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保護團員是我的工作
東部產糧區，控製中心主控室。
四名批準進入核心控製區的工程師及其助理，此刻正在主控機房中緊張地忙碌著。
主控機房中聳立著黑色的全封閉機櫃，就像是一排排整齊的墓碑一樣，存放在內的電子機器指示燈不斷閃爍著紅紅綠綠的光芒，數據在這些機器中流動著，順著線路交互著，形成一個巨大且從未停歇的循環體係。
兩台合金手提箱已經展開，展開變成便攜式工程電腦的形態，機身上的接口接滿了連接線連在銀白色半橢圓的主控機台上，兩台工程電腦正在刷著一行行代碼、自動檢測的信息。
係統工程師正在通過工程電腦檢測係統完整性，是否存在外來攻擊導致的邏輯BUG或是惡性病毒留存，而助手們圍觀的那台工程電腦則是在進行相關硬件設施的檢測，從硬件層麵排查係統異常的問題所在。
這個時代因為有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的存在，並且以其作為原型製造出來，性能稍微劣化的智能係統存在，其實大部分電子機器都不需要人工排障，管理電子機器的智能係統就能自檢出包括係統問題和病毒攻擊在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故障，並且尋求方法解決。
就像是一個人發現自己生病發燒了，會主動看病吃藥一樣，隻不過區別是智能係統的數據庫中都有預置的對策方案，相當於提前看好了醫生還從他那裏得到了可能生的病和治療方案，隻要遇上這種情況，隻需要按著說明書對症下藥就行。
而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就更厲害了，她自己就可以相當於是醫生，所有數據庫中有三分之二對故障應對方案都是由她編寫的，並且她還能自我升級，不斷編撰出更新、更加有效、更加簡潔的排障方案和解決手段。
隻是很多時候事情並非這麽簡單，有時候如果連機器本身都意識不到自己故障究竟出在哪裏，出於安全保障西比拉又無法介入時，就需要人類的係統工程師來處理問題了。
而對於係統維修而言，首先就是要找到問題的根本所在，隻有確定了故障點他們才能著手進入想辦法解決問題。
時間已經不知不覺流逝了數小時。
“老師……硬件設施檢查結束了……”兩位助手對視了一眼，接著其中一位表情有些疑惑，“隻是，檢查顯示硬件設施的運行一切正常，我們檢查了一下硬件方麵的使用日誌，發現硬件部分的使用方麵並沒有出現異常……”
“正好，我們這邊也接近結束了，等結束後大家先休息一下，繃緊精神工作了這麽長時間，是時候先活動一下身子休息會了。”地中海的係統工程師點點頭，雖然語氣仍然溫和友善，但兩位助手都能從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來他心情並不怎麽輕鬆。
而身邊那個脾氣暴躁的係統工程師，更是黑著一張臉，眉頭緊鎖，就差把心情不好這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隻聽他冷哼一聲：“休息個什麽？係統運轉正常，程序係統不存在邏輯故障，沒檢測到惡性BUG，防火牆也完好無損日誌中沒有留下任何受到外部攻擊的記錄，更不存在駭入的可能。”
“既然都沒有問題，那麽為什麽東部產糧區的自動管理係統會發瘋？”
什麽？係統也運轉正常沒有問題？兩名助手聽了後頓時感覺滿頭問號，費解不已，但暴躁工程師後半句話又讓他們講疑惑拋在腦後，暗暗叫苦起來。
“如果不搞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誰都別想休息！”
雖然兩位助理都接受過眼部機械化改造，使用了更加性能先進、優秀的義眼來代替肉眼，哪怕再盯著屏幕看他個十天八天都不會出現視力退化的問題，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精神高度專注狀態下緊盯著屏幕上的信息工作數個小時，判斷和閱讀留下來的記錄與日誌是否有異常問題存在這種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全身義體化，改造度拉滿的人都會感覺到疲憊。
其中一個思路比較廣的助理，為了自己的合理休息不被克扣，他壯起膽子開口問道：“那個……要不要聯係一下西比拉，問問看她有沒有什麽頭緒？”
“想都別想。”暴躁工程師看著這倆連基本常識都不懂的助理，心生煩躁地揮了揮手，語氣不善：“這種安保協議較高的係統，不僅在物理層麵進行了網絡隔斷，完全用著封閉的內部網絡交流，還做好了外部網絡的屏蔽，拒絕接入一切外部網絡信號。不信你試試看，能不能連上西比拉？”
看到同伴被凶了一通，旁邊那個膽小一些的助理生生把自己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他剛剛是準備開口建議一下重啟機器的……
不過有人幫這位助理說出了他沒說出的話。
“要不咱們試試重啟機器？”地中海工程師捏著下巴開口道，這個時候也隻有同樣身為工程師的他敢說這種話了：“你也知道，現今大部分智能係統都是可以自我修整的，很多時候一些小問題，隻要重啟一下，它們自然而然就能自檢出問題並修複。”
暴躁工程師暴跳如雷：“遇事不決先重啟？你特麽取得係統工程師從業資格證的？！”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地中海工程師沒有理會同僚惡劣的態度，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習慣對方這一點就炸的性格了，趁著對方大嚷大叫發脾氣的空隙，手指異常靈活、標準地摁在工程電腦的鍵盤上，借由工程電腦與主控機台的連接將重啟指令輸入了進去。
呼——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聲響，整個主控機房內那一陣陣從未停歇，細微的機器運轉聲轟然停止，機櫃中不斷閃爍的指示燈紛紛熄滅，隨著一台台電子機器收到外部指令暫時停止運轉，機房內原本常亮的燈光也暗了下來。
