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職業是醫生的死靈法師
“要不我使用死靈魔法通個靈看看？”
王晨裝作毫不在意地隨口問了一嘴，但實際上眼神一直若有若無地投向楊宇，等待著這三人中的話事人給一個準確的回複。
和楊宇等人一樣，王晨也是具有雙麵身份，同時生活在人類社會和超凡世界中的超凡者。
死靈法師，操縱屍體通靈鬼魂，架起生與死之間溝通橋梁的超凡職業，從某種層麵上來講研究死亡的死靈法師與帶來生機的德魯伊是一體兩麵的超凡職業，與擅長催化生機使用生之力的德魯伊相反，死靈法師更擅長的是死亡這一部分的側麵。
這一超凡職業，也是在人類曆史上留下過痕跡的超凡職業，死靈法師在人類文明還處於蠻荒、蒙昧的年代時，個中佼佼者在人們眼裏就是高高在上的死神，其麾下的死靈法師則是冥界的使者或溝通陰陽兩界的引路人。
經曆了獵殺之夜和異端審判兩次大劫難之後，這個超凡職業也隱入了黑暗之中，不敢再大搖大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而現在，一個死靈法師往往會選擇醫生作為他們在人類社會中行動、生活的職業，原因無他，這是最容易接觸到屍體和人體生理結構學的職業，對人體生理結構的了解能增強他們在死靈魔法上的造詣——隻有少數奇葩會選擇在殯儀館工作，或者幹脆就頂著死靈法師和巫妖的名號vtuber出道，尤其是後者，在正統死靈法師的派係看來簡直不可理喻的存在。
“常規手段沒辦法檢查出是否有超凡力量參與嗎？”楊宇皺著眉頭問道，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是很希望對方使用死靈魔法。
王晨攤了攤手，做出自己也無能為力的動作：“拜托……你們獵人那盯上別人就能陰魂不散追著他們到死為止的感官都不起作用的話，你覺得一個普普通通……甚至都不能算是正規屍檢的檢查，能查出什麽？”
“你不是個醫生嗎？檢查出他是不是非正常死亡難道不是很輕鬆的事情嗎？”屠竇有些不理解地疑問道。
“別這麽想當然好不好，在沒獲得充足佐證材料之前醫生也沒辦法下判斷的……”王晨白了屠竇一眼，頓時提高了音量：“現代醫學體係從奠基到今天不過就兩百年時間而已，兩個多世紀前醫生還信奉水銀療法和放血療法呢！反正在他們看來病人治好了就是他們的療效和經驗管用，治死了就是他們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跟他們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事實上那個時代的醫生治死的人往往比他們一輩子救活的人還多得多。”
“現代醫學體係中數據證據佐證參考的重要關鍵，任何判斷都不能僅憑自身經驗就妄下定論……”
“我現在既沒有工具進行解剖和數據檢測，又不知道他的既往病史和身體情況，什麽資料都沒有我怎麽判斷他是不是存在非自然死亡的可能？換了你，你能追到一個從來沒有聞到過味道的超凡生物嗎？”
他怒斥屠竇的時候振振有詞，聲音洪亮，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對方作為獵人的身份，說得屠竇啞口無言。
除了相互熟識這一層原因以外，其實王晨打心底也一點都不虛獵人的赫赫凶名——因為隻要你能當個守法公民，其實獵人也不會太過刁難你。
在這一點上，獵人至少比教會那群狂信徒要好打交道許多。
雖說獵殺之夜是獵人屠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死神”，使得死靈法師內部分裂成兩個派係，後天成為死靈法師的人類徹底倒向了術士協會，而那些堅定為舊主死神效力的“冥界使者”們多數被獵人集團剿滅，隻留下幾條不成氣候的傳承。
但真正打擊到死靈法師命脈的，卻是教會發展壯大為了爭奪超凡界的統治地位發起的審判異端，這些與屍體為伴被認定為褻瀆死者的死靈法師都成了重點打擊對象，他們和魔法師、魔女、女巫們一起遭到重創，主流及絕大多數旁係都毀在了教會的瘋狂打擊下，消滅險些和魔女一樣丟掉了傳承。
也幸虧死靈法師曾在術士協會分享知識留下了自己的傳承，隻要術士協會不被攻陷，知識不被盡數焚毀，他們的傳承就不會因此斷絕。否則死靈法師這一超凡職業很可能也會像魔女一樣，在教會掀起的那場災難中悄無聲息湮滅在人類文明的曆史長河中。
