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救援（四千字大章……吧）
陸行機器長盒型的頭部，若隱若現的紅光從監控攝像頭的鏡麵深處隱隱閃現，一串帶著濃濃嘲諷意味，卻又沒有語調起伏的電子合成音緩緩從頭部的擴音器中發出。
“本機搭載了生命體征檢測模塊，躲避是徒勞的。”
思想與意識還停留在被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狠狠耍了一把的震撼中，但無數次與無人機器作戰所刻入本能的對敵經驗，就率先驅動著傑基爾的身體做出了閃避反應——在陸行機器旋轉上半身將機槍對準傑基爾之前，他雙腿就驟然發力，如一根離弦之箭朝著對麵的通道衝去。
逃！逃得越快越好！隻要穿過這個路口就能躲入對麵通道的房間！再從房間其他出口逃離追蹤！
傑基爾是一點都不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和這個鐵疙瘩打正麵戰的，在沒有武器的狀態下就算偷襲都不一定有勝算，更別提手無寸鐵正麵迎擊了。
他又不是超人，怎麽可能辦得到一個滑鏟過去徒手拆高達的事情！
想要穿過通道路口，躲入目前陸行機器的射擊盲區頂多隻有十來米的距離，若是在平時這十來米的距離，但在這種分秒必爭的局麵下，每一米的跨越、每一秒的流逝都顯得如此漫長。
大腦高速思考給傑基爾的主觀時感帶來了時間變緩的錯覺，整個世界都仿佛變成了慢動作播放的電影，他感覺自己運動的速度越來越慢，但那些往日非常容易遺漏的細節，卻在隨著時間變緩而逐步放大、清晰起來，他能看到陸行機器已經轉動上半身轉向了他，能看到步槍槍械在旋轉中完成重新架設、固定，能看到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
“目標鎖定完成，攻擊。”
一點靈光在心頭炸開，在槍械激發的前那短短的電光火石間，正在奔跑的傑基爾突然猛地刹住奔跑的步伐，仿佛是希望通過急停來幹擾陸行機器的射擊軌道預判！
砰！
然而他的小算盤落空了。
伴隨著響亮的槍聲，自動化步槍槍口迸發出一圈一閃即逝的火光，同時傑基爾的肩膀上也炸開一團血霧！
人是快不過子彈的，所謂躲避子彈的方法，歸根結底也隻是在不斷急停、轉向、衝刺或是假動作中幹擾、迷惑對方預判好的射擊軌道，這是隻有在以人類作為對手時才會生效的手段。可麵對聯網的陸行機器人，就算做出幹擾常人涉及預判的跑法和假動作，背後操縱著陸行機器人的超級人工智能，也能在零點零幾秒內，以超出人類神經反射的最短速度通過對方的動作、重心的傾斜甚至肌肉受力等數據來分析預判目標下一步動作，從而對射擊路線進行修正，所以再怎麽快的反應都無濟於事。
直到肩膀中彈之際，傑基爾的大腦還停留在：急停刹住身體幹擾避開原本的射擊彈道，然後再加速衝入通道——這麽一個狀態中，身體仍然在執行著大腦此前下達的指令，而中彈所帶來的衝擊，再加上急停後妄圖順著慣性再次衝刺的舉動使他身體徹底失衡，左腳絆住右腳整個人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朝著路口對麵的通道翻滾而去。
砰！
第二槍，仍然命中了翻滾中的傑基爾，在他大腿上綻開一朵血花。
哪怕目標已經陷入了混沌、難以預測的運動狀態中，陸行機器還是準確命中了對方，並且繼續射擊。
砰！砰！砰！砰！
但是接下來四槍沒能打中傑基爾，因為這時他已經不受控製地翻滾著躲入被拐角阻擋的射擊盲區中，四發子彈最終在通道的合金牆壁上數次跳彈，迸發出一陣子彈彈射的清脆聲響。
而陸行機器沒有絲毫就此放掉他逃跑的想法，在試圖通過射擊製伏對方的方案失敗後，早已蓄勢待發的裝甲車發動機再次發出轟鳴，履帶飛速轉動下，陸行機器漂移快速拐入了傑基爾竄入的通道中。
然而現場留下的隻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痕，一條延伸出去的血跡，以及就在通道路口此時已經敞開的房間閘門。
從傑基爾被發現為開始，到陸行機器緊追其上為結束，這一係列事件發展看似複雜，實際上前後不過了十秒的時間。
站在走廊上的陸行機器的不斷調整聚焦，房間內漆黑一片，如果隻通過常規光學觀測手段的話，隻能通過走廊上不時掃過的警戒燈隱約觀察到裏麵似乎是一個七零八落堆放著不少書本、文字資料的房間，裏麵聳立著一排排書架、書櫃，看樣子應該是檔案庫或是類似藏書室這種儲存、保管文字資料的房間。
“你跑不掉的。”
