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由子固,我們遇見神仙了!”
蘇軾愣愣的看著桌子上的十個字,又驚又喜又失落。
“可是,我們竟然就這麽讓他走了……”
……
蘇軾口中的這位神仙,就是三十年前,在狀元樓留詞之後,消失無蹤的狀元李青河。
李青河當日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沉痛書寫完金家小姐的絕命詞後,心中隱現早先遇到神仙,在臨別時留給他的“煉情如煉藥,修道是修緣”兩句詩,忽然就仿佛明白了所有,回到房間,拿出神仙贈送給他的仙劍和劍譜,就離開了狀元樓。
這仙劍與劍譜,神仙臨走時,囑咐他時時隨身攜帶,便是不練,也可懾人鎮鬼,讓妖邪不能侵擾。
原本李青河想,這隻是神仙給他的護身符,所以平日也並未在意許多。
直到那一日,他萬念俱灰,心中忽然感應,才知道往日所以不在意這仙劍仙譜,是自己機緣未至,當時心有感應,便是他修仙入道之時。
於是這才拿出仙劍仙譜,離塵出世,選幽入遠,潛心修煉起來。
這仙劍仙譜,起初那神仙並未告知李承天是何名字,直到他後來修煉時,那神仙再至,才告訴他,劍名我心,譜為紅塵。
一劍一譜,乃是我心禦紅塵之意。
神仙又說,紅塵之中,唯情字可悟得紅塵道果,但一情不斷,便可紅塵不迷,再續前緣。
臨走時又雲:吾天生聖人,道心無情,浪入紅塵三千年,終不知情為何物。
你天生癡人,情心道然,直入紅塵萬丈深,當能一破紅塵道。
你欲與她再續前緣,須紅塵劍道大成之後,以手中三尺秋水破世間萬難,緣數微妙,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盡在萬丈紅塵之中。
此後李青河日夜參悟修煉,三十年後,終於紅塵劍道大成。
於是,他便出山入世,欲憑手中長劍,一破萬丈紅塵,與金家小姐再續前緣。
京師離他修煉的地方不遠,他心有所感,便飄然而至。卻不知此時恰好正值科舉時間,於是便遇到了蘇軾蘇轍曾鞏這三位,此次科舉必定金榜題名的三位新科進士。
這是非常奇妙的一次科舉,三位天下聞名的英才俊傑,後世並列千古的唐宋八大家其中的三人,同時參加同一場考試,如此盛會,當真千載難逢。
而最後的結果,更是佳傳千年,讓世人萬說不厭——雖然蘇軾蘇轍曾鞏全都參加了這次科舉,但是狀元卻是別人的。
而蘇軾丟狀元的理由竟是主考官歐陽修的學生曾鞏參加了考試,歐陽修懷疑蘇軾的文章是曾鞏寫的,點為頭名,會讓人誤會是師生之宜,恐有徇私,所以把蘇軾的卷子放在了第二。
這些事情,雖然李青河遇到蘇軾蘇轍曾鞏的時候還沒發生,但他心裏卻頗有印象。不過,他卻沒說。
雖然李青河也是一位穿越者,但在現在的他眼中,穿越時空,其實和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沒什麽不同。
縱然他知道許多古人的事情,可以憑借這些,在當時贏得許多聲名財富,但這些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對這些事情,已經不感興趣了。
無論在任何地方,是穿越到的異時空,還是旅行到的陌生地,自己都是真實的,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也都是真實的。
真實的人生,並不是隻有攪動風雲,也不是隻有爭名奪利,隻要是心中所求的,並為了心中所求而努力爭取的,都是真實的人生。
李青河心中所求的,隻是一份前緣罷了。
他離開了狀元樓後,沒過多久,就出現在了詠州。
憑借記憶,他時隔三十年,重新回到了他與金府小姐相識的地方,金府。
但到了門口,卻發現金府已經改換門庭,變成了黃府。
李青河立刻心生驚疑,於是便向旁邊的路人詢問。
路人看他仙風道骨,不像壞人,就和他說了金府變成黃府的緣由。
聽完之後,李青河這才知道,在他消失無蹤的三十年裏,金府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金府老爺因為金府小姐生母早去,無法再生,為了傳續香火,便買了一個賣身葬父的貧女做妾,然後這妾懷孕生子不久,金府老爺就去世了。
於是金府上上下下,就憑著這個小妾張羅。小妾到底是貧女出身,雖然知恩圖報,但卻不能支撐,沒過多久,金家的產業便就相繼凋敝。再到後來,家產也就隻剩下這一座老宅。
原本這樣的宅子,以及以前留下的積蓄,也能讓小妾和他兒子,安心度日,衣食無憂。但這兩人,都是忠厚之人,日夜感念金府老爺的恩德,並不忍心金府就這樣敗落,於是小妾兒子便想尋找機會,重振金府。
