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地下
機械都市，某處高樓平台上。
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後，平台上到處堆滿了無人機的殘骸，或是碎裂、扭曲到看不出原來形狀的金屬碎片和零件，混凝土的天台地麵上留下了一道道整齊的切口和觸目驚心的轟炸痕跡，周圍已經沒有無人機飛舞的轟鳴聲，也看不到任何一台尚在飛行的無人機，隻剩下兩名勝利者矗立在天台上。
而這兩名獲得勝利的外鄉人，也對現在的狀況感覺有些懵逼。
吳銘小心翼翼用腳踢了踢腳邊的無人機，神情舉止中充滿了戒備之色：“怎麽突然就掉了一地……”
就在幾秒鍾之前，他和趙姒妲還在和這群源源不斷趕來的無人機群進行無休止的纏鬥，可就在剛剛，這群鍥而不舍越殺越多的無人機突然在同一時間段停止了行動，仿佛是遭到某種電磁脈衝攻擊，原本正常運作的發動機因為不明原因同時停擺，失去飛行動力的無人機就跟下餃子一樣從空中墜落，掉了一地，眨眼間就變成了吳銘現在所處的場麵。
“管理者，看樣子不止是無人機出現了狀況。”趙姒妲站在天台邊緣雙眼不斷調整變焦，最終伸出手指向下方的街道，“街上的樣子也有些奇怪。”
“怎麽回事？”吳銘聞言沒有再研究突然停止運作的無人機，走到天台邊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整個城市似乎都產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高樓大廈之間以玻璃幕牆為屏幕不斷播放廣告和每日資訊的投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充滿噪點的黑白畫麵，路口的交通指示燈正在紅黃綠三色之間混亂地切換著，處於自動駕駛狀態的車輛紛紛熄火停擺，穩坐在車上打瞌睡的乘客們被急刹車的慣性給弄得飛離了座位，摔得鼻青臉腫。
變化最大的還是街上的人群，那些放心將身體交給人工智能代管，意識通過網絡端口體驗網上衝浪的群眾們，毫無征兆地被踢出了網絡，人們下意識想要呼叫西比拉和自己的擬人管家來確認現狀，但得到的回音無一例外都是一片混亂不可讀的雜訊，這種自西比拉開始運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讓習慣依靠人工智能的人們感覺到一絲不安。
而接下來，因為發動機突然停擺的無人機從天而降砸入人群之中，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十幾人被無人機砸中，基因改造和生化改造的人直接就被數十公斤，乃至上百公斤重的無人機砸成一灘肉泥，機械化改造人由於合金骨架的軀體比較堅固，大多是被砸成一堆扭曲斷裂，在脊髓反射下仍在不斷抽抽的合金肢體，那些紅白之物、電火花和機油飆的到處都是。
這種血腥恐怖的畫麵讓許多年未曾見過惡性事件，現在還被血肉機油濺了一身的路人本能爆發出驚恐的尖叫，這反而讓人們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化，使騷亂被推升到了新的高度。
“蕾歐娜之前說過，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身上肩負的工作不止是操縱無人機群，鎮壓反抗軍。小到每個人的生活起居、天賦測定和未來規劃，大到城市運作、交通管理和城市日常維護，都在她的管轄範疇之內……”
吳銘若有所思地看著下方逐漸升級的混亂，他悄悄打開了認知修改模塊刷出幾道精神安撫，任由其精神安撫的效果在人群中自由傳播跳躍，快速平複他們驚恐、混亂的心智，同時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現在一眼望去，小半個城市都陷入這種混亂狀態，看來恐怕是西比拉出什麽問題了……”
如果隻是無人機出現問題的話，吳銘是準備借此機會溜之大吉在城市裏找個監控盲區潛伏下來，等待隱形探機進入巴別塔找到海德博士後，再直接傳送進入與其接觸的，但如果是西比拉出現了問題的話，那接下來的行動就要考量考量了。
趙姒妲仿佛讀懂了他的心中所想，看著下方在認知修改效果下逐漸恢複平靜，按照自己的想法開始嚐試救援的人們，人偶姑娘麵無表情接話道：“管理者，接下來是否更改原定計劃？”
吳銘意外地轉過頭看了人偶姑娘一眼，隨即點點頭：“接觸海德仍然是最優先的目標，不過現在西比拉因為不明原因停擺，機會難得，我們應該更加積極地活動起來……”
“具體？”趙姒妲歪了歪頭，眼睛中的數據流匯聚成問號看向吳銘。
“先從這裏下去。”
“明白。”
“老趙你拉我幹什麽？”
“跳樓下去，效率最快……”
“別別別別別！！！啊——！”
…………
巴別塔，七十七層。
在發現人工智能西比拉突然停擺後，正在進行會議布置各部門接下來工作方向的海德博士果斷終止了會議，並且要求各部立即進入緊急狀態，啟動應急預案進行準備，隨後他留下略顯混亂的各部門主管匆匆離開會場，快步朝著高速電梯的方向走去。
新部門特別任務支援科的約翰遜也從另一條走廊走出，大步流星跟上了快步行走的海德博士。
海德博士淡淡看了約翰遜一眼，簡明扼要問道：“情況如何？”
