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定計原州
很多時候，戰爭都不是想開就開的。
同樣的，戰爭開始之後，也不是隨意就能夠停止的。
開啟戰爭的雙方，不可能打著打著，看到局勢不利自己，然後就隨便停下。
一場戰爭開始，影響的不僅僅是大戰的雙方，還會牽動周邊所有的勢力利益。
所以戰爭開始之後，註定要以一方的落敗作為結束，然後將失敗者的屍骨作為養料，用來彌補其他參戰方的損失。
這是常規的戰爭模式。
當然，也有參戰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打到最後發現根本無法擊敗對手，取得戰爭的勝利，最後僵持下去的局面。
或許以後還會因為消耗太大，而彼此議和，使得戰爭和解。
但這並不意味著戰爭就結束，而是換了一個方法，在慢慢的積蓄實力，進而等待著下一輪戰爭的到來。
這種模式，古來例子頗多。陸離前世的時候，宋遼議和百年，維持了數代人的和平，可最後依舊在遼國虛弱的時候，將這場統一戰爭再度拉開。
亦或者美蘇冷戰，兩個霸主長達五十餘年的爭鬥，期間並沒有你死我活的實際戰爭，但卻用了其他更深層次的意識形態的戰爭來廝殺，最終決出了勝負。
這一個個鮮活的例子，無不是在告訴後人，戰爭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它牽扯到了無數人的利益，帶著無數人的訴求慾望，在這些利益和慾望沒有得到滿足的時候，戰爭也就不會停止。
就像此時的穆柳之爭。
看似兩個小家族的戰爭，實際上卻牽扯到了原州霸主王氏和郭氏的爭鬥，也有著藏霜宗和域外妖獸的利益訴求，更有著來自雍州的暗手推動。
如此多的勢力，如此多的人，在他們的利益訴求沒有完成之前，這場戰爭是絕不可能停止的。
除非遠在海州的金烏，突然飛到了原州。
那麼在生死存亡的危機之下，一些利益訴求倒是能夠被更高一層的生存訴求給壓過，使得這些矛盾暫時被掩蓋下去，維持表面的和平。
但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
陸離很是自信的笑了：「所以此戰不可避免。而我要做的，便是對著這漩渦推上一推，讓這場戰爭來得更快更猛，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他已經明確了自身的利益訴求。
原州的戰爭，有利益訴求的不僅僅是穆氏柳氏、郭氏王氏、藏霜宗妖獸、雍州暗手，就連陸離自己，也同樣有著利益訴求。
「射日僅靠我與散仙是不夠的，而尋找外敵這一點也有些不現實，所以唯一的解決途徑，那就是增強自身所擁有的力量。」
如何增強自身的力量？
途徑無非有二。
一者尋求自強，也就是收集灰氣，進而通過迅速頓悟，提升自身實力。
二者依靠外物，也就是尋找一些強力法寶，通過法寶的力量，來增強自身戰力。
「收取灰氣，需有大量敵人。如今若是原州依舊和平，那我頂多殺了在柚木城安木城肆虐的那兩隻妖神，收取一點微不足道的灰氣就結束了。
可若是原州大戰，那麼在這諸多勢力之中，只需我挑選一家勢力站台，便可肆意的攻打其他敵對勢力，收割大量灰氣。
而且這是原州內戰，本質上各方都算師出有名，對於敵人的屠戮，也是為了減除後患，是以往各方勢力的慣常手段。
不用擔心落得一個殺人魔頭的名聲，引得天下各方群起攻之。
所以背靠一方勢力，藉助此勢力的法統名聲來給我背書，是減少路人敵意的上佳辦法。」
對於背靠大樹，借蔭乘涼的好處，陸離可是太熟了。
先前在東華部洲的時候，他就是依靠這個手段，混得風生水起，還博得了仙道巨擎的名望，可謂名利皆收，人生得意。
如今把這個套路重新在九州重複一遍，陸離根本毫無障礙，此時理所當然的就制定了方案。
「而且藉助原州統一之戰，還能趁機將那些被攻滅勢力的各種庫藏收入囊中。那些百族宗派，每一家都傳承了萬年數萬年，府庫積累是何等豐厚？
