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年終歲尾
何米恍然，在改革開放允許私營經濟蓬勃發展之前，哪怕有手有腳肯勞動，想要憑借自己找工作養活自己同樣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女的能做的隻有小保姆，男的要是會點木工泥瓦之類的手藝或許還能饑一頓飽一頓得打短工，還隨時可能被抓住送到遣送站篩沙子！
隻有盛海本地人的孫偵探可以出去自由行走，可以賺錢養他們！
“所以能做的還是隻有個體戶？”也隻有同樣作為社會邊緣人的私營經濟才能不嫌棄盲流啊！
“我帶他們去練過攤兒……”孫偵探頓時就頹喪了，繞了一圈，不還是都回來了？
何米打斷他的話：“那是因為你不會做。”
路沒走錯，也不代表每個人都能走下去的！
第一桶金是最難賺的，不知道門路抗風險能力薄弱，稍有風吹草動說不定就得徹底翻車，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何米的自信，那是因為她是富1.5代！她創業經驗非常豐富！
前世，吳宏昌連治病出國的債還沒還完呢，知道何美蘭生了個女兒就迫不及待得要換個能生兒子的新老婆！何美蘭帶著何米回娘家不久，就帶著剛會走的何米到臨州討生活。
何米3歲就知道買她家攤子頭花首飾都是漂亮姐姐，小學在工廠縫紉機的轟鳴下作業寫到一半跑去修機器，初中時期阿裏興起，她說服何美蘭在做批發部的同時在桃寶上開工廠店！
在批發市場裏聊著旺旺往外成箱發貨的，就是何米！
到了高中，何美蘭終於攢下了臨州帶戶口的商品學區房，一間兩千平的超市，三家餐飲店和六家雇員超過十人的淘寶店。終於意識到不能耽誤何米高考不讓她來店裏了，可她每天跑完三公裏做完九張試卷，還得幫何美蘭做店裏的帳。
就算是何米上了臨州一個二本的財會專業可以厚著臉皮自稱一句家財千萬的富二代了，會計證都還沒下來呢就已經上崗，會計出納一手包，工商材料全她寫，還沒工資。
衣服鞋襪首飾文具玩具家居日用，就算是五金電器，何米什麽沒經過手？要說做小買賣的年份，這年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垃圾。
孫偵探一愣，旋即迅速明白何米這話的深層意思不由得狂喜：“何小姐能教教我們嗎？”
“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孫偵探一怔：“那何小姐的條件是……”
“你能保證他們都聽你的嗎？”
孫偵探的人品還算有保障，但是誰能保證這三四十號人也一樣有人品？！何米可不想平白給自己惹一身騷！
“何小姐放心，我會盯著他們，無論如何，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孫偵探明白何米的潛台詞，保證無論成敗，都不會牽連何米。
何米哼了一聲對他的上道表示滿意：“本錢呢？”
“我手頭上，大概還有兩千塊……”孫偵探說的尷尬。
這不就是何米剛才付的尾款加下一筆訂金嗎？！還留了點給裏麵的產婦交手術費呢！
“三百加盟費一百保證金給開一個攤子，我給你提供貨源，培訓人員，製作銷售方案，指導銷售，要來就來，不來就算了。”何米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似乎還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
“來來來！”孫偵探瘋狂點頭，“隻是……加盟費是什麽？保證金是什麽？”
這還真的是對生意一無所知……
加盟店的概念，對這個私營經濟剛剛興起的時候，的確是非常新鮮的事物，一般人都全然沒有概念的。
“加盟費是我的，保證金不是，如果不想做了，在結清了貨款之後保證金可以全額退回。但是要是在規定時間內沒有來結清貨款，由保證金衝抵並且調低信譽額度，直到補齊押金數額還清貨款之後才能申請下一批貨源。信譽額度越低，押金數額越高，低到一定程度之後我將取消你的經銷資格。”
放在三十年後十分普通的一段話，卻把孫偵探聽得雲裏霧裏，不明覺厲。
何米想試驗的商業模式，就是後世非常常見的，加盟店！
負責店麵裝修，培訓員工，配送原材料和貨物，並且抽成部分利潤。
當然就這兩千塊錢的小生意就不用店麵了，就算是1992年，2000塊也開不了店了啊！
“那，那到哪裏去賣啊？”孫偵探覺得他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沒懂。
“去農村。”
農村一元攤，對，就是何米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的那個一元攤。
農村市場分散且廣大，我國隻要填飽肚子就格外善良的廣大農民群眾對服務的要求可以低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連那坑爹喪病的供銷社都能忍幾十年！
韓梅梅這樣基本聽不懂鄉下方言都收銀無礙，隻要會數數就能做的生意，還有誰是不能做的？就算他們再不會做生意，隻要誠心去做，總不至於困難。
可何米的自信不是孫偵探的自信，兩千在這個時代是要借遍全村都未必能湊得齊的巨款，他要好好考慮要不要賭這一把。
何米出手闊綽，不缺錢，沒必要騙他們手頭上這兩千塊，更何況她還有後續的委托，既然要孫偵探幫她查事情，應該不會騙他們。
而何米出手闊綽恰恰證明了她成功人士的形象，她既然能賺，那教他們賺錢，應該也同樣沒有難度吧？
“我做！”孫偵探狠狠一點頭，當場掏出還沒焐熱的藍色四人頭，大不了，就賭上這一次買賣的利潤！
就當這次沒賺到錢！
總比這三四十號人成天窩在家裏，連出門都有可能被公安抓住當做盲流遣送回鄉的好！鄉下地方，農村地區，總不會再有滿地亂竄的警察了吧？！
“明智的選擇。”
“那我，我明天就把人和錢送過來？”孫偵探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明天就是過年了，好歹，先把年過了吧。”何米攤手。
“是，明天就是過年了。”孫偵探一怔，他被這幾十號人的生計所累，倒是連這樣的大日子都忘了。
轉過天就是過年，集市不開，他們也沒地做生意，中國人不論這一年過的怎麽樣，年三十這一天，還是要歇一歇，聚一聚，賀一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