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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每個故事的開頭都有這麽一個人

  2019年,7月28日,星期日。


  此時正值盛夏之時,而對於這座被稱之為炎都的城市來說,現在也是一年之中這座城市的居民們最為難熬的一個時間段。


  連日居高不下高溫,將這座城市變成了一個溫度突破四十度大關的悶熱火爐。時值正午,四十度的高溫加上頭頂毒辣陽光的照耀,讓炎都許多大街小巷基本看不到有什麽行人在外麵行走。


  炎都江城的夏天就是這樣的,對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特別友好,比如仿佛置身蒸籠一般炎熱濕悶的天氣,或是熱量高到足以讓馬路煎熟雞蛋的毒辣烈陽,同時還少不了每年都能讓炎都排水係統癱瘓,硬生生把一個內陸城市變成威尼斯水城的汛期暴雨……這些都已經成為炎都每年夏天的慣例展開了。


  氣象部門已經連續幾天發出了紅色高溫預警,呼籲市民們減少外出時間,盡量停止高溫時段的室外作業,待在室內或是陰涼的地方避免中暑。畢竟這種極端高溫的天氣下人在室外就算隻待上半小時左右都有可能導致中暑,如果沒有什麽急事的話,基本不會有人會選擇這個時間出門找罪受的。


  所以盡管大馬路上可以看到各色車輛奔流不息,但在人行道上的行人卻寥寥無幾,而那個穿著黃色T恤、黑色長褲專門挑著陰涼地帶走迅速穿過街道的娃娃臉青年,正是街上極少數行人中的一員。


  在這樣豔陽高照的天氣下,不僅要頂著高溫在街上行走,同時耳朵還要飽受沒完沒了的蟬鳴和馬路上車輛發出刺耳鳴笛的噪音轟炸,這些亂七八糟的因素混合在一起,將這裏成為了一個極容易讓人變得心煩氣躁的環境,誰都不願意在這裏久留,就算是現在暫時駐足在樹蔭下的娃娃臉青年也不例外。


  吳銘,二十四歲。住在炎都舊城區某個五六十歲中老年住戶居多的老舊小區中,單身。是炎都某個學生課外特長培訓機構的舞蹈老師。不抽煙,酒也是淺嚐即止。無不良嗜好。如果說睡前會喝一杯熱牛奶做二十分鍾的柔軟操,然後熟睡到天明也算優點的話,那吳銘也算有優點。基本沒有什麽人際關係可言,既沒有什麽關係可以說得上不錯的親朋好友,與鄰居們的關係也僅維持在碰上了會點頭打個招呼的層麵上。毫不誇張地說就算吳銘哪天在家猝死了,也隻有等到屍體腐爛發臭驚動左鄰右舍時才有可能被人發現。


  除了偶爾會有點中二病以外,他就是一個過著平靜生活的普通上班族。


  駐足在樹蔭下散著暑氣的吳銘,用兜裏翻出來的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汗水後,熟練地將自己手機掏了出來放在耳邊自言自語了起來:“啊啊……是我,機關組織對我日常生活的妨礙加強了,他們破壞了那裏的降溫裝置,並且不惜對普通人使用暗示消除掉我所留下的存在痕跡,導致授課行動失敗了。嗯,雖然現在不清楚那些家夥到底想幹什麽,為了安全起見近段時間我會減少聯絡,降低你和這條加密的信息通路暴露給他們的可能性……好,祝你好運。elpsygroo”


  根本沒有撥出過號碼,從頭到尾甚至連手機鎖屏都沒有解除過的吳銘,在如同例行公事一樣的結束了自言自語後,輕描淡寫地收起手機,抹了一把額頭上剛冒出來的汗看著前麵那段幾乎沒有什麽樹蔭可躲的主幹道陷入了沉思。


  這麽熱的天裏吳銘沒像其他人一樣躲在家裏抱著冰西瓜披著空調被吹空調享受夏日時光,反而在外麵到處瞎跑還像個神經病一樣拿著手機自言自語是有原因的——除開他又犯中二病了以外,更多的原因還是今天他本來的出行計劃被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給打亂了。


