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多事

  那孩子抱回來的時候還發著燒呢!何米都來不及見一見就先讓他們放在了兒童醫院的急診。


  發現這麽一個棄嬰,醫院居然沒有太驚訝,常規檢查確定孩子還有就直接進入了診療程序,自然的好像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步驟,繳費,讓當天正好帶孩子去醫院隨時準備發善心的小麗都沒派上用場。


  九十年代初期的監控還是個稀罕物事,就算是盛海的醫院也沒有,何況那也不是數得上號的醫院。孩子扔在這了,要是有心藏,是真的找不到遺棄孩子的人的。


  更何況,已經被遺棄的孩子,就算被爹媽認回去了,難道就能過上好日子?能丟一次,難道不能丟第二次嗎?往最好的想法,他們隻是扔在醫院,沒有賣給人販子,已經是他們最大的仁慈了。


  以上是小麗跟醫護人員聊天的時候套出來的話。


  這樣的事情,他們見的多了。


  何米還知道他們真的沒有那麽仁慈,蘭香兒那個大姐夫當時打聽過人販子的事的,隻是去年十二月剛有個人販子團夥在隔壁縣市落網,鬧得挺大,有些買了媳婦的家庭都惹上了麻煩,短時間內他們也找不到人販子,又怕耽誤了生兒子,一狠心,隻能給扔了。


  蘭花兒當時哭哭啼啼的,但也到底沒攔住,還是乖乖回家生兒子了,後來也沒見她去找過。


  那孩子隻是著涼,發燒了,前兩天剛從盛海兒童醫院裏出院,用棄嬰的身份重新上了戶口,兒童醫院的護士給她重新起的名字,叫陶然。


  逃出生天的逃,餘生安然的然。


  何米不用問也知道為什麽起這個名字,大概是看到她身上的傷疤了吧?

  醫藥費何米也沒好意思讓醫院掏,炒認購證的錢不用上稅,花著總不踏實,何米拿了一筆錢捐給了醫院和孤兒院,主要用作棄嬰的醫藥費和養護費。


  法律法規雖然沒有,自己求個心安。


  小陶然在孤兒院裏居然養胖了些,孫碩正在到處尋摸著能不能給她找一戶好人家收養。這不容易,陶然就沒開口說過話,看起來木木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沒有檢查出來的疾病。


  何況這年月棄嬰女嬰尤其多,哪怕是健全的,也不像以後那樣有人排著隊等著領養孩子。


  做戲做全套,回頭讓人仿點小孩子的遺骨扔回那個山溝溝裏去,省的他們回過頭來再找,也能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這件事隻有她,孫碩,和做事的那個手下知道,連他們當地的官方係統都沒查出來,可喜可賀。


  這事以後就爛在那個山溝溝裏,何米這輩子都不會讓陶然和那幾個人見麵。


  他們不配。


  何米想過要按照遺棄罪讓他們坐上幾年牢的,奈何打聽了一番才知道,法律法規有,但是極少按照法律判刑。


  因為把父母判坐牢了,孩子一樣沒有人照管。久而久之,那就成了一紙空文,僅以批評教育為主,也就能嚇嚇有家有業有單位的人,對農民沒什麽威懾力。


  那就隻能換個法子再把他們坑進去了。雖然主動坑人有違何米的原則,但是不吭他們何米心情不順,更違背原則。


  掠過描述蘭花兒夫妻那寥寥幾行字,再往下看,蘭葉兒的內容比較多。


  她深陷在家暴中並且依舊為丈夫極力遮掩,哪怕這件事已經街知巷聞,也依舊掩耳盜鈴。


  因為丈夫的理由是“打死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而她覺得這件事“讓別人知道很丟人”。


  心眼和拳頭一起蠢蠢欲動……


  何米從來就不是安分的人,要不然她一個乖乖在學校裏讀書的學生,怎麽打出校園打向社會打出鎮半城的名聲的?不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給自己惹禍上身了嗎?

  可是這一回,她抬起右手狠狠拍了下左手手背,拍下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在心裏暗罵一聲,別多事!

  就算蘭葉兒也是對蘭香兒的窘境坐視不理的人之一,可是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她是另一個案子裏的幫凶就剝奪她正常的權力。


  可是陶然太小,不管她可能就真的沒命了!蘭葉兒是成年人,要不要人幫還是得看她自己。


  她要是敢跑,何米會救她,她要是敢告,何米會幫她,可她要是忍,那何米真的無能為力。


  蘭葉兒,蘭花兒,蘭母,就像是一段相似的悲劇中不同時間段的狀態,站在任何一個人的深山,都能看到她們的未來。


  如果蘭香兒不死,不跑,這也會是她的未來。


  鄉裏都默認蘭香兒死了,但他們連死亡證明都懶得去辦,因為這也是要錢的。


  同樣他們也不知道蘭香兒的戶口現在是什麽狀態,更不知道她已經在走遷往京城的手續。


  蘭香兒的資料比較特別,裏麵其他人的證詞非常少,隻有幾張從學校拓來的成績單,保存的試卷,和那個讓她挨了一頓好打才弄到手的初中畢業證。


  看看那張試卷,何米是絕對不會承認,蘭香兒的字居然比何米的還好看一點點……


  她這不是三年沒動筆了嗎?要是好好練練,她一定……能比蘭香兒寫的好看的!

  何米心虛得抽起蘭香兒的試卷,至少,至少,要把她自己的名字模仿得像一點。


  再往下就是那個寶貝疙瘩惹禍精蘭繼祖的資料了,他居然真的來聞州了,目前就在一家即將倒閉的小鞋子作坊裏。


  他頑強的遵循何米給他的判定,擁護何米立下的flag,或者說狗改不了吃屎,這貨果真,果然,依然,去賭了。


  隻是時間太短,還沒有賭出什麽後果。


  很值得何米等待,他還會惹出什麽禍事。


  這些人做事是很周到的,而且把握住了何米的要求。就連蘭香兒原本的夫家,那個鄭家的小兒子,都有人去打聽了。這是何米不知道的內容,也是最讓她驚訝的資料。


  鄭家小兒子是聾啞人,說起來的確是身世可憐,聽說他小時候是聽得到的,隻是兩三歲的時候落水發燒生了一場大病。


  鄉下人養孩子都糙,誰天天逗著孩子說話?


  等家人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聽不到了,連治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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