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鬥劍
“住手。”
秦莫未見觀中景象,但卻可想象,連忙大喊一聲。
而他本人則如一道跳動的銀光衝進了道觀之中,入眼的卻是一片迅速消散的墨色星辰光華,光華之中劍意仍然飄揚,絲絲縷縷透著冰寒,而那關鐮與及那十餘位黑匣禁衛已經倒在了地上,看不到傷痕,但是瞳孔之中還殘留著驚恐與不可置信。
這是禦靈修士的手段,不管什麽境界都能夠殺人,但是要殺關鐮和這一隊黑匣禁衛,不是禦靈修士的話絕對不可能。但是即使是禦靈修士,也沒有誰敢這樣無所顧忌的殺黑匣禁衛,尤其是他秦莫已經趕來了。
“閣下好狠的手段。”秦莫憤怒的盯著那觀中側麵站立的一位年輕人,這年輕人一身灰白的袍服,黑發披散著,似道非道。
在他的眼中,這個人很瘦,瘦像是一個窮書生,隻是眉眼之中卻透著一種威嚴與鋒芒,並無半分書生的柔弱。他整個人身上既散發著劍般的鋒利,又有著一種九天星辰般的飄渺。
關鐮就倒在他腳下不遠,而那年輕人的手指之間還有星光縈繞,。
“說不上狠,紅塵殺劫,本就容不得半點手軟。”李源說道:“你若要出頭,你也得死。”
“好,我秦莫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在這小小草頭道觀之中還藏著個大仙家,今日倒要見識見識,你怎麽讓我死。”
秦莫的手在說話之間,眼中電芒浮現,兩手掌心之中電光閃耀。
……
“這黑匣禁衛軍是朱全忠親自組建的禁衛,裏麵網羅了江湖的奇人異士以及原本大唐羽林軍之中的禁衛,這些禁衛身上所穿的都是黑匣符甲,可辟水火,一般的道法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他們的刀名叫陰煞符刀,專破法術,傷人神魂。”
在道觀對麵的一座山上,那裏正有兩個站在那裏,如果李源看到他們的話,會認出其中一個是之前在樹林之中殺了人的烈炎宗弟子。而此時他的身邊有一位穿著一身火焰般法袍的年輕人,他是烈焰宗近年最為得意的弟子,名叫楊炎,不過二十多歲便已經禦靈,名傳天下。
“剛剛進去的應該是秦莫吧。”
“對,是秦莫,禦靈修為,一手雷霆掌法在禦靈境之中,能勝他也不多。” 楊炎說道。
伍通知道自己師兄楊炎的眼光極高,能夠得他說一聲讚的人很少。
“聽說那雷霆掌法是他自創的?”
“沒錯,他本是一個江湖客,修的是催心掌的武道手段,偶然之下得了一門掌心雷的法門,又機緣之下在眉心識海之中凝刻了一道雷符,竟是被他將掌心雷法門融入到了拳腳掌法之中,舉手投足之間,雷霆相隨,一般禦靈修士根本都不是他的對手。”楊炎說道。
“那,這個道觀之中的人要死了?”伍通說道。
楊炎沒有回答,從他那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道觀的門口,雖然距離遠了點,但是他們兩人卻看的很清楚。
秦莫已經衝了進去,電光在黑暗的山坡上閃耀而起,那是秦莫已經施展了雷霆掌法,秦莫的周身竟是有電光奔逝,跨步之間竟似隨電光奔逝而行。
“真是不錯,這個秦莫,你以後遇上他要當心。”楊炎對身邊的師弟伍通說道。
他在山上隻能夠看到道觀門口秦莫起步的那一瞬間。
然而他才說完,耳中仿佛聽到了淡淡的劍吟,隨之看到秦莫快速的退了出來,腳步有些踉蹌,靠在門上,一手捂著胸口,一聲不出,慢慢的滑倒在地。
楊炎的眼神如針一般的盯著那道觀,卻隻看到一雙腳,觀中的人走到那裏便不再上前,仿佛早知道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一般。
鞋是普通的灰白色布鞋,灰白衣袍下擺。但是看在楊炎的眼中,那一雙腳卻像是與那山長在一起了,很穩,穩到他覺得那一雙腳很沉重,仿佛那腳抬起再踏下可以將大地踏裂。
“那到底是誰,這秦莫竟然輸了。”伍通驚詫的說道:“通神修士嗎?”
