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愉悅犯
在離開墓園進行一段時間的休整和應急治療後,克雷芒就趕往了下一位魔女藏匿的地點——雖然現在他臉上的傷還沒有痊愈,仍然留有些許挨揍後留下的血痕和淤青,但這並不影響他接下來的戰鬥。
噠、噠、噠。
靴子踩踏著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克雷芒正風塵仆仆地行走在一條昏暗陰森的長廊之中,他身上那套修身的神職者裝束尾擺隨著邁出的步伐輕輕飄揚,掛在走廊牆壁上的畫作隨著他的前進不斷被拋到身後,牆上的畫作雖然每一張都畫得栩栩如生,從那精湛細膩的畫工和頗為講究的用色就能看得出來是出自大師之手,但每幅畫裏所描繪的東西卻讓人感到強烈的不適。
因為牆上那些畫作中所描繪出的景象,無一例外全都是悲劇,畫作中所要表達出的情感,無一例外都是正常人會感覺到生理上不適的痛苦。
絞刑架上死不瞑目的農家婦女;被情同手足的兄弟所弑殺的農夫;本該長相廝守的戀人最後卻形同陌路;修橋補路的正直者死在路邊,屍體被野狗分食;
每一幅畫作都在闡述著不同的悲劇,似乎都在反映著這個魔女結界主人的喜好——對悲劇與痛苦的病態執著,以及想要踐踏一切美好事物的扭曲欲望。
克雷芒從來沒有去在意過這些畫作,他不關心自己要殺死的魔女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也沒有興趣去了解對方會變成這樣背後的原因及理由,因為對他而言消滅行使邪術的異端,為所信奉的主拯救更多的人才是他存在的意義。
他孤獨地行走在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長廊中,每一步邁出,他前方濃鬱到化不開的黑暗就會後退一步,而身後步步緊逼的黑暗又會上前一步,一路走來,克雷芒身邊的悲劇畫作換了一茬又一茬,可這條走廊卻始終沒有走到盡頭的意思,而他也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始終都保持著固定的步伐、固定的步距以及固定的速度向著走廊前方前進著。
或許是暗中觀察的魔女耐心耗盡的緣故,也可能真的是克雷芒這種悶頭前進的行為有了效果,在這種無比壓抑,近乎苦行的氣氛裏前進了體感時間數十分鍾後,隱藏在結界深處的魔女終於開口了。
“看來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最先找到我的人……”
那個聲音從四麵八方回蕩過來在走廊中來回反射著,讓人分不清聲音的源頭究竟從何而來,但克雷芒始終保持著那幅沒有什麽表情的樣子:“罪惡的靈魂啊,我作為主在人世的代行者來淨化你了……”
“淨化?哼哈哈哈哈哈!”隱藏在幕後的魔女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一樣放聲大笑起來,良久他才緩緩收起笑聲,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挑釁,“你應該知道魔女是一種怎樣的超凡生物吧?隻要魔女越少,他們所能分到的力量就會越強,在你們來之前我就已經在吸收掉了不少魔女的生命與力量,再加上剛才那個廢物魔女,現在小鎮裏隻剩下兩位魔女了,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那個聲音說話之間,畫廊的牆壁就變得像某種生物的食道,開始膨脹蠕動向著克雷芒擠壓過來,同時他腳下原本堅硬踏實的地麵變得軟綿,就像是踩在了一坨軟塌塌的肉泥上一樣讓人感覺甚是惡心的同時,雙足又深陷其中使不上勁,難以自拔。
然而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異變,以及從四麵八方向他擠壓而來的牆壁,克雷芒簡短而迅速地完成了教會術式的詠唱與精神頻率調控,緩緩閉上了眼:“奇跡·要有光!”
無窮無量的光芒一瞬間以克雷芒為中心爆發開來,雖然這個隻是傳唱舊日神明的偉業而複現的光芒,但創世之光中所蘊含的力量卻是貨真價實的,哪怕隻有神跡中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甚至是十萬分之一,其力量也足以成碾壓之勢了,那些充滿褻瀆和邪惡氣息的生物牆壁便在迸發出的光和熱下,如雪遇驕陽般快速溶解,光芒之中,響起了無數尖銳淒厲的尖叫聲。
要說教會中那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奇跡有哪一門是最實用、最泛用的話,那“要有光”這門基礎奇跡的功能無疑是所有奇跡中最豐富的——它可以作為破除幻術的手段、也可以直接拿來對抗邪惡力量與生物、可以拿來當閃光彈閃瞎敵人的狗眼、也能拿來在暗處點燈用……
當然後兩項要是被其他代行者抓到肯定是掛火刑架當燒烤的結局,除開這種褻瀆用法以外,其實“要有光”這一門奇跡,已經可以算是教會代行者們應付各種情況的通用解了——遇事不決起手來一個“要有光”,能不能有奇效另說,反正一套大規模AOE下去,幻術肯定能給你解了,還能順便消滅一大片包括冤魂在內的層次不怎麽高的邪惡生物……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魔女手底下的使魔。
那些尖銳淒厲的慘叫聲,就是隱藏在周圍的使魔所發出來的,但正如之前所說的一樣,這門奇跡隻能解決層次不那麽高的邪惡力量和生物。
“燈泡的亮度不錯……”無窮無盡的光芒爆發中,魔女的聲音飄渺而虛幻,但仍舊顯得嘲諷意味十足:“不過你以為我和那個廢物魔女是一個等級的對手嗎!”