麵對王晨的大聲怒斥，屠竇沉默了半晌後搖搖頭道：“抱歉……剛剛那些話是我有點想當然了……”
“沒關係……談到醫生相關的話題，我也確實有點激動了……”王晨也沒有不依不饒繼續下去，坦然承認了自己剛剛有點情緒失控。
幾人一時之間再沒有人說話，氣氛回歸沉寂。
“楊宇，我仔細檢查了一下，環境中殘留著極其微弱的超凡痕跡。”氣氛僵持的階段，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旁邊不知道搗鼓什麽的馬陵書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麵，“死者遺體也察覺到超凡痕跡……但是卻追溯不到這個超凡痕跡的去向，我把痕跡特征共享到獵人夢境中對比，也沒有得出結果……”
馬陵書的匯報讓楊宇不由得眯起了雙眼：無法追蹤到痕跡去向，說明襲擊者在事情結束後要麽進行過一定程度的掩蓋，要麽就是通過某種遠程手段實施的襲擊。
但是從現場殘留的種種信息來看，這位獨居大叔恐怕是孤零零死在自己家中的，所以遠程手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思緒電轉之間，他已經有了決斷轉頭看向王晨：“以防萬一，用死靈魔法再檢查一遍看看。”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期待對方這麽下達指令的王晨頓時笑得眯起了眼，搓著手將手套給脫了下來，一隻手輕輕按在死去多時的中年大叔頭上，撬動精神力溝通超凡力量，另一隻手上湧動著超凡力量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玄奧、繁複的魔法陣來。
很快，整個房間中隨著這個魔法正的勾畫變得陰風陣陣泛起沁入骨碎的反常寒意，而具備超凡感知的楊宇等人，更是感覺到房間內似乎有某種本來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趨於平靜的東西，在魔法陣的刺激下突然活化了起來。
每個人心中都湧上一股難以遏製的恐懼，各種各樣無法名狀、無法表達的恐怖的情緒在他們心中發散開來——這是中年大叔在死亡前的強烈情緒久久盤踞在房間中，現在被超凡力量激活的表現。
如果是普通人身處這個彌漫極端恐怖情緒房間中的話，恐怕早就被嚇得雙腿發軟跪倒在地，動彈不得了。但此刻身處房間中的都並非常人，獵人們僅僅隻是心神稍稍動搖，就已經壓下了心頭不斷湧起的恐懼情緒，以平靜如水的心態繼續觀望事態發展。
而王晨這邊，隨著魔法陣的構築完整他感覺到一條難以用語言闡述的通道和連接建立起來，精神力和意識稍稍探出，就能感受到通道另一頭那具逐漸失溫、失去活性的屍體——他成功與這具死去不久的屍體建立了聯係，並且大量且零散的記憶，順著這個通道反向湧入了他的腦海中，化為走馬燈一幕幕呈現出來。
酗酒、直播、白裙女子、待業在家、打賞禮物、對女性和小孩暴力相向、布滿血絲的慘白雙瞳……
一幕幕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呈現，雖然死亡時間在十個小時以內，但隨著機體死亡，腦部因為供血和供氧斷開腦細胞大量凋亡的關係，能讀出來的信息已經不再連貫和完整，就是現在也每時每刻有著不少記憶溶解、消散。
隨著記憶主人的死亡，大腦也失去了時間索引的功能，湧現出來的記憶童年與成人時期混雜在一起，今年和十年前的記憶相互交織，再加上人的記憶能力本來就並不可靠，提取出來的記憶中不僅時間線無比混亂，還缺了不少關鍵部分，無法完整播放。由於王晨並非記憶的主人，想把這些缺少來龍去脈、前因後果的記憶碎片進行排序串聯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就像是一個缺了很多塊的拚圖，想要將其拚完整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時間正在一點一滴流逝，找了一會後王晨就放棄了原本閱覽所有記憶的想法，轉而尋找其中的關鍵節點——就是中年大叔最後的記憶，然後以此逆推出相對完整的片段將其組合，看能不能因此查出死因。