“不清楚。”楊炎凝重的緩緩說道,他自己也是禦靈修士,要殺這秦莫的話,他心中是有把握的,但是能不能夠這麽幹淨利落的殺了,他自己都不能夠確定。
所以他想看看道觀之中的人的臉,看看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之前他隻聽自己的師弟說殺黑匣禁衛的人時感覺被人窺視,懷疑是這個道觀中的人,又怕黑匣禁衛查到,所以希望他能夠來這裏將追查的黑匣禁衛阻斷了去,如果可以的話,順便把這個道觀的人也消除掉。
來了之後在這裏等,出乎意料的居然看到這樣的一場爭鬥。
“會不會是蜀山弟子?”
蜀山弟子用劍,剛才有一道劍吟響亮而清透,所以伍通才會有此一問。
“不會,蜀山弟子不會在外麵建觀修行的,天下靈劍有數,更何況蜀山靈劍個個都有名頭,剛剛那劍吟,沒有一個相似的。”
天下靈劍本就不多,而那些強大的靈劍更是少,楊炎做為禦靈境之中的佼佼者當然了解那些靈劍。
楊炎既然說不是,那麽伍通就相信一定不是。
雖然烈炎宗比起那些大宗門來並不算什麽,但是楊炎並不比大宗門謫傳弱。
山下馬車之中的老人聽到了劍吟之後臉色一僵,然後心中湧起強烈的憤怒。
他沒想到自己親身在這裏,居然會連損兩員得力助手。
絕對不能放過,罪該萬死,這是他心中的念頭,不管對方是誰。
他沒出馬車,右手猛張,五指如劍,掌心中之中一道焦黑的傷口浮現,隨血色靈光從焦痕之中泛生,一柄纏繞著血絲的無柄小劍從那傷口之中出現。血色的靈光之中,那薄薄的血色小劍透著無邊的邪異。
……
“馬車裏的是何無道,入禦靈境數十年,據說已要通神,更是以身為鞘,祭了一把邪氣無比的靈劍,名叫血筮。”
楊炎同伍通講解著,同門前行人引領後輩莫過如此。
……
那血筮劍自掌心之中出來之時很慢,但是當劍尖離開掌心的一刹那,卻如血色電光一樣激射而出。
一道血光在黑暗的天之間飛逝,從山下一路朝著那山上道觀而去。
楊炎沒有看到道觀之中的那雙腳有半分的退卻,隻看到一道劍指突然劃刺而出,一道玄青靈光自黑暗之中飛逝而出,與那拖著血光的血筮劍在道觀外撞在了一起。
“叮……”
金鐵交鳴聲在虛空之中蕩開,黑暗之中靈光四濺開來,仿如幽藍的煙花刹那綻放。
“未通神,但人恐怕不比通神的人弱多少。”楊炎有些驚訝的說道,他自己就曾戰勝過通神的人,這個世間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沒有幾個,而那些能夠做到的都是各大派謫傳,手持門中傳承的‘靈’物。
而且,他聽師弟所說,這個小道觀之中的那個人看上去很年輕。
血筮劍彈起在黑暗的虛空之中盤旋。
而那道青靈劍光落回道觀之中,被道觀中的人抓在手中。
血筮劍突如叼食魚的水鳥,化為一道血色光華撲紮而下。
道觀之中的人一步沒有退,隻是一道劍光隨著他的手中劃起,靈光自觀內震蕩開來。
“叮……”
劍擋住了血筮劍,而那血筮劍再一次的彈起,彈起的一刹突然顫出一片幻影,幻影一重重猛的凍裂開來,成為一片血紅色的真實劍光,遠遠的看去像一隻開屏的血孔雀。
一片血中帶著銀華的劍光將整個道觀的門口都覆蓋了,如萬流歸宗般的朝著觀中而去。
楊炎眼睛一眯,即使是他麵對這一手境界極高的分光化影劍術,也不好應付。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整座道觀都靈光泛生。
……
李源看到的是重重劍影將道觀的門口都遮住了,那道道鋒芒朝著自己紮來。
這分光化影的劍術他當然知道。
那血色之中帶著絲絲銀華的劍幕異常的美幻,但是那如針刺於自己神魂上的殺機卻也那麽的強烈,通過劍意,他知道劍的主人是一個殺人無數,絕不會心慈手軟的人。
李源的劍揚起,靈光湛藍。
整座道觀仿佛都與他融為一體,他的人與劍,變得凝重無比,一舉一動像是能夠將這一座山和這一座道觀都牽動。
他麵前的虛空變得粘稠無比,仿如泥沼。
觀外的劍光齊刺而下,刹那之間變得豔麗而淒美。這華麗的劍光之中,沒有人能夠逃脫,越是豔麗,越是危險。
李源手中的劍劃出一個大圈,緊接著又是一個小圈。
大圈套著小圈,道觀的門變成了一個漩渦,而那些自觀外刺入的紅豔劍光,像是殘花凋零的落入水中,被卷入漩渦之中。
殘花凋落被卷入水中漩渦隻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吞沒得無影無蹤,最後成為泥濘。