若是能全都收為己用，那麼打造一件神器，用來射日也可實行了。
那大羿可以造射日弓射日，解民於倒懸。
我陸某人，為何不可鍛斬日神劍，同樣一掃暴日，澄清寰宇！」
這便是陸離的第二層考慮了。
納天下之器材，煉吾之神器，以成天下之功。
而想煉成神器，首先便是需要收集原州各族各宗之府庫。而欲收原州各方之府庫，便須先使原州進入戰亂。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原州各方積怨已久，仇恨深埋，需要我插手的地方其實並不多。只需讓事情按照各方計劃展開，那麼大戰便會不可避免的到來。
所以現在我需做的，就是先挑選一番作為盟友，當做給自己背書的背鍋人，然後再根據盟友的利益，去打擊其他各方敵對勢力，以獲取自身的利益。
這就問題來了，誰才是我合適的盟友？」
陸離想到此處，目光略有幽深。
原州如今的局勢，大致已經分成了三個陣營。
與妖獸勾結的郭氏柳氏。原本的霸主王氏穆氏。暫時中立的藏霜宗，還有對方背後的雍州暗手。
這三個陣營，各自代表著不同的利益訴求，每一方擁有的力量也不一樣，選擇每一方都有著不同的好處。
「郭氏柳氏可以直接排除，這兩族敢勾結妖獸，害我人族，此等人奸，斷不可留，我必滅之。
而王氏和藏霜宗，這兩個目前來看，還算堅守人道，同時又各自代表著宗派和百族的利益。
選擇一方，幾乎可以說是站到了一個大陣營里，算是確認了自己的意識形態，基本難以更改了。
所以，百族和宗派，這兩個大陣營，選擇誰對我利益更大呢？」
陸離仔細想了許久，始終也難以下定決心。
自己如今所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對於百族和宗派的各自理念和實力，都了解的不深，還只流轉於一種淺顯的表面之上。
只依靠這種表面信息，作出的推斷是有很大謬誤的。
事關自己今後在九州的前進道路，陸離不得不慎重。
「此事暫時不急於做決定，還是等了解更多之後，再選擇陣營吧。」
猶豫之後，陸離選擇了暫時擱置。
如今原州的內戰還沒到開始的時候，而且就算開始，想要演變到決戰，同樣需要很長的時間。
所以陸離只需在射日開始之前，挑選一個合適的時間入場，來一波大收割，完成積累即可。
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射日。
在原州施行的一切手段，也只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服務的。
關於這一點，陸離認識的很明確。
因此在射日開始前，陸離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的去了解原州，去了解九州。
他相信，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自己完成了解了。
「而對於宗派的了解，正好可以從我那位馮兄身上入手，藏霜宗的脈主，這個身份可不低呀。」
陸離眸光瞥了瞥隔壁院落。
此時那位脈主已經將自身意識抽回去了，而馮子浩重新獲得了對自身身體的掌控，此時睡得正香甜著呢。
身為一個弱者，就是如此悲哀。
就連自身身體被他人使用，自己只是一個化身，都根本意識不到。
正是看多了這種事情，知曉可怕，所以陸離才會如此努力的渴求力量，不斷修行啊。
所以此時雖然對於馮子浩的命運有些默哀，但事關自己利益，陸離還是選擇了緘默，並且反過來一起利用這位馮兄。
這就是人生啊。
百族和宗派，其實是兩種相對獨立的系統。
百族以血脈為樞紐，講究一個親緣關係。而洲派則是以地區為樞紐，講究一個傳承關係。
就如藏霜宗，此宗佔據原州北部一片雪谷，此谷靈氣濃郁，有著不少衍生出來的靈物，是上佳的福地。
