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昆侖欠太白一壺酒
“師父。”門外傳來鋤禾聲音。
“什麽事？”李源問道。
“師父，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三聖寺啊。”鋤禾在門邊探頭問著，他偷聽到了，眼中滿是期待。
“這一次去可是很危險的。”李源說道。
“我不怕。”鋤禾一步就跨過門檻，三步兩步的來到李源的麵前，仰著頭大聲的說道。
“哦，為什麽不怕呀？”李源看著他那小小的麵容上顯露的倔強笑問道。
“因為師父你肯定能夠保護我的。”鋤禾大聲的說道。
“那可不一定，師父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護得了。”李源再說道。
“那也沒有關係，無論發生什麽，我們師徒兩個一起承擔。”鋤禾老氣橫秋的說著 ，惹得李源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去就去吧，最多不過你我師徒同死於三聖寺罷了。” 李源笑著說道。
鋤禾用力的點頭，他很開心，開心是師父願意帶著自己一起，至於會不會死在三聖寺，他也一點也不怕，因為有師父一起，無論是生還是死都不重要。
“我為師父捧劍。”鋤禾笑著說道。
李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倒還記得這些。”
道門高人出行，大多喜歡帶著童子捧著自己的法寶。道尊的神像旁邊往往帶著一對童子，左邊童子捧劍，右邊童女抱如意。
“好，捧劍就捧劍，到時可不要害怕。”李源說道。
“一定不會，師父。”鋤禾堅定的回答著。
“那你可還記得捧劍之禮，以及那駁問之責。”李源問道。
“當然，我每天都要默想一遍，一直等著這一天呢。”鋤禾笑著說道，眼睛都笑眯了。
“好，那我們師徒兩就去會一會這關中眾玄。”李源道。
他自窗邊看天色，時間也差不多，便出了房間。外麵趙瑜正守在那裏，她開口說自己也想一起去三聖寺，但是李源拒絕了，說道：“若是我沒回來，你也不必擔心，昆侖不日將會有人再來長安，到時隻需將你將與李源師弟的關係說上，昆侖自會護你趙家平安。”
李源帶著鋤禾兩個出了趙府，趙瑜在後麵看著，隻覺得這一大一小兩人的身上都有著一種強大的自信與無畏，不由的想著：“一直聽說昆侖乃是修道聖地，裏麵的弟子果然不凡。”
鋤禾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新的青袍，白襪黑布鞋子，雙手捧劍。將頭發高高盤起，一根木簪橫插在頭頂的發中，與李源的發式一樣。
李源大袖翩翩，鋤禾則是微抬著下巴。
原本李源是想要去再探查一下虞府，以及那位要與虞德容成婚卻突然瘋了的秦仲麟，但是三聖寺的帖子來了，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查探和理一理這些事情。
一大一小兩人朝著三聖寺而去。
辟邪公子在辟邪山莊之中看著這一切，他坐在軟椅上，斜靠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樣子。
“公子，我們要不要去？”綠綺問道。
“ 當然要去。”辟邪公子手中折扇輕搖。
“可是公子，你的傷？”綠綺擔憂道。
“一時半會好不了，但也一時半會死不了。”辟邪公子搖了搖手說道。
“是公子，我這就去準備。”綠綺退下，辟邪公子眼睛微微的閉上了，他心中在想著許多事，不光是李源的事，同時也想著自己的事。
他很清楚，李源這一次上三聖寺將會有大麻煩，而自己身上的麻煩將讓自己並不能夠相助到李源什麽，而且自己幾日之後的麻煩一點也不下於李源。
隻是無論怎樣，他仍然相信李源能夠平安。
……
三聖寺之中的一間淨室之中，正有兩人相對而坐。其中一位眉清目秀，身量修長，眼眸深邃。另一位濃眉大眼，身形健實，眼眸堅毅，隻是此時他的眼眸之中多了一分迷茫，他們正是法晨與法空。
“師弟，師伯沒有責怪你，你何必如此呢？”法空說道。
“法空師兄，我有辱師門，。”法晨說道。
法空說道：“法晨師弟，我輩修行，又豈是為爭強鬥法，你太著相了。”
“師兄。”法晨轉過身來看著法空，說道：“其實這一次應當是師兄你去的，如果是師兄你去，必不至於使三聖寺受此大辱。”
“心無名利，何來辱？心中清淨，外魔不侵！”法空說道。
“師兄，當今天下邪魔外道橫行，若是我們三聖寺威名有損，又如何鎮這數百的帝都，如何對得起那香火眾生。”法晨眼中出現了憤怒和不解，他仿佛憤怒於自己的師兄擁有諾大的名聲與修為，卻不能有所做為。
法空卻緩緩的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與法晨的眼神與爭執，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香眾，敬的是心中佛。”
“師兄，你太讓我失望了，那個昆侖李七若是再也來寺中，我必讓天下人知道三聖寺不懼他昆侖。”
法晨站起來，大步的出了淨室。
法空看著離去的法晨，眼中一片冰清，冰清之中透著深沉的嚴肅。
法空修成了他心通，但是法晨同樣修成了，所以法空並不能夠窺視到清晨的想法。
看著離去的法晨，法空再一次的閉上了眼睛，在他心中梳理著最近發生的事。