  按照原定計劃吳銘今天是要給舞蹈業餘班的孩子們上課的,但是當他坐了一個多小時車到了學校後才被校方告知今天停課,停課的原因是這兩天溫度實在太高了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空調又壞了,為了防止師生(主要是學生)中暑所以校方決定在教室的空調修好前暫時停課。


  本來這件事情全校師生都應該通知到了的,可唯獨隻有吳銘被校方給漏掉了。這就導致他不僅瞎跑了一早上,現在還陷入了想回家就得頂著烈日走上半個小時才能到家的窘境。


  在這種極端高溫的天氣下頂著太陽走半小時肯定會中暑的。但打小就住在這片城區的吳銘也很清楚,這條主幹道附近可沒有麥當勞這種可以讓他悠閑地吹著空調喝東西的地方,距離他最近的一個沙縣小吃也要頂著太陽走一刻鍾才能到——而且那店老板還摳的要命,一年四季下來店裏就沒開過幾次空調。


  吳銘也不是沒有想過打個車回家,隻可惜現在回家的那幾條路要麽因為修地鐵的關係已經被封了路,要麽是本來就很窄的馬路兩邊還停滿了車,外麵的車根本繞不進去。不然的話吳銘每天也不至於走半個多小時的路,繞到這麽遠的地方去坐公交了。


  想來想去,最後他還是決定買兩罐冷飲然後到附近的湖心公園找個有樹蔭的長椅歇會,等熬過了最熱的這一兩個小時,再去隨便吃點什麽就回家休息——反正今天的課程計劃已經被突發狀況打亂了,所以吳銘準備久違地給自己的精神放個假,去附近公園渡過散漫又無所事事的一天。


  如果說這是世界為了讓吳銘那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點調劑的話,那麽吳銘不得不承認這個調劑還是起到了些許效果,雖然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仍然很無聊,但至少現在總算有了這麽點時間能夠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來自娛自樂了。


  吳銘一邊想著些有得沒得,一邊拎著剛從街邊副食店裏買的冷飲走進了湖心公園,挑了個在樹蔭下看起來比較幹淨的長椅,用身上剩下的最後兩張紙擦了擦後就大大咧咧坐了上去。擰開了剛買的冰水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大半瓶頓時感覺暑氣全消,身體完全放鬆靠在椅背上的吳銘享受著冰水和微風帶來的難得清涼,眼前湖麵反射的粼粼波光,使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眼前熟悉的風景讓吳銘不禁有些走神,雖然已經有快六年沒來過這個湖心公園了,但這裏看上去似乎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跟周邊因為城市規劃已經拆的麵目全非的住宅區相比,時光在這裏仿佛沒留下什麽痕跡一樣,不管是公園周圍的布局模式,還是眼前微波蕩漾的湖麵。


  湖心公園中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吳銘記憶中的樣子。


  眼前這些和他記憶中沒有太大出入的熟悉風景,有那麽一瞬間甚至讓吳銘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好像還活在六年前一樣,對於吳銘來說時光流逝所帶來的變化從六年前開始就已經定格住了,以那天為分界線他感覺自己活成了一個沒有思想意識的機器人,絕大多數時間吳銘的大腦都處於半放空的狀態,每天機械式地去培訓機構給孩子們上課,僅僅隻是維持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轉而去吃飯睡覺,下了課後也不參與任何娛樂活動準時準點回家,每一天都過著這種因為活著而活著宛如行屍走肉的生活。


  也就隻有像現在這樣獨處的時候‘他’的意識才會偶爾活過來,但為了第二天的循環‘他’的意識又會再次死去,繼續作為一個機器應付著千篇一律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吳銘已經持續了六年,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不出什麽意外,自己這種如同複製粘貼一樣機械的生活還會在未來循環下去。


  “嘿!在看什麽呢看的這麽出神?”


