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強的父親顫顫巍巍走過去,把王霞扶起來。王霞還在怔怔地流著淚,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虛脫了,還是沒有辦法回過神來。
姑娘啊,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家強娃子的錯,我們不能不認。方誌強的父親老淚縱橫地說道,他像是一下子又老了許多。
瀟瀟是個好姑娘。我們家對不起她……姑娘,我們先去看看瀟瀟,看能不能想法子幫她治好過來,要是真有萬一,有那個萬一……你說要讓我們家給她賠命,那也沒有啥好說的。方誌強的父親抹著眼淚說。
方誌強一直愣愣的,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回過神來:王霞,瀟瀟還在搶救是吧?她還沒死是吧?她在哪個醫院,我要過去看看她。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王霞不放。
王霞用力掙脫他,反手又是一巴掌:方誌強!你他媽有完沒完!她也顧不上方誌強的父親此刻就在旁邊,心裏頭的確是惱怒之極,對方誌強也是恨到了極點,所以說話也沒有絲毫的考慮。
你是想要去醫院看她死了沒是麽?她沒死就再加一把火把她徹底弄死,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煩著你了是嗎?王霞真的是恨不得殺了方誌強。
王霞,你要殺了我也行,等我去看看瀟瀟,看能不能救醒她啊。方誌強哭著說道。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瀟瀟是無辜的,總不能讓她就這麽死掉吧?輸血也好,別的也好,你總得給我個贖罪的機會,讓我去救瀟瀟吧?我這輩子欠她夠多了,現在又加上一條命,總不能不讓我還吧?
瀟瀟她現在恐怕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王霞憤怒地說道。
但是最後,王霞還是屈服了。李瀟瀟現在生死未卜,她也不知道方誌強去醫院能夠有什麽樣的作用,但是現在確實不能放棄任何一線希望。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方誌強的父親見方誌強跟著王霞就要去醫院,連忙說道。
爸,你在家好好休息,就別去了。方誌強疲憊地對父親說著。
一貫沉默的父親,忽然間怒吼起來:我不去怎麽行?瀟瀟好好一個姑娘,被你弄到尋死的份上,你對得起人家嗎?就算是分,你好好分有什麽不行?能把人逼得去死?到這份上,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把你教育好,害人害己,我不得親口對瀟瀟、對人家爸媽道個歉?
父親脾氣執拗,但是從未對方誌強過這樣大的火。而這一次問題也確實比以往哪次都要嚴重得多,畢竟是關係著李瀟瀟的生死,也的確是方誌強的原因,才造成了李瀟瀟的自殺。
方誌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父親又走到王霞跟前,對著王霞深深地鞠了個躬:姑娘,你是瀟瀟的姐姐是吧?一直以來,瀟瀟照顧我們家很多,包括我生病的時候,都是她忙前忙後,這次又是強娃子把她害成這樣子,也算是把你們一家都害慘了。於情於理,瀟瀟這事情我們都不能不管。我在這先給你道個歉,你恨強子也是應該的,但是什麽事,咱們留到瀟瀟搶救過來再說,你看行不行?
王霞擦著眼淚,沒有再說話,隻是帶頭走出去。
方誌強跟父親兩個套上外套穿上鞋,趕緊地就往外走,等到父親上了車,方誌強驅車,跟在王霞的車子後麵,一路向醫院開過去。
方誌強心裏頭非常亂,從來都沒有這樣慌張過,他想不出來李瀟瀟此刻會是什麽樣子。隻是知道,如果李瀟瀟真的出了事情沒有搶救過來,那他就一輩子都是個罪人,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甚至於李瀟瀟如果真的死了,那他也活不下去;但是這個念頭才起,又被他自己趕緊給打消了:瀟瀟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
好容易趕到醫院,下了車以後,王霞冷冷地對方誌強說著:方誌強,是你自己要來的,我也不知道讓你來對於瀟瀟來說是好是壞,畢竟瀟瀟她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但是我不能放棄任何救她的希望。但是我舅舅舅媽,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本來我舅舅心髒病就挺嚴重,全是一口氣在撐著,為了看到瀟瀟搶救過來,我舅媽情況也沒有好哪去。他們肯定很恨你,比以前更加的恨,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對你說什麽或是做什麽,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有點男人的樣子,以及還能有一點的良心,如果再因為他們說什麽話就掉轉頭的話,你最好還是現在就滾回去。
方誌強張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王霞還在為自己被李瀟瀟的父母說服的事情耿耿於懷,也還是在擔心等下李瀟瀟父母情緒激動之下,會痛罵自己或者怎麽樣;但是現在李瀟瀟的生死麵前,沒有什麽是他不能夠承受的,當然,這話說出來王霞也不會信,他什麽也沒說。
王霞說完話,轉身就往醫院裏走去,方誌強和父親也緊緊跟在後麵。
這時候才剛剛是早上,醫院也沒有到正式上班的時間,所以很少看到醫生和病人,到處都寂靜如死。而這種寂靜加上醫院特有的壓抑氣氛,還有濃重的消毒水的藥味,讓方誌強的心不由得被捏緊了。
馬上要見到瀟瀟了,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也絕對不會想,是以這樣的方式,在醫院這樣的場合見麵。
瀟瀟她醒了嗎?搶救過來了嗎?千萬不要有任何的事情。方誌強一路都在胡思亂想著,直到跟著王霞終於來到搶救室的樓層。
離的老遠,方誌強就看見李瀟瀟的父母,相互依靠著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晨光裏頭兩個人像是雕塑一樣,一動都不動,走得近了才看到,李瀟瀟的母親臉上一直在流淚,就那麽木然地流淚。而李瀟瀟的父親明顯已經是被悲傷完全摧毀了。兩個人都像是一夜之間,徹底老了,皺紋和白都生出來好多。唯一的愛女一心求死,人世間再也不會有任何別的事情,會比這打擊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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