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巴別塔
巴別塔，這是舊時代存於宗教作品和神話傳說中的名詞，那是一座人們統一在一起，齊心協力，準備以集眾的智慧與力量鑄造的通天之塔。
在海德博士理解中，這則神話向他所描繪出的畫麵是宏偉而壯觀的——大地上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朝著遙遠的目標貢獻出自己那一份微薄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克服建築過程中的困難，循著生物對星辰大海、對遙遠過去傳到地球的星光、對蔚藍天空的向往，循著希望人們統一，不必彼此分離的願望，而向著未知天際進發的故事。
然而故事的結局並不浪漫，高高在上的神靈被人們的行為給驚動，他驚歎人們聚集在一起的行動力與智慧，所以悄悄來到人世間變亂了人們的語言，使他們語言難以相通。至此之後，無法理解對方語言的人們再次出現分歧和分裂，他們散落在世界各地，曾經向著天際進發的目標，也就此不了了之。
巴別，也成為了變亂的意思。
海德之所以給這座機械高塔取名為巴別，不僅僅隻是因為這是一座仿若神話中貫穿天際的通天高塔，除了個人惡趣味以外，也是有著不少複雜因素和隱喻在裏麵的。
比如，這座塔內儲存的許多東西及其技術應用，除了那些象征著人類向神明領域進發的成果以外，還有許多是任其外流會造成變亂的事物。
而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正是屬於前者——眾多挑戰、涉足神明領域技術的其中之一。
穿過由銀白色金屬板拚接而成，金屬板接縫中不時閃過一絲絲能量流光充滿了未來感的通道，經過層層複雜的安保認證後，兩人才進入到一處金碧輝煌，雄偉壯麗的房間中。
如城牆一樣高，裝滿了儲藏方格的收容框架聳立在大廳中，一排排收納寶物的收容框架相互拚接，層層疊疊將整個房間布置的像一座迷宮，被某種淡藍色半透明能量力場封閉的方格中儲存著令人眼花繚亂的事物，它們都被小心妥善地收納、擺放起來，安安靜靜躺在泛起陣陣漣漪的能量屏障中。
有鮮血淋漓尚在跳動的心髒，有用途不明的殘缺藍圖，有像魔法咒文一樣複雜的公式假說，有正在不斷變化形態如液體的金屬，有像是亂麻緩緩蠕動的植物根須……
各種正常的、非正常的、能理解的、超出理解的藏品都被整整齊齊收納在這裏，而一路走來的約翰遜早已被數目眾多、令人目不暇接的藏品給震撼的說不出話。
而那些儲藏方格也並非是一成不變地擺放在某個位置，它們像是在遵循著某種特定的數學規律一樣，隔一段時間後就會與周邊的方格相互交換著位置。
“過去，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無數超乎人智的超凡生物，無數超出人類理解的異常物件，他們潛伏在陰影與黑暗之中，潛移默化地對人類史持續輸出影響，甚至試圖掐滅腦機芯片的萌芽。”海德博士行走在前方帶著路，他臉上帶著幾分懷念之色掃過這些藏品，首次向這位老戰友展示了對方從未知曉的秘密：“當然超凡群體中也有不少心存善意的超凡存在，他們以維護世界穩定秩序為己任，不讓超凡世界對人類社會造成幹擾，在腦機革命中他們也曾提供了非常多的幫助……”
記憶力在不斷死亡中逐漸退化，卻仍然充滿了樂觀精神與活力的不死人王莽，外表猙獰恐怖，內心正直溫柔的獵人亞曆克斯，因為信仰問題被開除了教籍還能使用教會奇跡，靠著賣鹽維生的流浪神職者喬瑟夫等等……很多知道名字，不知道名字，見過麵，未曾見過麵的超凡存在，都為了他那個幼稚的理想向幾乎身陷地獄的海德伸出援手，一點一點將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
海德也曾發誓一定要回應這些人的期待，根除罪惡，讓人們能夠幸福生活的世界一定要實現。
可他們都沒有等來黎明就倒在了最艱難的時刻，悄無聲息殞命在了長夜之中。
“後來我繼承了他們的遺產，代替他們作為守護者，將這些有害、暫時無法解析的異常物件收容起來，同時也承擔起監管世界的任務，謹防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異常物件會對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影響……有的時候，我也會借著大遠征的機會，去讓無人機順路回收一下出現在世界各地的異常物件，最後帶到這裏封存起來，那邊那玩意兒就是第十二次遠征時從萬機之魂教會手裏搶來的，對它進行拆解分析後，雖然目前工藝手段還沒辦法完美還原裏麵電子元件的性能，但模仿品也能使我們的科技有長足的提升……”
說到這裏，看到老搭檔有些錯愕的表情，海德故意停頓了一下給他思考的時間，沉默數秒後才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這裏還儲存著眾多因為各種原因至今為止仍被封存、被禁止、被暫停的項目與技術，收納著無數還處於試做階段的原型機，同時也是西比拉的存放處……”
由於一下子知道了信息量賊大的事情，約翰遜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老朋友，你可得為此感到榮幸，因為你已經成為這個世界上少數知曉地底藏著這些玩意兒的人了。”海德博士感受到約翰遜的震驚，適時地調侃一下他的老戰友。
