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犧牲是一種成全
離開病房之後，顧長安的心情依舊久久不能平複下來。告別了裴子瑜和周家人之後，他回到陳溪璐身邊。
陳溪璐隻開了床頭的一盞橘黃色的台燈，看著窗外靜謐的夜色。他躡手躡腳的走進來，身體疲軟的靠在陳溪璐身上。
陳溪璐回過神來，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發。氣氛的安靜，讓顧長安疲憊的身心得以放鬆下來。
陳溪璐問道：“長安，感受怎麽樣？”
他輕輕的動了動，臉頰上感受著陳溪璐指尖傳來的冰涼。他輕聲道：“很難受。”
在他漫漫近三十年的時光裏，他的人生從未經曆過什麽變故。然而，這件欺騙的事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繼續說道：“溪璐，我從未這麽難受過，好像心髒被莫名的切掉了一塊，我想去尋找它，卻又不知道如何尋找。”
“長安，這裏就是生離死別。”陳溪璐柔聲說道，繼續溫柔的撫摸著顧長安的臉頰，在他的額角落下深深的一吻。
“睡會兒吧。”
顧長安輕輕搖了搖頭，隻是緊緊的抱著陳溪璐。“我不能睡，我怕我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陳溪璐說，她嘴角勾起一絲甜蜜的微笑：“現在的我已經離不開你。”
她想說是負擔，可是在開口的一瞬間還是將這個詞從心底裏抹去。誰是誰的負擔呢？最後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吧。
顧長安沒有說話，良久之後，他才開口問道：“溪璐，你會不會怪我？”
“怪你什麽？”陳溪璐反問道。
“孩子的事……”他再度提起這個敏感的字眼，孩子就是他倆心頭的朱砂痣，永遠的刻在心裏，一旦觸碰就是生生的疼。
陳溪璐沒有之前的冷漠和視若無睹，她的心明朗的說道：“長安，我相信我們的還在還健在人世，隻是我們還沒有發現她罷了。我每天都能感覺到她的小心髒正強有力的跳動著。”
她說著，可是眼淚卻騙不了人，不管她再怎麽偽裝，眼淚還是會不經意的落下來，好像一個慣性一般。
同時，她也感受到她的小腹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潮濕，這是顧長安在無聲的哭泣。她輕輕的捧起他的頭，微笑著將他的眼淚抹去。
“長安，不要哭。我們心裏不還有希望嗎？”
顧長安點點頭，身子顫抖著將她眼角的淚水一點點擦去。
“溪璐，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回我們的孩子。”
他說著，將她緊緊的抱著，這是他許久以來不曾感受到的溫度。他就這樣抱著陳溪璐沉沉的睡去。
三天後。
顧長安終於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想起那日老人的目光，他舍不得讓他受罪，卻要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將程陽叫上，還有周氏夫妻一起來到病房裏。
“我想問你們，你們是願意看著父親受罪，還是安樂死去？”顧長安詢問著周氏夫妻。
女人沒有一絲猶豫的說道：“當然是希望父親安樂死去，而且沒有遺憾。”
顧長安繼續問道：“老人家還有多久的時間？”
“醫生說最多一個星期左右，所以父親一直強調要快點兒把骨髓捐出去。”男人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來演一場戲吧。”顧長安說，看了一眼身旁的程陽。
“這場戲怎麽演，由我來給你們說，你們隻需要配合還有簽下這個保證書。”程陽說，將保證書交給夫妻二人。
其實，保證書上已經全部寫好所有的事要怎麽做，怎麽演？而保證書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有人把事情真相告訴老人。
看完保證書的全部內容時，女人捂著嘴哽咽的按下手印，男人也按下手印。計劃就這樣隨之開始。
醫院的手術室。
陳溪璐在顧長安的陪同下，躺在冰冷的手術車上緩慢的向著手術室走去。他們雙手緊握，眼眸裏是堅韌的光芒。
即使是演戲，可是看到陳溪璐即將進入手術室的一瞬間顧長安的情緒還是徹底的失控了。
他緊緊的拉住手術車，不讓陳溪璐進去，緊緊地握著陳溪璐的手，眼淚大朵大朵的像雲一樣落下來。哽咽的喊道：“溪璐，我在外麵等你。”
陳溪璐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微笑著說道：“傻瓜，這隻是演戲而已，又不是真的哭什麽呢？哭得這麽醜好丟人哦。”
“不要，才不丟人呢。”顧長安固執的搖了搖頭，嘴巴上說著要放手，可是手卻一點兒也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
看到這樣的情況，程陽連忙上前去將顧長安抱住並拖走，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喊道：“溪璐，我等你，溪璐，我會一直在外麵等你出來。”
程陽以為他是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有些嘲笑的說道：“大哥，不就是一場戲而已，你沒必要演的這麽真實吧。”
“這才不是一場戲。”顧長安抱著頭坐在椅子上，聲音哽咽的說道：“你根本就不能理解生離死別是一種什麽樣的痛苦。”
程陽淡淡的說道：“不過就是生命逝去罷了。”
他剛剛說完，朝著手術室迎麵而來的就是老人一家人，所有人都在跟著手術車飛奔，每個人都在大聲的嘶喊和哭泣著，完全不是演戲能夠演出來的。
“爸，我們在外麵等你。”
“爸，你一定要好好的出來。”
“爸，我們等你出來一起回家！”
“……”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程陽終於轉頭看了一眼顧長安，他的眼睛紅腫著同老人的家人們一樣目光注視著手術室。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在演戲而已，卻沒有一個人是鬆懈的。這一場不存在的手術，不知道蘊含著多少人的希望。
手術燈終於熄滅，兩個人都被雙雙鬆了出來。醫生笑著說道：“手術很成功。”
顧長安緊緊的握了握醫生的手說了一聲：“謝謝。”
醫生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返回手術室。
周氏夫妻看了一眼父親後，來到顧長安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真心的謝謝你，顧先生。”
五天後。
顧長安接到了周氏夫妻的電話，他再次來到老人居住過的病房，床上的老人已經被蒙上了一層白布。
女人站在顧長安身旁冷靜的說道：“父親走的很安詳，最後的日子裏，他每天的笑容都多了許多。他說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以後就會上天堂和母親團聚。”
“真好。”顧長安微笑著點點頭，對著老人深深的鞠躬後離開了醫院。
他坐上開往公司的車，接下來還要繼續尋找可用的匹配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