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團圓飯
李然的人走了，我可以安定的回到家住。阿雪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我了，這次我回家，阿雪賴在我家裏就是舍不得走。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也沒覺得去買個菜有多難過，這幾天你不在，倒是苦了我了。”
之後的一周裏，阿雪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叫我回家吃飯。
每天我的行程就是上班，買菜，回家吃飯，上班，回家吃飯，最後休息。
吃飯的時候阿雪總是和我說很多話，很多很無聊卻又不想安靜下來的話。
可是沒想到，這天中午，一直到下班之後，都沒有接到阿雪回家吃飯的電話。
大概是阿雪又忘記給手機充電了吧。
我開著車去買了菜，這是明天中午吃的，一般買回去就放在冰箱裏，今天吃的應該是昨天買的蒜苗和肉。
我一步就可以上個好幾級台階，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這裏阿雪的門口。敲門，裏麵卻沒有回應。
這是怎麽回事？阿雪的腿腳不方便，一般不會出門，難道是出什麽意外了？
也撥通了阿雪的電話，嘟嘟的響了幾聲，卻沒有人接。
我一下子就慌了，又猛地敲了幾下門，發出砰砰的響聲，高聲的呼喊著阿雪，正當我在猶豫著是不是要踹門而入的時候，阿雪家對麵的門打開了。
是一個普通的婦女，“這個老太太，今天早晨我看見她穿的花裏胡哨的出去了。現在，應該還沒回來呢吧。你是她的兒子吧？估計是要給你找後爹了。”
聽到這個婦人說的話之後，我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沒事就好。
穿的花裏胡哨的？阿雪是能去哪裏？而且也沒有叫我回家吃午飯，難道真的就像剛才的那個人說的，阿雪是黃昏戀去了？
我把菜拿回了自己的房子，放進冰箱之後，從裏麵隨便的拿出了這東西湊合著吃了吃。
這個地方，之前總是充滿安然的飯菜香味，現在什麽也沒有了。
再拿出一聽啤酒，咕嚕咕嚕三兩口就喝下肚。
手機響了，是阿雪的。
“你跑哪裏去了！ ”我沒好氣的說。
“你今天是吃了火藥了嗎？怎麽話說的這麽衝？不就是沒有給你做午飯嗎？年輕人呀，還是沉著冷靜些的好。”
沒想到阿雪居然開始教導起我來了，我一直以為阿雪是絕對不會像其他的老年人一樣，會有冗長的大道理。
阿雪說，大概十分鍾，她就回來了，有一些事情，她想和我討論討論。
我在一樓等她。
一輛的士在小區門口停下，和剛才的那個人說的一樣，阿雪的確是穿的花裏胡哨的，而且難得的是，她竟然戴了那條一直壓在箱底的珍珠項鏈。
“我背你。”
“謝謝。”
很快到了三樓，阿雪打開房門，請我進去。
“知道我剛剛出去見誰了嗎？”
我搖搖頭。
“我的大兒子。”
“大兒子？他不是在國外嗎？”
“沒錯，這次他專門回來，就是來看看我，死了沒有。”
我驚呆了，“你在開玩笑吧。”
“下個月五號早上，他叫我一起去墓地看看。你能陪我嗎？”
“阿雪……”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雖然突然麵對起來，會有些難受，可這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阿雪明顯也有一些傷感，可是卻多了一份從容，“仔細的想一想，早點把這些事情辦好也不是什麽壞事。”
這也許隻能是從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口中說出話了。
歲月沉澱了的，不僅是人們內心的浮躁，更多的是人們對於生死的坦然，人總有一死，但是生下來並不是為了死亡，重要的是，在自己存在於人世的這短短的幾十年，你都做了什麽。
“好。”即便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父母的離去，vivi的突然消逝，已經讓死亡成為了我心中揮之不去的疼痛。
既然是要挑選墓地，那麽一定是三個兒女都回來，怎麽就隻有老大回來？就算是再忙，像這種事情，這應該騰出時間吧。我為阿雪打抱不平，阿雪擺擺手，說自己現在身子還算硬朗，除了腿腳有些不方便之外，其他的就是一個沒事人，又不是真的要死了，何必搞得那麽正式。
我推開窗，外麵的寒風呼嘯，這時候的上海，已經很冷了。
小區裏裏外外到處都張燈結彩，紅色的燈籠，紅色的對聯，這樣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區裏，年味卻是最濃的。
我不想再繼續那個讓人心情沉重的話題。
“阿雪，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應該快過年了吧。”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從今天下午一直到正月初十公司放假，我可以好好的陪陪你，另外，我們一起過個年吧。以往都是我們自己一個人過，今年總算是能搭個伴兒了。”
阿雪微笑著點點頭。
晚上，大方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去他家吃團年飯，說是幹媽親自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已經坐在飯桌上，盯著盤子裏麵的蒜苗炒肉的我和阿雪呆呆地愣了一會兒，“咱們一起？”
阿雪笑著點點頭，“人多熱鬧。”
阿雪非要帶上她炒的蒜苗炒肉。我開著車，很快就和阿雪來到了大方的家裏。
今天晚上，我們總共有五個人，終於不會覺的冷清了。
令我們都很驚訝的是，阿雪和幹媽竟然認識，一見麵就像是幾十年不見的老相識一樣，緊緊的抱在一起。
“我媽喜歡廣場舞，經常到各個廣場去蹦蹦跳跳，甩袖子扭秧歌的。你們該不會就是所謂的舞友吧。”
同齡人之間果然是比較有共同話題，不一會兒就聊到一起去了，坐在桌子上的兩個老人似乎是十分享受此時的熱鬧。
也許，老人就該這樣，在該團聚的時候一起團聚，該分開的時候，坦然離開，不留給後世的人悲傷。
哪怕隻是昏黃的燈光下，照亮的隻是簡單的家具，簡單的飯菜，談不上滋潤的小日子，可是在空白的空間裏麵，充滿的卻是幸福，有時候老人們追求的不是兒女的成就到底有多高，他們隻希望，孩子們能夠平平安安，有事沒事兒，能和自己見見麵，給自己說說家常，也就隻是這樣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