仿佛是在刻意給予對方心理壓力，陸行機器發出一陣電子音，接著履帶轉動，帶著沉重的壓迫力緩緩駛入了房間中。
…………
秘密研究室的山林中。
伊麗莎白和緋紅女王正躲在一處草叢中，正鬼鬼祟祟探頭向外望去。
“白姐姐……”屏幕上的緋紅女王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她脆生生的聲音與深深的疑惑通過精神鏈接傳遞到伊麗莎白的腦海中，“你確定是這裏嗎？”
“當然啦！”精神鏈接中伊麗莎白信誓旦旦回道，強烈的情緒也隨之傳來讓人更加信服她說的話：“那個人也說過他是聚居地裏最大的工頭吧？不然為啥他喊一嗓子總有那麽多人跟著加班，跟著他走肯定就沒錯！我一路順著他的味道找到這裏，最後味道就停留在這裏的地下，所以這一次我們肯定到了！”
“不是……”由於筆記本的鏡頭始終對著灌木叢外一處平坦、經過修整的空地，那裏是一片臨時建成的火炮陣地，一門門平衡臂展開的自走火炮正架設在陣地中，“避難所難道不是在地下更深的地方嗎？下麵這些不都是架設好平衡臂的火炮嗎？而且這蓄勢待發地怎麽看都像是即將爆發戰鬥了吧？”
無法忽視的疑問，再加上就連伊麗莎白都能看得出來是大殺器的重火器，讓這位腦子時常不大夠用的傻姑娘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對哦，所以是怎麽回事啊……唔姆，可惜之前收回來的自己都融合了，要不我再複製幾個自己下去探探情況？”
這一提議剛一提出，立馬就遭到了緋紅女王略帶強烈的反對：“不行！大哥哥說你的意識如果複製傳播實在太危險了，絕對要禁止！白姐姐你也不希望大哥哥會擔心吧？人偶姐姐說不定還會生氣……”
經常纏著吳銘給她講故事的緋紅女王，自然也聽說過之前擴散性百萬伊麗莎白的故事。
伊麗莎白本來躍躍欲試的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她複製自己的意識會讓吳銘擔心，讓人偶生氣後她點點頭：“唔姆，你說的也對哦，而且人偶肯定會趁機打擊報複我，不能讓她抓到狐狸尾巴！”
“還是讓緋紅來吧~如果是無人機這種機器的話，應該能控製的……”短暫的沉默後，緋紅女王脆生生的聲音從精神鏈接中響起，“白姐姐，能幫緋紅和下麵陣地上的自走火炮建立數據連接嗎？”
“數據連接啊？唔，就像是我上次鑽入網絡裏去找你的那種嗎？”
“對~！”
“那倒是沒問題，不過距離有點遠可能得開大功率狀態……”伊麗莎白點點頭，她眺望一眼遠處的火炮陣地估算了下距離，接著澎湃的超凡能量就在她體內湧動起來，雙眼因為過量的超凡能量而變得翠綠一片，眼中似乎隱隱有著火焰燃燒，短發也在超凡能量的影響下逐漸變長，化為一襲齊腰絢麗的藍色長發。
或許是如她所說那樣開啟了大功率狀態的關係，以往隻是頭發和眼睛會產生變化的伊麗莎白，這一次在身體上產生了更多的異化——從指尖和腳尖開始湧動外泄的超凡能量開始代替**，她的手腳開始逐漸轉化為半透明、內部閃爍著點點星光的能量軀體，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傻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精致姣好的麵龐上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種聖潔、超凡脫俗的氣質，仿佛一位高高在上微笑著關注眾生的女神一樣。
女神伊麗莎白朱唇微啟，那一陣悠揚、空靈、歌詞不知道用什麽語言構成的曼妙旋律響徹在山林之間，伴隨著她能量化的右手虛空一指遠處的火炮陣地，一道旁人看不見形態，隻有她才能直接觀測到的能量化橋梁，已經以緋紅女王與自走火炮為橋梁兩頭架設起來。
“去吧，抓緊時間。”不僅是氣質在過量超凡能量的影響下發生了改變，就連伊麗莎白此刻傳來的情緒都變得無比淡然，沒有了往日那種傻樂的感覺。
“好~緋紅女王出擊！”
…………
傑基爾小心翼翼潛伏在一處書架後，肩膀、大腿的子彈創口所傳來的疼痛還在不斷挑戰他的神經，但是都被他咬牙忍了下來——和複活時產生的痛苦相比，這點疼痛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死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傑基爾早就不把小痛小傷帶來的痛苦放在眼裏了。
隻是讓他頗為困擾的是他的行動力也因為中彈受到了限製。