所以當藏霜宗的開派祖師佔據此地之後，就不斷招納各方破敗的家族子弟，整合各個殘破家族的功法血脈，最終整理出來了一套特有的血脈功法。
因為修習這種血脈功法，需要很多不同血脈的配合，又要山谷內一些特有靈物的輔助。其中缺了哪一種，都會使得這種功法無法修行，或者威力大減。
這種高強度的依賴需求，也就構成了宗派最為核心的凝聚力基礎。
任何一個宗派子弟，若是脫離了宗派，就會因為無法聚集宗派數萬年下來所積累的體系，從而變得修鍊寸步難行，甚至會出現巨大的負面後果，直接入魔而死。
正是這種宗派的傳承製度，使得一個個家族血脈破落的修士進入宗派之後，就再難以脫離出去。
而依靠宗派弟子對宗派的依賴，這就使得宗派在凝聚力方面，反過來超過了百族子弟。
因為對於各族子弟來說，自身擁有的力量，在出生的那一刻就通過自身的血脈完成了積累，根本不用像宗派弟子一樣，還要通過門內各種血脈的一步步輔助，才能走到更高深的境界。
百族子弟只需不斷挖掘自身血脈潛力，便可不斷攀上高峰，直到自身血脈走到盡頭的那一刻。
這種依賴程度，百族跟宗派自然差了許多。
甚至因為體系差異，一些百族子弟挖掘乾淨的自身血脈之後，為了更進一步，還會去加入一些宗派，藉助宗派的這種血脈互補之道，令自身能夠突破血脈的桎梏，進入下一層境界。
實際上。
在九州就有這麼一種傳言，宗派的源頭，便是一些百族大能為了尋求自身的突破，所不斷嘗試出來的一條道路。
這也是為何宗派明明飽受百族打壓，卻依舊能夠不斷的茁壯成長，走到如今可以和百族分庭抗禮的程度。
不是敵人太強大，而是我方內鬼太多了啊！
陸離就很懷疑，馮子浩背後的那位先祖，是不是就是這麼一個成分？
不過一切都只是猜測，還沒經過驗證，他也暫時無法下定結論。
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啊。
倒是有一點，陸離如今還是知曉的。
那就是在宗派之中，能夠被稱為脈主，那麼無不是開一脈之先流，自身闖出了一條可行體系的狠人。
也就是說，這位馮氏脈主，他在藏霜宗內，開創了一條可行的血脈互補之道，並且這條道路還能走到神法之境，如此方可稱為一脈之主。
而像這種脈主，在宗派內論起身份地位，幾不亞於陸離好友，呂淵在洞陽山的身份了。
這種人物，或許實力地位比起宗派宗主還差了些，絕對是一派之內的最高層之一，自身就掌握了大量的信息，還有著門派的決策權。
「因此只要盯緊了他，藏霜宗在我眼中就沒有了秘密。」
陸離將對宗派的了解放在馮氏脈主身上，可並非是沒有原因的，其中利益好處，那早就是經過精心計算了。
「不過想要像現在這樣，依靠慢慢的觀察獲取信息，還是太過被動，且充滿不確定性了。
獲取藏霜宗信息的最好手段，其實還是直接將那馮氏脈主擒下，對其搜魂控心，奴役其人。
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只是此人躲在暗處，只以化身行事，本體可能遠在數萬里之外，這就有些難辦了。」
想要奴役馮氏脈主，那麼首先就要找到這個人，然後才可以進行奴役。
如今的情況卻是人不知在哪，那自然也就無法展開行動了。
想到這裡，陸離下意識的就開始進行推演。
他天命法令已經修鍊到了圓滿境地，與天道牽連甚深，玄元天中不少信息對他都猶如透明，可以隨意調用。
然而推演才剛剛開始，卻就陷入了困境。
「真是的，九州混亂，不僅是靈氣，沒想到連天道也混亂。」
陸離放棄了推演，不由暗自無奈。
九州這裡到底是玄元天邊緣之所，新拓之地，此處混沌猶存，天道與混沌相交，不可避免的就對這邊的掌控力出現了一些衰減。
此時陸離想要推演此地天機，自然也受到了影響，出現了錯誤。
「罷了。還是先想個辦法，將那馮氏老祖引出來，然後再做行動。玉木城這邊即將大亂，此事如此緊要，不信他能一直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