一道黑影穿破了以克雷芒為中心爆發的光芒,重重砸在他胸口,巨大無匹的力量直接撞斷了數根肋骨,將他整個人都打得向走廊後方倒飛而去!
“咳……”胸口遭遇重擊的克雷芒咳出一口鮮血,斷裂的肋骨更是刺入內髒中,劇痛將他從傳唱奇跡的精神頻率中強行拽出,還沒等他在空中穩住倒飛的身子,伴隨著破空之聲又是一記如同卡車直擊般的攻擊撞在了他的背上,就像是打球一樣,將他又打向了前方。
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克雷芒感覺自己就像一顆乒乓球般被那不明來曆的重擊打來打去了好幾次,全身的骨骼、內髒在一次又一次直麵重擊的蹂躪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更加可怕的是,對方每一次攻擊的力度都拿捏得非常精準,力度既不會大到讓他像被急速行駛的卡車結結實實撞中碾得粉身碎骨,也不會打得太輕給他留有喘息和反擊的餘地。
這幅遊刃有餘的姿態,簡直就像是貓在捉弄獵物一樣……
“教會來的代行者就隻有這點實力嗎?貧弱貧弱!就憑你這種渣滓也想來淨化我?”魔女的嘲諷伴隨著一次次攻擊響蕩在克雷芒的耳邊,試圖摧毀他的意誌,而克雷芒始終沒有搭話,隨著時間慢慢流逝他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球,他像昏迷了一樣緊閉著雙眼任由自己被打來打去,既沒有躲避或掙紮,也沒有嚐試反擊魔女。
然而這一次,當克雷芒又一次被撞飛身體不受控製向前飛去的時候,事情卻產生了一些出乎魔女意料的變化。
砰!
原本應該把克雷芒當球攔下,並且重新打回去的“球拍”沒有出現,空氣中突然炸開一團血霧,失去了原本攔截的攻擊,克雷芒的身子就像是一發炮彈一樣衝入了走廊的黑暗之中,同時這位滿臉是血,看那樣子就像重傷瀕死的車禍傷員的牧師,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愉快的笑容。
“戒律·同態複仇。”
“那種狀態下還不肯放棄尋找機會嗎?”走廊前方如墨般化不開的濃鬱黑暗中傳來了魔女有些意外的聲音,他並沒有理解剛剛那一瞬間裏這個牧師做了什麽手腳避開了攻擊,但看到克雷芒用力一踩腳下的地麵,進一步加速朝走廊前的黑暗中衝去的時候,魔女的聲音很快由意外就變成了輕蔑,“謔?好不容易把握住機會後,不是選擇借機逃離反而是主動靠近我嗎?”
克雷芒強忍著全身的痛楚冷冷擦去臉上的血跡,借著之前撞擊帶來的推力連連用力踩在軟綿的地麵,維持著高速運動的速度,目光冷峻神色淡然地開口道:“如果不接近的話,就沒辦法淨化邪惡了……”
“哼!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魔女再次發出了不屑的嗤笑,隨著他的笑聲,已經生物化的走廊空間再一次蠕動起來,無數蠕動的肉須、觸手從牆壁上分離出來,畫作中痛苦的人物也哭泣著、掙紮著從畫中伸出了一隻隻手試圖阻撓克雷芒的前進。
“雖然之前為了能玩久一點沒有下死手,但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撐不了多久了吧?你還能再跑多久呢?”
肉須、觸手還有那些痛苦的手交織嚐試去抓住克雷芒,但都被快速前進的他一一閃過或是重重踩在腳下,在意識到單憑速度抓不住這個小蟲子後,化為活物的走廊改變了策略,肉須、觸手和畫中手臂開始組合成層層阻攔的包圍網,隨著蠕動收緊的牆壁聚合起來,就像是朵正在閉合的花朵一樣,將高速前進的克雷芒給永久關在走廊內。
“現在你逃不掉了!”
而事實上這樣的策略也確實成功了——克雷芒前進的道路被封死了,他前方接近百多米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麵由觸手、肉須和蒼白手臂交織著在一起的肉牆,牧師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他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那麵準備將他撕成碎片的扭曲肉牆,同時高高舉起了右手,在即將撞上那麵肉牆,在即將被那些觸手、肉須和蒼白手臂分而食之以前,他的右手對準麵前那麵牆直直切下。
“奇跡·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