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小孩才分對錯
機械都市，城外臨時指揮部。
“副團長，剛剛傳回的消息……”大腦發達的參謀接了一個電話後表情明顯變得陰鬱起來，來到三明身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們前線推進的部隊，出現了一些問題……”
站在沙盤模型前三明聽到參謀的呼喚，轉過頭來：“出什麽事了嗎？”
半透明皮膚下的腦組織正在緩緩蠕動著，這位大腦過度發達的參謀整理了一下語言，馬上將他剛剛得知的情況如實匯報道：“前線剛剛傳回的消息，最初進入城市的第一梯隊，他們在推進過程中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偷襲，先頭部隊雖然奮起反擊，但仍在猝不及防的偷襲下傷亡過半……”
“我記得目前為止西比拉及其無人機防線仍然處於崩潰狀態吧？”三明不緊不慢地開口打斷道，但奇怪的是她的聲線根本沒有因為前線遭到慘痛打擊而變化，哪怕連一絲一毫的驚愕與波動都沒有，語氣平直就像是在訴說著一件無關大雅的小事一樣，“照理來講現在城內應該組織不起來任何有效的抵抗才對，而且能讓五千多人的先頭部隊傷亡過半的偷襲，可不像是城裏麵那些屈從暴君海德的平民能做得到的，更何況在腦控芯片的鎖定下他們也不可能行使暴力……”
參謀連連點頭稱是，背上頭頂都滲出一層薄薄的油脂汗液：“副團長您說的沒錯，這方麵請容我詳細說明……”
三明沒有回答，隻是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靜靜等待著參謀解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參謀也知道副團長在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也沒敢拖遝，得到授意後就繼續轉達前線傳回的情報：“根據幸存部隊傳回的情報，攻擊他們的不是無人機，也不是城內居住的平民，事實上直到他們遭到偷襲前第一梯隊在城內的進軍一直是勢如破竹，敵人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沒有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但是不久之前，城內的地麵突然升起了許多火力相當於小型碉堡的立柱和許多古怪建築，它們破開地麵升起架設的速度極快，而且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我們的先頭部隊還沒來得及躲避就遭到了機槍、機炮等反步兵武器的攻擊……”
“根據前線幸存者的匯報，那些建築物分為好幾種不同的類型，其中主要需要注意的就兩種，一種是類似車輛路障的圓筒形立柱炮塔，同時也是目前為止我軍遭遇數量最多的建築。它們遍布城市的大街小巷，能在短短一兩秒的時間裏從地下升起、固定並開始對我們的部隊進行火力殺傷，立柱炮塔表麵各處都能打開射擊口，對周邊能保證近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覆蓋射擊，甚至能通過旋轉炮塔塔身完成交替射擊，讓部分射擊口內的機槍可以散熱更換彈藥，這些立柱炮塔都搭載了破片槍榴彈、機炮、進攻型手雷等反步兵武器，若是在開闊無掩體的戰場單方向攻堅，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攻下由三座炮塔組成的阻擊網……”
“另一種是半球形的小型堡壘工事，它們基本分布在城市的幾條大主幹道上，通過翻轉的方式迅速上浮、固定在地麵上，從與我方被擊毀的裝甲車來看，這些小型堡壘工事顯然是特化的反裝甲武器……”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報告，大多也是類似隱藏在地下或是建築中的攻擊設施——例如從地麵升起的機槍塔、火箭彈塔，從建築牆壁上展開的噴火器等等……”
“聽起來像是某種自動防衛建築。”三明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點評道，“而且規模恐怕是以城市級別來計算的，前線部隊碰上確實會產生不小的傷亡。”
“是的，目前為止那些被摧毀的攻擊設施中，沒有發現有人在裏麵操縱的痕跡。”參謀點點頭接著說道，“暴君海德很有可能早就將整座城市都給打造成了戰爭堡壘，但除此之外，我覺得這不全是前線受損如此嚴重的主要原因……”
三明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哦？說來聽聽。”
參謀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是不是該將自己的觀點說出來，但很快心中這點遲疑就被他驅散一空：“我認為除了前線部隊被打了措手不及以外，後續批準入城的部隊與第一梯隊中不少部隊發生了衝突，雙方在不明原因內鬥時受到這些自動建築打擊，這也是傷亡慘重的原因之一……”
“至少我是這麽判斷的，副團長，第一梯隊和後續增援部隊之間不合，無法很好協同作戰，再加上前者傷亡過半，繼續待在前線恐怕會對戰局造成不利影響，所以我建議暫時撤回第一梯隊……”
三明靜靜聽著參謀的建議，直到後者一口氣自己所想的說完，她才開口反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你知道第一梯隊是由那些隊伍組成的嗎？”
參謀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副團長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想也沒想就回答道：“第一梯隊都是響應副團長您的號召，最初整備完成並且出發的步兵部隊，由於他們沒有分配到疏散任務，也幸運地躲過了清算，所以是第一批集結、並且整備完畢的部隊，第一梯隊內的隊伍構成分別是曾經來自萬機之魂教會的雙麵人，原生人類兄弟會的霍爾蒙克斯，還有……”