從青羊觀崇明道長的死，再到李七的到來，隻這短短的幾天之內，三聖寺怎麽就與昆侖成了仇敵的關係。
李源對三聖寺的不滿，法空能夠感受到，更是能夠理解，但是他絕對不會相信李源居然會殺了自己的師叔空寂。
他的靈覺告訴他，這裏麵有蹊蹺，每一次入定打坐，他總是會驚醒，總覺得有殺機已經到了身後，無形的巨大陰影將整個三聖寺都籠罩著。
“亂象叢生，貧僧隻能謹守心中佛念了。”法空心中想著。
……
昆侖弟子李七的身份在一上午的時間傳遍了整個長安。甚至連李七闖入虞府之中與三聖寺的人起衝突，殺了三聖寺的玄寂大師的的事都傳的沸沸揚揚。
三聖寺可以敗，三聖寺的弟子可以輸，但是不能輸給無名之輩，昆侖是道派聖地，昆侖弟子個個神秘不凡，三聖寺的弟子輸給了昆侖弟子與輸給別的不知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太白樓當年李白經常飲酒的地方，原本並不叫太白樓，是後來改的。
太白樓中三樣好酒，女兒紅、花雕、太白酒，當時李白最愛的酒就是太白酒，不過當時那酒並不叫太白酒，原本的名字已經沒有人提起。
一直以來，長安就有三多，一為貴人多，二為論國事者多，三為酒樓多。而這酒樓與酒樓之間也是有差別的，太白樓之上一直以為都喜歡談論江湖俠客以及神鬼之事。
“昆侖弟子果然不簡單，一來長安就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樓裏有酒客說道。
“人家昆侖怎麽也是道門聖地，雖然這些年來不顯，可不能小瞧。”
“昆侖又怎麽樣，在我們長安是龍也得盤著，相當年涇河龍王鬧還不厲害？怎麽著，還不是被斬了。”
“嘿，今時可不同往日，當時是什麽時候，現在什麽時候，哪裏比得了。”
“缺了一個魏相。”
“誰來也沒用，即使是魏相放到現在也斬不了那涇河龍王。”一個中年人輕搖著頭說道。
“這是為何？”有人問道。
那中年身子坐的筆直，是這太白樓裏的常客，他喜歡品評天下人與天下事，在這太白樓裏頗有聲望。
“大家有所不知，當年魏相所修的祈天斬神術專斬妖精鬼魅，那涇河龍王越是強大，越是與大唐江山氣運不合，魏相本人剛正，身在相位，他代我們大唐行劍，故能斬龍王。現今大唐風雨飄搖，即使是有人修了祈天斬神術，縱有行劍之妙，卻已無斬妖魔之威了。”
太白樓裏有人歎息，有人罵那些不尊號聽的節度使，也有人罵那個逼著大唐天子遷都的朱全忠。
這時，有一個身著麻白衣袍人走了進來，他的身上仿佛有什麽鎮懾之力一般，他一走進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整個樓中都安靜下來。
他走進來，並沒有看裏麵的人，仿佛裏麵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多看一眼。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大約高及在他胸口的童子，那童的手上捧著一柄灰白長劍。劍鞘古樸，劍柄白中帶青，像是玉石。
“掌櫃，與我打一壺酒，帶走。”
他的聲音不暖不柔，有些冷有些硬。也許是與人說的話少了，或者是修行的時間太久了，所以給人一種山中清泉流淌的感覺。
“好的，客官，要什麽酒？”那掌櫃的問道。
可是買酒的青年卻將目光看向身邊的童子，這情形倒像是那童子要喝一樣。
那童子立即開口道：“既然這是太白樓，當然要喝太白酒。”
“好，一壺太白酒。”掌櫃從身後拿出一小壺的太白酒送到那青年手，青年接過之後直接遞給那少年童子，緊接著說道：“我身上沒有銀兩，先賒欠你一壺酒，待來日還你。”
說完他也不等那掌櫃的同意，伸手在旁邊的牆壁上寫道：“昆侖欠太白一壺酒。”
“若我沒有來，他日自會有昆侖弟子來還這酒錢。”
那掌櫃的看著這青年姿容瀟灑，不是尋常江湖客，又聽對方說是昆侖弟子，當下便猜測對方的身份，連忙道：“不必不必，這一壺酒就贈予仙長。”
那青年卻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牆上的字然後便離開，出了門外的那一對師徒的聲音傳來：“師父，喝這太白酒，那就要吟李太白的詩。”
“你想吟什麽詩。”
“當然是俠客行，這是我最喜歡的。……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那稚氣未脫的童音傳入灑樓之中，聽在大家的耳中，呤著那俠客行，少了幾分殺氣，卻也滿是勇敢。
酒樓上的人都湧到窗戶邊上，或者是跑出了酒樓來看著那遠去的一大一小背影，小的童子已經打開了酒壺，一邊飲著酒，一邊吟著那《俠客行》，而那大的背影卻一直沉默著，唯有風將他寬大的衣袍雖的鼓漲而起，讓人們覺得他的心中似乎有著一團氣正在醞釀，隨時都要呼嘯狂湧。
先前那位說了祈天斬神術以及魏相的人也站在窗口，看著遠去的兩人，他輕搖著折扇道：“昆侖弟子果然不凡，無論多久不曾有傳人入世間，但凡有出現的，無一不是風采奪人。”
“這個就是那位昆侖李七啊？”
“原來是他……”
“難怪!”
“我怎麽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殺氣。”
“心有殺機，自有殺氣，隻是他一路不加掩飾的，這又是為什麽？”
“他是在告訴別人，他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