聽到他這麽說，約翰遜原本愕然的表情變得好笑起來：“我現在是不是該擔心你什麽時候準備殺我滅口了？”
海德博士想了想，突然笑道：“如果我要滅口你的話，那我大概會在寶庫裏找出一把支配者配槍，然後用權限狗的權限開啟第三模式對你執行分子分解——那玩意兒勁賊大，會一瞬間讓你的身體從分子層麵分解，而且事後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來，實在是殺人放火必備良品。”
可惜的是，約翰遜沒能給出海德所希望的回應，他隻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後者，他能聽得出來對方是在開玩笑，隻是他是沒有理解對方這句話裏隱含的意思。
海德就是這樣，雖然他這個人還算比較幽默風趣，偶爾騷話頻出，但或許是個人的惡趣味太過嚴重的關係，他說的話，不管換了誰來都難以get到那令人感覺到幽默的點，哪怕是無數次和他並肩作戰的老戰友約翰遜，也隻能隱約感覺出對方剛剛開了個玩笑幽默了一把，但是卻不明白笑點在哪。
另一邊，海德見到約翰遜沒能成功接梗，興致也有些黯然，不過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已經習慣這種沒人接梗的尷尬感覺了。
然而，一台小巧玲瓏、開啟了曲光力場以及多種反偵測手段的隱形探機，這個外形像個晴天娃娃一樣的小家夥，悄然縮放了一下鏡頭快速掃描這宏偉壯觀的寶庫，最終定格在一台看似平平無奇的筆記本電腦上，接著向外界發出了某種引導信號，在完成了導航及信標的職責之後，它又很快飛了過去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兩人身後。
穿過那隻能用宏偉壯麗的藏品庫後，海德與約翰遜又繼續乘坐工程電梯下降，離開了數道安全閘門與安全識別後，一個廣闊、幽深的地下空洞出現在兩人眼中。
下方是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黑暗，讓人感覺仿佛是在直麵深淵一般，但是約翰遜能看到黑暗中有一絲絲光芒在流動，憑著那一閃即逝的流光，他隱約能看到下方的黑暗中似乎存在著某種巨大構裝體的輪廓。
海德站在工程電梯的欄杆旁，同樣俯視著下方的黑暗，不緊不慢地說道：“目前巴別塔向下接近三百層，並且深度仍然在不斷拓展中，離開上層與地上巴別塔塔身相連的區域，再向下就是西比拉的秘密藏身處，她的服務器和運算核心，就留在地下這一處專門為她開辟出來的空間之中。”
“你當初到底是抽什麽風，才會想到把西比拉的服務器建立在地下的……”約翰遜話說到一半，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狐疑起來，“該不會又是你的惡趣味在作怪吧……”
被當麵揭穿的海德博士隻得連連訕笑：“別問，問就是男人的浪漫！等那些來找我挑戰的勇者（反抗軍）們，下降到地下，破壞了中BOSS西比拉覺得自己穩操勝券能解放全人類後，才發現真正的黑幕仍然穩坐高塔之巔，啟動了巴別塔的真正形態，然後他們在激昂的音樂下一路爬塔，最終殺我麵前來個最終決戰，雙方恩怨就此了斷，想想難道不是特別浪漫的事情嗎？”
“仔細想想，對方為什麽要爬上來呢……直接把塔炸了不就好了嘛……”約翰遜無語地攤了攤手，看著這個已經快年過半百卻仍然像個小孩一樣的老戰友，他無奈搖著頭，“再說你之前不是還說男人的浪漫是開巨型機器人嗎？我記得好像是叫……高達來著？”
“咳咳……高達這玩意兒以現在的材料學和能源技術限製暫時做不出來，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追逐第二浪漫的……”
…………
海德博士與約翰遜離開寶庫後不久，一團凝固的光球突然出現在寶庫中，數秒後光團轟然破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光輝中緩緩走出，而那些破碎的光芒如同碎玻璃般四處散落，最終悄然融化化為光粒子消散。
正是循著隱形探機導航傳送過來的吳銘和趙姒妲。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光幕，吳銘先一步走到收容庫前，緊隨其後的趙姒妲在走出光幕後看到周圍的環境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一股奇妙的熟悉感籠罩在她的心智模型中，可當她走近了視線落到收容庫本身還有儲藏方格的能量屏障上時，心智模型中的熟悉感轟然爆發，數據庫中儲存的資料自動湧現，她嬌小的身體也如遭雷擊般僵住！
而吳銘看著靜靜躺在儲藏方格中，那款和緋紅女王同款的筆記本電腦神色有些感慨：“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了關鍵任務道具，老趙……老趙？”
他叫了幾聲發現對方沒有回應，好奇地轉過頭來，結果就發現人偶姑娘正直愣愣地盯著筆記本電腦——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盯著那層淡藍色屏障，還有整個收容庫不放。
吳銘又試著輕輕叫了人偶姑娘幾聲後，她才逐漸回過神來。
“管理者，這個能量屏障，還有花裏胡哨的風格，是機關組織的收容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