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清理過的道觀
一揮袖,一團清風應袖而出,將那灰敗之氣吹散。
李源沒有別的什麽動作,站在門口,太陽光芒照入觀中,第一眼看的就是那座天尊神像,神像已經沒有靈韻,說明這一座道觀徹底的廢了。
神像的眉心被朱砂書上了梵文,與那門的梵文佛咒一樣。
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意,元始道尊神像對於所有道家弟子來說,都是不容褻瀆的。三聖寺的做法等於將原本這一座道意盎然的道觀給毀了,破了一處靈穴福地,散了青羊觀道場數百年來積累下來的道意。
三聖寺的做法在他看來是不合規矩的,他們應當是封存好這道觀,然後讓人傳訊昆侖,讓昆侖派人來查看。因為整個道觀裏外都被三聖寺做過法事之後,昆侖派想要知道的東西就隻能是聽三聖寺說了,這樣容易產生誤會。
李源無法看到真相,若三聖寺沒有清理道觀,那麽李源能夠通過現場的法術痕跡分析出很多東西來,現在則什麽也做不了了。
身後鋤禾終於追了上來,站在自己師父的身邊,看了看道觀,又抬頭看著師父。
他看到自己的師父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他知道,師父心情很不好,他從來沒有見過師父的臉這麽冷過。
李源站在門口的陽光之中,一身灰白的衣袍,寬大的袍袖將手都遮住了。
他朝著道觀之中走去,身上卻像是有陽光纏繞於他的衣袍上,所過之處,隱隱之間竟有火焰若隱若現飄浮。
他身上凝結的太陽真火,所走過的地方,那陰晦之氣被驅散。
太陽是諸天星辰的一種,而他所修的是天辰劍訣,其中聚星火是修行本身帶來的手段而已,並非是另修的法術。
道觀之中很幹淨,什麽也沒有,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就像是整個道觀都被佛焰洗禮過遍一樣。
正是這種幹淨,讓李源覺得這事絕不簡單。
三聖寺不可能不知道這裏是昆侖的道觀,昆侖弟子如果在這裏死了,即使是這裏出邪事,他們鎮壓了便是,但不應該將這裏的一切都淨化的幹幹淨淨。因為即使是他現在沒有來,昆侖知道了也一定會派人來,到時需要通過一些痕跡來查尋崇明師兄的生死原因。
現在什麽也查不到了。
李源負手立於元始天尊的神像前,一躍而起,指尖靈光縈繞,探指將元始天尊眉心的佛咒封印抹去。
隨之從道觀之中尋來敬神黃香,點燃,高舉,拜下,連續三次之後將黃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旁邊有鋤禾也同樣的上香,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師父。
“師父,師伯是不是出事了。”鋤禾小聲的問道。
李源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鋤禾,你可還記得為師曾問過你,我們修道人修的是道,為何還要修諸般法術。”
“師父,修道是根本,修習法術是護身手段。”鋤禾回答道。
“你的師伯可能死了。”李源道。
鋤禾一愣,隨之快速道:“那師父,我們要為師伯報仇。”
這時門口突然有一個孩童探頭,李源自然是在他還沒有靠近之時就知道了。
“叔叔,你是來找那位觀主伯伯的嗎?”
那個孩童大概與鋤禾差不多年紀的樣子,隻是臉上頗為粗糙,這是正是漁家孩子。
整個羊角彎漁村的人都不敢來這裏了,他卻敢來。
李源打量著這個漁家少年,說道:“你知道那位觀主伯伯去了哪裏?”
“觀主伯伯死了。” 漁家少年眼圈泛紅,眼淚在眼框之中打轉,卻又忍著不掉。
他的身衣衫單薄、破舊,腳下的鞋子露出了大腳趾,看上去過的很不好。
這個年月,過的不好的人很多,但是這一帶還算安定,這個漁村也沒有鬧過兵災,又靠著江河,不至於過不下去。
“你家人呢?”李源沒有問他所說的觀主怎麽死的,反而是問他的家人。
少年有些驚訝,但卻傷心的低頭道:“有一天出河打魚,沒有再回來。”
“你為什麽來這裏?”李源問道。
“我爹娘沒有回來之後,觀主伯伯常給飯吃,我知道,觀主伯伯是給人殺了。”少年瞪著大眼睛說道,眼中有著仇恨。
“那你可知道你觀主伯伯是被誰殺了的。”李源問。
鋤禾在旁邊瞪著眼睛看這個少年。
“是一位公子。”漁家少年說道。
“什麽公子?”李源追問道。
“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袍,衣袍上繡著浪花的公子。”漁家少年說道。
李源眉頭微皺,問道:“你見到了他殺了觀主伯伯?”