他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話說到一半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變得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幾乎到了聽不見的程度，有著高度發達大腦的參謀已經憑借對零散信息的敏感性注意到了一個恐怖的事實——仔細一想第一梯隊內的隊伍構成全部都是其他反抗勢力毀滅後收編來的部隊，他們名義上雖然隸屬鐵華團的管轄，但實際上都是死死抓著部隊控製權不放，拒絕接受打散重新編組的刺頭部隊。
參謀近乎下意識將自己代入到三明的身份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心理剖繪，然而最後得到的答案卻讓他感到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升起，直衝腦門。
“您的意思是……”
“放著不管吧。”三明絲毫沒有向參謀掩飾自己的用意，她也非常有自信對方會理解自己的意思，她轉頭看向牆上掛著的城內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的標注線和部隊方位，露出一絲微笑。
“有些渣滓是不配活到新時代的，更何況是一些不願意聽從改造的渣滓，我相信暴君海德也非常樂意幫我們清理一下垃圾……”
…………
機槍炮塔所編織出的火力網封鎖了所有空曠區域的通道，無數子彈所組成的鋼鐵風暴劃破空氣，肆意打碎建築的玻璃，落在牆壁、街道上，打得碎石四濺，煙塵漸起。
這裏位於一個街道的十字路口，一個個圓筒形立柱炮塔三三兩兩分布在路口和四條延伸出去的街道上，用難以匹敵的火力壓製徹底封鎖了這一區域，再加上大街上無遮無攔幾乎沒有掩體能夠抵擋這些圓筒炮塔的反步兵武器，一時之間被封鎖在這裏的反抗軍勢力，也沒有辦法能破壞這些炮塔，解除區域的封鎖。
獨眼壯漢帶著他的隊員們躲在建築掩體內，他們時而彎下腰通過被機槍打碎的窗口，時而匍匐前進借著建築的掩護躲避掃射的機槍子彈，就像幽靈般悄然穿行在建築與建築之間。
外麵那些突如其來的炮塔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突發事件，在最初那一輪襲擊中就有半數以上的人倒在了圓筒炮塔組成的鋼鐵風暴中，但不幸中的萬幸是那些圍住獨眼壯漢小隊的人渣友軍當了肉盾，這樣獨眼壯漢和他的隊員才奇跡般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害——隻有幾個倒黴蛋被流彈打到了手腳，比起那些直接被鋼鐵風暴撕碎的人來說要幸運得多了。
雙麵人小隊就有些不妙了，他留在這裏的部隊幾乎在圓筒炮塔的突襲中全軍覆沒，本來雙方僵持的局勢，因為戰力平衡的破壞立即出現了變化。
現在他們是獵人，他們正在步步緊逼，而被追逐的獵物正躲在建築物中慌不擇路地四處流竄。
砰！砰！
兩聲槍響，雙麵人身旁最後兩名護衛也被電磁彈給擊中，身體麻痹倒在地上無法動彈，萊德一馬當先衝上樓梯，手中的突擊步槍火力不停，在機器瞄準的輔助下，用數發子彈精準擊落了雙麵人手中的槍械，接著更多的人衝上樓梯，端著各色各樣的槍械指向雙麵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不就是殺了幾隻兩腳羊嗎！”雙麵人目齜欲裂，他已經舉起了雙手表示不會反抗，但這並不影響他用電子音發出咆哮，“不可理喻！看清楚外麵的形勢！現在有外敵虎視眈眈，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共同戰鬥，而你們卻想著對我趕盡殺絕？你們到底在想什麽！”
小隊成員緩緩分開，獨眼壯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你做了錯事，我們隻是替那些人討一個公道而已。”
雙麵人怎麽都沒有想到等待自己的會是這麽一個回答，他鋪設了仿生皮膚的那半張臉表情更扭曲了：“瘋子！隻有小孩子才會這麽固執地區分對錯……”
可雙麵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獨眼壯漢打斷了，他捏住了對方裝在喉嚨處的揚聲器，然後用力一扯扯斷了揚聲器的線路連接，讓這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接著舉起大口徑左輪死死抵住了雙麵人閃著紅光的義眼：“如果一個人連基本的是非對錯都分不清楚的話，那我還是建議親趕緊人道毀滅，重新投胎吧……”
說完獨眼壯漢就掄圓了拳頭砸在雙麵人的臉上，將他的合金麵部打得微微凹陷，同時抬手一槍，經過特殊改造的大口徑電磁麻痹彈破膛而出，打在雙麵人的胸口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電光，劇烈的放電現象形成的電鞭瘋狂煽動，而他的身體也隨著電鞭不停抽動，電流通過的滋滋聲響徹房間，空氣中都充斥著臭氧的味道。
很快，房間內就歸於平靜，萊德熟練地拿出合金索將雙麵人和另外兩人給捆了個嚴嚴實實，並且卸除了他們的武裝——除了那些被機槍打死的人以外，獨眼小隊裏所有人都是用的是非致命武器，就算擊中也隻是暫時麻痹、癱瘓行動能力，所以解除他們的武裝還是很有必要的。
就算是獨眼壯漢那把大口徑左輪槍裏的電磁麻痹彈，相比於普通型號的彈藥也隻是功率稍微大那麽一點而已……
很快完成了拘束的萊德回到獨眼壯漢身邊：“隊長，全部拘束完畢。”
“等回去再把這群孫子送上審判庭吧……”獨眼壯漢拍拍手，他幹淨利落將左輪中的電磁麻痹彈退出，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巢，“全體上實彈，我們現在得想辦法摧毀外麵的那些炮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