他用一目十行的速度閱覽著腦海中閃過的一幕幕記憶碎片，最終他的意識停留在一個散發著強烈恐懼的畫麵上。
那是一幕看著從手機屏幕中伸出來的手指的畫麵……
但殘留在這個記憶畫麵中的強烈恐懼情緒，卻激起了房間內恐懼情緒的共鳴。
“就是這個！”
腦海中的畫麵定格在這一刻，接著王晨根據這個閃現的記憶片段作為索引，依次找到了其他的關聯記憶，大致串聯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拚圖後，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停止施法。
“怎麽樣？查清楚是怎麽回事了嗎？”見魔法陣黯淡、消失，一直在旁邊關注著事態發展的楊宇立即問道。
王晨點點頭，但是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緩緩——讀取記憶也是一件頗廢精力的活兒，遇到情緒強烈的記憶片段，稍有不慎還會遭到精神汙染，在休息了十來分鍾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死者是看直播的時候死掉的，超凡生物很可能是通過直播的方式在互聯網發動攻擊，超凡力量投影在手機終端上然後殺死了他……”
“你們可以嚐試一下從從事主播行業的超凡生物身上著手調查……”說到這裏王晨長出了一口氣，“至於發票賬單我會寄到你們家裏去，之後結賬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楊宇：“……”
這就是他為什麽不大樂意使用死靈魔法的原因——使用死靈魔法的話是需要經費的，而經費又是由他們這邊賬上走的，如果每件事情都請這個死靈法師過來使用死靈魔法鑒定的話，他們平時的開銷就要縮減了……
不過，有了頭緒就好……
…………
某處整層被盤下來當做直播間的住宅樓中。
一個個或是身材火爆，或是長相清純甜美的女主播正在布置不同的隔間中直播，電腦畫麵上正跳躍著鏡頭捕捉後的虛擬形象。
偶爾有些直播結束的女主播們，會毫無形象地躺在休息室的大沙發上，將身體完全放鬆讓其陷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中，一邊談論著今天直播中遇到的趣事、自己又看上了什麽樣的化妝品，一邊抱怨著直播時長的分配與生活中的煩心事，談論著和普通女孩沒有多大差別的話題。
隻是異於常人的是，這些女主播她們無一例外頭上都長著尖尖的雙角，一條黑色細長的尾巴輕輕甩動著，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帶著讓人難以抵擋的魅惑。
顯然這是一個由魅魔組成的直播團隊。
咚咚咚！
突然，一陣粗暴沉重的砸門聲響起，那仿佛是要將門給砸開的聲音，打斷了魅魔們嘰嘰喳喳的聊天聲。
“哼哼~誰呀~？”其中一位少女魅魔拉長了甜美的嗓音，聲音中透著絲絲慵懶和沙嗲，“如果是外賣的話~放在門口就好啦~”
她的聲音甜美沙嗲，帶著難言的魔力稍不留神就會醉心其中，難以自拔。
咚咚咚！
然而門外的人似乎根本沒有被這甜美的嗓音所影響，仍然自顧自地粗暴敲著大門，爆發出一陣脆響。
“都說啦放在外麵就好啦~”少女魅魔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嬌嗔道，同時她輕輕打了個手勢示意警戒，見到同伴們都開始行動起來，手上各自湧現出超凡光芒後，她才緩緩起身扭著身子款款走向玄關防盜門的方向，“來啦來啦~門都快被敲壞啦~”
砰！
還沒等到她走過去開門，伴隨著一聲巨響防盜門連門帶著水泥邊框直接被踢飛，變形的防盜門狠狠砸在玄關盡頭的水泥牆上！
少女魅魔瞳孔微縮，意識到事情不妙剛想使用魅魔所擅長的精神幹涉類法術攻擊對方，打亂他的認知時，一聲巨大的咆哮和建築強烈的搖晃打斷了她的施法。
一個血紅、高大的身影也順勢從損壞的門框中擠入，在魅魔們的驚叫聲中，他一拳砸在地板上引發出層層震蕩震得房間內的魅魔東倒西歪，同時一聲從心靈層麵產生威懾的大吼，鎮住了魅魔們的攻擊念頭。
“獵殺集團辦事！都給我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