漁家少年搖了搖頭,他說道:“我隻見到他從河裏上來,然後去了觀中。那天我去觀中時,觀主伯伯臉色不好,說什麽妖孽作祟。”
“觀主伯伯還說了什麽?”
漁家少年皺著眉頭思索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觀主伯伯什麽也沒有說了,隻是一個勁的歎氣。”
李源看著麵前的漁家少年,鼻尖聞到一絲淡淡的河腥味,這是常年累月的浸泡在河水,與魚蝦打交道的人,即使是洗過了身體仍然會發出這樣的味道。
“你叫什麽?”
“我叫雨娃。”漁家少年說道。
這時,外麵有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喊道:“雨娃,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是一個老人的聲音,雨娃聽到這個聲音之後轉身便跑出了青羊觀。
“雨娃,雨娃……”觀外老人叫喊聲傳來,雨娃一路跑著並沒有停下。
“這孩子,總是到處跑,最近不要下水。”老人喊著,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青羊觀的門前,李源走了出來,他眼中看到這老人正是之前在漁村之中見到的那個老人。
看到李源出來,老人道:“這孩子,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出船打魚,就沒有回來,不過好在是河邊的孩子,天生就會水,入河就能捉魚,不至於餓死。”
村正雖然已經有了白須,但人看上去還很健康,不過皮膚看上去爬滿了風霜。
李源看了看早已經跑的不見蹤影的雨娃,問道:“先前沒有細聽老丈所言,現在能否聽聽老丈細說?”
老人搖了搖頭表示歎息道,說:“道長對我們村一直都很照顧,製的驅邪符總是任由我們自取,哎,也許正是這樣,所以得罪了河中的邪靈,所以才會被邪靈害了。”
“觀主是被邪靈害了?”李源問道。
“那天晚上,大雨傾盆,下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時候,我們見到道長之時,他已經死了,整個觀裏到處都是水,像是被水浸泡淹過,還有死魚。”村正心有餘悸般的說道。
“見到觀主了嗎?”李源追問道。
“見到了,當時他就躺在那裏。”村正伸手指著道觀裏:“就躺在那神像下麵。”
“那有沒有近距離看?”
“看了,道長身上的肉都沒有了,隻有一幅骨頭。”村正那混濁眼神之中露出深深的恐懼。
“骨頭?”
“是,周圍一點血都沒有,隻有一幅骨頭,衣服也還是好端端的,後來我就去聖寺之中把這裏情況說了,聖寺的人來了之後把道長的屍體帶走了。”村正說道。
“後來呢?”
“後來聖寺的大師就在這觀裏做了一天的法事。”村正說道。
李源回頭看那神像,仿佛看到自己的師兄死在那裏,仿佛看到了師兄臨死之前的掙紮。
是誰害了師兄,是雨娃說的那個人嗎?
一身藍色的衣袍,身上浪花的花紋,這樣的人,他在聽到描述之後就有一個人選的,而那個人也是在這長安。
現在村正說那天晚上大風大雨,整個道觀都是水。而他所知道的那個人正好是所修的道法也是這方麵的,其控水禦水之能天下少有。
會是他嗎?李源心中思量著。隻是現在師兄的肉身根本就看不到,如果看的到還能夠看看是死於什麽道法。
村正看了看道觀之中,又馬上離開了,他像不願意在這裏多呆。
或許現在他的心中覺得這裏很邪氣了。
李源來到觀門邊上,一半身體在陽光中,一半在陰影裏,伸出手,白色陽光照在他的手上,修長的手指,陽光下修長有力,這手天生就是持劍的手。
隨著他的手在陽光之中,突然有火焰在他的掌心出現,越聚越濃,原本隻是淡淡的白色,隻一個呼息間便已經凝聚成一片紅,一掌都盛不住。,
一揮手,火焰在道觀之中環繞,隻是這火焰一出,整個道觀都似乎變的明亮,這種明亮不是眼中的那種明亮,而是心中的感覺,不再有那種陰晦感,不再有那種壓抑和沉凝。
他主要修的是天辰劍訣,天辰劍訣修到高深之處,可以一劍引周天星光,可以劍化入星光之中,所以自然有相應的練氣法門,而這練氣之法就是引星辰之力入丹田,煉五髒及竅穴。
太陽也是周天星辰的一種,雖然現在他還不敢引這太陽精氣入體,卻也可以自太陽之精之中引聚出一絲太陽真火,化生出可怕烈焰。
“師父。”鋤禾喊了一聲,他那小小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
“你師伯遇害了,師父得去三聖寺問一問。”李源說道。他將道觀的門重新關上。
再從青羊彎漁村走之時,村正和一些村裏的人在遠處看著,修行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什麽秘密,但畢竟神秘,普通人與修行人之間仍然有著一種距離。
他們敬畏,他們向往,卻又不太敢靠近。
李源帶著鋤禾一路朝著三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