“所有由西比拉主導的工作全部處於停擺狀態。”約翰遜此刻也是神情凝重，他首先用一句話概括了現狀，然後才進行了相對細致的匯報，“所有以西比拉為主導地位的工具、裝備和運轉的工作全部停擺——所有車輛的自動駕駛係統全部失靈，而公共交通運行係統也停止運行，好消息是這些交通工具都裝載了緊急停止的部件，西比拉宕機後交通工具根據安全協議，全麵停止運行，壞消息是目前公共交通徹底癱瘓，大家現在想要去哪就隻能步行了。”
“同時，各大醫院內受西比拉管理調度的那批自動醫療機器人也紛紛停止運行，其中還有不少是在手術台上突然停擺的，也不知道那些病人現在心理陰影麵積有多大……”
“西比拉及其擬人管家都處於無響應狀態，民用網絡在同一時間出現無法連接的神秘現象，在火星大廈、登月大樓以及數個高樓大廈進行高空巡邏的無人機墜落，造成了嚴重傷亡……”
西比拉的異變從爆發到現在不過半小時的時間，但足夠讓新成立，耳目遍布各地的特別任務支援科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報了，可傳回來的消息越多，越是了解現狀，約翰遜就越是對目前的局麵感到沉重：“總而言之，民眾對現在的狀況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造成了不小的騷亂。”
“相關緊急預案已經實施，很快就會按照預案實行。”海德博士聞言點點頭，腳步沒有一點放緩的意思，他像是看出了約翰遜心中的擔憂一樣，冷冰冰地安慰道：“放心，西比拉的宕機雖然造成不小混亂，但犯罪係數算法、自動管理係統、整個後勤保障、政務係統和通訊係統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妨害，而且我們對此早有應急預案，局麵最終肯定會得到控製。”
犯罪係數算法、整個資源區的自動管理係統、原材料的運送、政務管理係統、通訊保障和生活物資的保障，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它們都有著一套獨立的運行係統，雖然有的程序和係統與西比拉相互關聯，有的完全保持獨立，並且進行了物理隔斷，但歸根結底這些都是不需要依附西比拉運行的程序和係統，與那些運行主體由西比拉把控的程序和工作不同，所以哪怕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處於停擺狀態，頂多也隻是讓它們的效率降低些許，卻不會使整個程序係統進入癱瘓狀態。
說話之間，兩人就已經走入高速電梯內，海德博士伸手按下電梯上的幾個特殊按鈕，接著按鈕鍵下方的小方盒被打開，露出裏麵通體湛藍的接觸屏幕，上麵不斷刷新著各項數據等待著開啟者進行生體認證——這是通往特殊樓層的必要檢測，隻有生命體征和授權信息批準通過的人，才能去到特殊樓層。
海德伸出手按在屏幕上進行生體識別，以他最高級的權限級別，識別認證很快通過，接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在沒有按下樓層按鈕的情況下向著下方運行。
並不寬敞的空間中隻能聽到電梯高速運行的聲音，這時約翰遜忍不住開口問道：“海德，我們這是……”
然而他的問話還沒有說出口，海德就搖著頭打斷了約翰遜要說出口的話：“約翰遜，我的老朋友，最近在特別任務支援科的工作習慣的怎麽樣？還順利嗎？”
和他搭檔工作許久，彼此都非常默契的約翰遜光是這一句問話，就清楚了對方的意思，順著他的話頭就轉移了話題：“算是在複健吧……畢竟好幾年沒做這種事了相關技能技藝也有點生疏，不過有這方麵的工作經驗，再加上許多老同伴都願意加入，所以目前為止進展還算順利。”
“那就好，畢竟敵人可不會等我們。”海德博士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樸素平庸的金屬色電梯天頂，有時為了排解乘坐高速電梯時的無聊感和擁擠感，照顧有幽閉恐懼症的人員，西比拉會通過投影技術讓電梯廂內呈現出不同的風景，但現在隨著她的宕機，這項功能也隨之停擺，“記住，你的敵人和我們一樣狡詐的智慧生物，而且勢力龐大，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你的敵人，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危險的地方，你的一切行動和打算都不能泄露，必須把所有人當成假想敵來看待……”
約翰遜深深看了海德一眼，心中思緒紛飛，最終還是點點頭：“我明白了。”
叮——
清脆的鈴聲讓兩人回到西比拉異常的交談上回過神來，約翰遜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樓層提示，可屏幕上沒有任何數字，顯示的是一片漆黑。
海德博士看了約翰遜一眼，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幅機械化的科幻景象展現在後者麵前，而海德露出一絲笑容，走出電梯張開雙手道：“歡迎來到真正的巴別塔，這裏是西比拉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