“你在幹什麽！”暴躁工程師氣得怒火上頭，一把揪住了地中海工程師的衣領，怒目圓睜表情猙獰，“你真的覺得重啟有用嗎？！”
“反正我們也查不出故障原因，幹脆試試看唄，萬一成了呢？”地中海工程師聳聳肩，臉上掛著欠揍的得意笑容看向兩位助手：“好了，重啟之後係統自檢需要一刻鍾的時間，你們兩個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你！”這時暴躁工程師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對方的舉動是什麽意思，可還沒等他發作，對方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冷靜會，我們趁這個時間好好探討下還有哪些故障的可能，想想是不是有些東西我們沒想到，或是沒排查到的地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暴躁工程師也不好再說什麽，他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鬆開了對方的衣領，仿佛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用常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了……”
兩位助手看到暴躁工程師那幾乎無聲的道歉，嘴角瘋狂上揚，但誰都不敢笑出聲——畢竟笑出聲這種事情，既不禮貌也不體麵，雖然有腦機芯片的控製不會出現惡**件和犯罪，但一通暴躁的訓斥肯定少不了。
接下來的時間中，兩位助手抓緊這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好好養精蓄銳，而工程師們則在反複討論出現這種狀況的可能性，以及他們之前沒有想到的思維盲區。
嗡——
不久後，伴隨著機器重新啟動運作的聲音再次響起，整個大廳中再次充滿了光明，放置在主控機台上，監控著其運作狀態的兩台工程電腦屏幕上，也開始重新跳動、刷新代碼和數據。
助手馬上反應過來：“那個……係統開始正常運作了……”
原本還在商討著問題所在的暴躁工程師聞言，趕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主控機台旁，將助理扒到一邊，雙手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著調出了係統日誌檢查運作狀態。
“怎麽會這樣？！”可是呈現在眼前的係統日誌似乎給暴躁工程師非常大的衝擊，他不可置信地連連按著鍵盤，屏幕上的係統日誌不斷翻頁快速瀏覽著其中的操作記錄，許久之後，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愕然地轉過頭來，看向地中海工程師仿佛是世界觀受到衝擊一樣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係統……居然正常了……”
主控室內所有人麵麵相覷，這時，在場的每個人都明顯感覺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大對勁。然而誰都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
地表某處荒郊野外之地，不知為何聚集起了一群黑壓壓，仿若一大片陰雲的無人機群。
一場並不算那麽激烈的鎮壓已經趨於結束。
預先建設的掩體和工事已經在重型機槍和火箭彈的摧殘下半毀，在數量如同蝗蟲般源源不斷的無人機攻勢下，這座防禦工事隻堅持了半天就被攻破。
懸浮式天雷、觸發式電磁詭雷、廣域EMP場發生器、過載炸彈，這些武器有效殺傷、延緩了無人機群前進的步伐，以掩體和工事為圓心向外擴散建成的自動防禦工事，也極大拖慢了被攻陷的進度，
藏在掩體內的傑基爾現在也是遍體鱗傷，身上、腿上到處都是彈孔和血洞，滿身鮮血，奄奄一息。
從接觸無人機群開始，他已經與對方周旋了兩天多的時間了……
第一批飛行無人機已經衝進了掩體中，然而這些機器的光學鏡頭第一個捕捉到的畫麵，則是一頭銀發，遍體鱗傷的傑基爾向他們舉起了手槍。
砰！砰!砰!砰！砰！
一連五六發電磁彈落在無人機群中，爆發出一團小麵積的電磁衝擊，連鎖影響導致十來架無人機受到影響而墜毀。
看到自己這幾槍斬獲的戰果，滿身是血的傑基爾露出一絲慘笑：“什麽嘛，我的槍法還挺準的嘛……”
但這樣的擊落數量對於後麵動輒以千記的無人機群而言，隻是杯水車薪，九牛一毛。很快，幾波無人機不畏死亡的衝擊後，傑基爾手槍中的電磁彈就被耗盡，他徹底被無人機群給包圍了起來。
“為何還要抵抗？明明你應該很清楚，憑你一人之力，無論嚐試多少次都是無法戰勝我的。”無人機中發出一陣沒有感情波動的電子合成音。
“這樣下去都是在浪費你我的時間，明明可以束手就擒輕鬆而又體麵地落幕，卻偏要選擇在痛苦和折磨中不堪退場，為什麽？”
“你是不會懂的……”傑基爾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看上去虛弱到極點，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一樣可他的聲音卻十分洪亮：“我是鐵華團團長……傑基爾·伊茲卡！保護團員是我的工作！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在他們所有人安全撤離以前……我絕對不能被你們給抓住，絕對要拖住你們，如果動用設置好的炸彈，應該還能帶走一些……
傑基爾伸手擦了擦糊住眼睛的血跡，看著逐漸靠近的無人機深吸一口氣，然後藏在袖口中的手悄然按下了控製器的按鈕。
震耳欲聾的爆炸轟鳴響徹，一團爆炸擴散的火球從半毀的掩體工事中升起，悄無聲息吞噬了百來架無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