬤,你倒是好大的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