  冷不防從身後響起的聲音,把全身放鬆癱軟在椅子上的吳銘嚇了一跳,他循著聲音意外地回過頭,才發現剛剛差點把他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人是一個身材苗條雙腿修長的短發少女,少女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嚇人一跳的舉動有什麽不妥。


  那是一個挺漂亮的姑娘,碧綠色的雙眼炯炯有神仿佛有著無限的活力一樣,留著一頭齊肩的黑色短發,皮膚白皙細膩,嘴唇很薄,鼻子高挺。從容貌上來看有幾分亞歐混血的感覺,這也讓吳銘不住多看了她兩眼,短發少女純粹而燦爛的笑容中,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奇妙魔力一般,被嚇了一跳的吳銘也感覺自己的加速心跳變得平緩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近日炎熱天氣的關係,短發少女穿的也挺清涼,上身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襯衫的領口處還用藍色細絲帶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下身搭配的是長度令吳銘都感覺有些危險的淺藍色短褶裙,而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少女那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了,這樣清澈有神的雙眼吳銘已經很久沒有在同齡人身上見到過了。


  宛如孩童一樣清澈有神的雙眼。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吳銘才會不由自主地被這雙眼睛所吸引,對視了數秒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直勾勾看著對方的行為似乎有些不禮貌,移開了目光下意識壓低了聲線回答道:“額,沒什麽,你就當我是在對著湖麵發個呆打發一下時間吧。”


  短發少女哦了一聲,並沒怎麽在意吳銘這個明顯就十分敷衍的回答。這才突然想起自己跑過來搭話的目的,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了吳銘問道:“那個,請問你知不知道上麵這個幸運古神事務所的地址是在這附近嗎?”


  “幸運古神事務所?”吳銘接過短發少女手裏那張皺巴巴紙條一看,發現上麵寫著的地址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地址倒是在附近沒錯,不過因為拆遷的關係你從這裏過去還挺麻煩的。你先順著這條路走穿過前麵的馬路,然後左轉穿過兩個十字路口後,再右轉拐進一條沿湖的小路,然後沿著小路圍著湖繞上大概半圈之後再……”


  吳銘盡量想把路線說得簡單明了一點,但是從短發少女那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呆滯和渙散的眼神來看,他的努力顯然失敗了。


  看著短發少女那一臉呆若木雞的茫然表情,吳銘就敢肯定自己剛剛說的話對方絕壁一丁點都沒聽進去,甚至記都可能沒記住——這表情他上一次課至少能在那些孩子們的臉上看到十幾次,對於這種程度的察言觀色他已經算得上是身經百戰見的多了,稍微沉默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待在這裏發呆不如日行一善助人為樂的吳銘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雖然理智還在規勸著他不要多管閑事,但他還是主動對麵前的短發少女提議道。


  “要不……我帶你過去吧?”


  “真的?”意識早就神遊天外的短發少女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激動驚喜的表情簡直就跟一個非洲人曆經千辛萬苦總算抽到了一張SSR一樣:“那咱們要抓緊時間了!我廢了老大得勁才甩掉那些喜歡亂扔大火球的超能力者,得趕在被他們追上前去找事務所尋求庇護才行!”


  吳銘被短發少女的話搞得有點懵:“啊?”


  “你都答應要帶我過去了,可不能反悔啊!”一看吳銘沒搭腔短發少女頓時急了,生怕前者下一秒就反悔跑掉一樣,一邊拽住了他的手腕往前走,一邊拍著胸脯跟他保證著不會出事:“你放心吧!我也是超能力者,而且可厲害了!真發生什麽意外狀況我也能保護你的!”


  雖然吳銘完全沒有聽懂短發少女到底在說什麽,但作為一個合格的中二病,即使他聽不懂短發少女說的話,也能準確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中二病要素,並且經過冷靜分析.jpg後推測出最符合目前狀況的可能性——這姑娘肯定和自己一樣是個中二病!


  所以原本有些興致懨懨的吳銘頓時就來勁了:他決定把握好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好好陪這個短發少女玩玩。


  想到這裏吳銘麵無表情的臉上逐漸露出笑容,本來像死水一樣的雙眼開始重新綻放出神采,聲線也因為裝腔作勢而變得低沉渾厚:“我已經完全了解是怎麽一回事了。但我們首先要搞清楚他們追捕你的目的,你究竟是受到了淨化指定還是被他們列為回收序列?”


  短發少女歪了歪腦袋一臉迷惑地看向吳銘:“他們好像是想抓我回去誒……”


  “回收序列嗎?那就好辦了。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吳銘,反抗組織瓦爾哈拉的領袖,專門為像你這樣的異常提供幫助,順便給追捕你的那個神秘組織……”吳銘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在短發少女看來,麵前娃娃臉少年此時的氣質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臉上掛著自信從容的笑容攤了攤手繼續說道:“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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