但是血筮劍不會,血筮劍是一把邪劍,是何無道以身為鞘,孕養數十年的靈劍,與何無道本人更是心意通融,一念一動,皆能夠化為劍意。
滿天血色劍光盡斂,唯有一道血色劍光懸停於道觀門前,詭異的扭、動著。
“哧……”
血色劍光猛的刺下,虛空仿佛被刺破。
血光閃逝。
刺的是那漩渦的最中心處。
這是必殺之劍,劍術之中名瞬劍術,又名瞬刺。
站在道觀內的那一雙不曾動的雙腳突然之間消失了,就在血色劍光刺中的那一刹那。
在觀外之人看不到的觀中,李源身子突然模糊,消失,再清晰之時,已經如一片葉子一般飄在空中,同時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斬在了血筮劍上。
“叮……”
靈光四濺。
李源心中意起,劍上劍意湧動,靈光暴漲照亮道觀。
血筮劍再一次的高飛而起,隻是這一次,血筮劍仿佛受到了重擊一般,又仿佛明白自己無法奈何得了身在道觀之中的年輕人,虛空盤旋,帶著一道血色,沒入山下那馬車之中,黑暗天地之間的血光消失。
山下馬車離開的聲音傳來。
“這,那何無道居然走了?那個道觀中的人死了?”伍通驚訝而疑惑的問自己的師兄。
“沒有死。” 楊炎很清楚,剛才最後那一聲劍鳴與最後靈光照亮道觀,何無道應該是吃了個小虧,又或者是大概感應到了自己的注視,所以他不想再冒險與觀中之人拚個兩敗俱傷,所以離開了。
“何無道是黑匣禁衛軍中的副統領,威震三山五嶽,居然無法奈何的了那觀中之人?”伍通不敢相信,背脊發涼,想著自己居然就在對方修行的觀前林中殺人,幸好沒有惹怒對方,要不然的話自己現在早已經死了。
“天下名山大川深澗大澤之中,奇人異士又豈是我們所能盡知的。”楊炎目光閃動的看著那道觀。
而就在這時,那道觀的門口居然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一身灰白的衣袍,挽了個發髻,整個人透著一種山野修士的隨意。
當他回過頭來朝山頂上看來之時,楊炎又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種山中生靈獨有的那種銳利與野性。
山中不光是有清幽的景致和寧靜,還有著凶猛的野獸和險惡。
他很年輕,這是楊炎第一個感覺,至少不會比自己大。
他看著這個觀中之人帶著一個童子出了道觀,一身灰白的衣袍,腰間有著懸著一柄劍隨著步履而擺動,那柄灰白如石鞘套著的劍,竟是在山風中一晃一晃的晃出如星韻般的玄光,這玄光讓他的雙眼都有不禁的眯了起來。
童子身上背著一個包袱,蹦蹦跳跳跟在後麵,一大一小的兩人就在星光之中下了山。
隻是他們下了山之後,那離去的方向竟是與那何無道不一樣。
“師兄,那何無道是黑匣軍中的統領,他是觸摸到了通神邊緣的修士,劍意之中已經帶了朝廷的威嚴與法度,居然不能夠奈何這個人,這個人會是什麽來曆?”
楊炎搖了搖頭,他沒有與對方交手,不能夠確定對方的來曆。
“以後遇上了他能不得罪就盡量不要得罪,或許,我們很快就會聽到他的名字在三山五嶽間傳開。”
“那劍是什麽劍,以後‘靈’榜上一定會有它的名字。”伍通說著看了一下自己的師兄。
靈榜是指那些天下間各門各派的傳承下來的‘靈’的排名。
楊炎所禦之‘靈’是烈炎宗傳承下來的一朵冥獄陰焰,這一朵陰陷在烈炎宗傳承了近千年之久,受曆代烈炎宗祭祀供養,已經生出靈智,陰毒而霸道。
這一朵冥獄陰焰靈榜上排第九,讓楊炎的名字也天下聞名,能夠排在他前麵的個個都是大宗門的天才弟子。
楊炎的目光閃動,他看著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師徒兩人,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燒,許久之後才熄滅。
“別人的事不必管,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將師父交待的事做好,天下動蕩,滄海橫流,我輩皆是弄潮兒,就看看誰存留到最後登頂那群山之巔,俯視蒼生。”
話落,他一掀紅色衣袍,一片火焰湧出,將兩人罩入其中,化為一道火線,在黑暗之中飛逝,轉眼之間消失在了群山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