但時運不濟,幾次經營總是虧多賺少,去年更是一大筆資財,在詠州城外的山林裏遭遇了劫匪。劫匪不僅把資財全部劫走,還打傷了金府小妾為金府留下的唯一香火。
這些資財沒了,金府也就空了,還欠了黃員外許多錢,小妾為了給兒子治傷,又為了還錢,隻得賣掉宅子。
於是金府也就成了黃府。
“如果不是我,金府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李青河心中內疚一聲,又向路人問了金府小妾和兒子此時所在的地址,便謝了一聲,找金府小妾和兒子去了。
金府小妾名為林鴛,兒子名為金銘,意為銘記金家恩德。他們確實如名字一樣,對金家感恩戴德,但是世事無常,最終他們卻連金府的老宅也沒守住。
這世上之事,總會如此,好心好意,又好好做事,卻最終得不到好結果。
此時這對可憐的母子,已經搬到了原是李青河家的鄉下去了。李青河父母雖死,李青河也消失了蹤影,但是當初李青河在金府時,金老爺多曾照顧他們一家,甚至金府小姐還在李青河趕考之後,偷偷在李青河老家買了幾間房和幾畝地,想要在李青河高中狀元回家後,有個驚喜。
畢竟新科狀元怎麽能連個家都沒有呢?
但萬萬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這麽多事。
若非要賣老宅,這對母子不得已,去收拾了,一向隻是打掃,卻從不亂動裏麵東西的,金府小姐的閨閣,還不知道這份房地契。
所以有些事情,冥冥之中,的確似有天意。
鄉下房子,在詠州城南三十裏,常人要走差不多一個上午,就是騎馬也要半個時辰,但李青河卻眨眼也就到了。
他來到林鴛和金銘的住處時,林鴛正在為金銘煎藥。
林鴛身形瘦弱,滿頭斑白,骨相清貧,氣弱神淳,衣著樸實,即便在金府這麽多年,她也沒有把自己養的豐潤一些。
李青河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一個勤儉艱苦之人,同是也心性善良。
雖然如此,但還是走近了,輕聲詢問,“這位夫人,請問你可就是金夫人?”
他此時一頭白發,容顏青春,又背了一把劍,並不想驚嚇到了眼前這位,為金家辛苦撐持了二十多年的金夫人。
“哦,我是。”
林鴛應了一聲,轉過身來,看到眼前竟然有一位童顏鶴發的人,不由就疑容滿臉,“老……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的李青河。
“我受一位朋友所托,來看望他的金府故人,方才去了城裏,卻不知道,城裏的金府已經改換了門庭,問了才知道,你們搬到了這裏,所以就過來探望一番。”
李青河笑著說出了來意。半真半假。
他並不想讓林鴛知道他是李青河,知道了,會給她增添愁緒。
“唉,都是我們娘倆不中用,沒守好老爺的家業啊!”
林鴛長歎一聲,一雙半枯的眼睛,頓時就愧疚欲滴。
“夫人不用太過自責,金府的事情,我會幫你們處理好的。這也是我那朋友的意思。”李青河笑著出言勸慰,“我知道金公子現在受了重傷,正臥病在床,我正好是個道士,頗懂一些醫術,不知夫人可否讓我進屋,為公子診治一番。”
“可以可以。”
林鴛連忙答應。
此時的她,滿心都是金銘的傷勢,早先找了詠州城方圓許多醫生,都不見好轉,此時聽到麵前這個看起來仙氣飄飄的李青河,要為金銘醫治,哪能不答應。
“道長隨我來,我這便帶你去看。”
說著,就在前麵禮貌的引起路來。
李青河點點頭,隨林鴛進了屋。
屋裏打掃清潔,擺放整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精致典雅,而且一進屋,李青河就發現,幾案上有一根碧玉長笛。
一時間,三十年前,他與金府小姐笛琴合奏的情景,立時就浮現雙眼。
他有些恍惚,但沒有立即去動那根玉笛,而是隨著林鴛去到了金銘的床前。
“道長,你來看吧,銘兒已經昏迷快一年了,來看的大夫,都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一到床前,林鴛便把金銘的情形說給了李青河。
李青河點點頭,然後看向了金銘。
金銘安靜的躺在床上,雖然躺了一年,但依舊幹幹淨淨,看得出,林鴛照顧的十分用心。
但這樣的幹淨,隻是表象,李青河的目光一瞬就看到了,金銘的眉心,三光不明。
“失了三魂。”
李青河心中一動。
“遭遇劫匪,怎會丟失三魂?其中必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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