大腿、右肩中彈帶來的疼痛雖然能夠忍耐，但對生理上造成的行動影響卻是實打實的，拋開疼痛所帶來的影響不談，肌肉組織被子彈所損壞導致運動能力、平衡能力降低，不斷失血對人帶來的虛弱和眩暈，都會在方方麵麵削弱他的運動能力。
至少在養好傷之前是沒辦法全速奔跑了……
傑基爾在心中不由地開始暗暗後悔之前的舉動：這下可虧大發了。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把腦袋往槍口上撞，早死早超生，不僅能擺脫這個險境，還能滿血複活，多好……
發動機嘈雜的轟鳴聲不絕於耳，時常能夠聽到書本和文件被履帶碾壓時發出的聲音，仿佛是在刻意給對手施加壓力一樣，陸行機器的電子音響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
然而傑基爾對陸行機器的故意施壓充耳不聞，他全神貫注地辨認著轟鳴聲，通過聲音的遠近大小判斷出對方所處的位置，所以每次聲音接近後，他就會分辨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小心翼翼同時朝著遠離的方向爬去。
這種僵局已經保持了數分鍾之久，過量失血已經讓他感覺到了寒冷和眩暈，手腳也比之前要遲鈍了許多，按照這種狀況發展下去的話，再過不久他就會陷入休克狀態。
傑基爾看似陷入了困境，但他很清楚，實際上自己還是有著一線希望能夠擺脫困局。
那就是……等待自毀程序的啟動。
隻要一直保持靜默拖到自毀程序啟動，屆時整個秘密研究室都會被埋葬在山體之中，而他也可以重新讀條，在別的地方複活新生。
他躲進檔案室內與其周旋，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而現在，按照他的計算，自毀程序已經進入倒計時。
十……
“你有想像之前一樣找個辦法死去，借此脫身，對吧？”
陸行機器的電子音再次響蕩在黑暗之中，它一點都不著急，這不僅基於它獨特的生命特性，更是因為對手隻是一個受了傷的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哪怕是放著不管他都會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休克，所以隻要保證他不死，就算在眼皮子底下玩捉迷藏，這種局勢也不會維持太久。
五……
傑基爾在心中默默倒數著自毀倒計時，同時按照發動機的轟鳴聲繼續和陸行機器玩著躲貓貓。
三……
陸行機器似乎停了下來，並且熄滅了發動機，進入了靜默狀態。
二……
黑暗之中一片靜悄悄地，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傑基爾就感覺心中莫名地興奮，他身體因為激動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馬上！馬上他就能擺脫這個困境了！
一……
自毀程序！啟動吧！
……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爆炸，沒有自毀，什麽都沒有發生，整個秘密研究室，整個檔案室平靜地像沒有啟動自毀程序一樣，就在這時，陸行機器的電子音響蕩起來。
“你不會真以為，在我這個超級AI麵前，你報以期待的自毀程序能夠管用吧？”
心中想法被道破的傑基爾一凜，身體不自然地繃緊起來，心跳更是差點漏了半拍，下一秒一束強光朝他麵部打來，刺眼的白光讓他無法自控地眯起了雙眼。
陸行機器就站在兩排擺滿了書架書櫃的小徑盡頭，它的頭部閃爍著嘲弄的紅光：“自毀程序早就已經解除了，從我入場時就解除了。”
傑基爾雙瞳驟然收縮，而這時陸行機器已經調整了一下車身的方向，擠入了略顯狹窄的小徑，快速碾壓著書籍和檔案資料向他駛來。
可突然間，陸行機器仿佛出現什麽故障一樣，指示燈和照明燈開始狂閃，然後又快速熄滅，發動機的轟鳴驟然消失，直接陷入了停機狀態。
一切都戛然而止，房間再次陷入詭異的黑暗與寂靜中，傑基爾也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等到他反應過來，準備另尋生路時，刺眼的光芒再次照亮黑暗，仿若噩夢的電子音又一次響蕩起來。
“嘿呀~你就是傑基爾團長吧！我是緋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