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這樣的家，不要也罷
玉琴已經把飯都做好了，端著熱氣騰騰的食欲走了出來。
她用橡皮筋隨意的把長發紮在了細長的脖子後麵，幾絲碎發從她的耳背後麵滑落下來，輕輕的掃著她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麵，竟然顯得格外的靜美。
“吃飯了。”她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追問了一句，“爹呢。”
阿姨，張玉潔，還有張寬已經齊刷刷地坐在了桌子上，我幫著玉琴進廚房拿碗筷，在廚房裏麵我就聽到了，阿姨像是在發氣似的吼了一句，“死了！”
拿著碗筷出來之後，我尷尬的坐在桌子旁邊，阿姨，卻一下子變了臉色，笑意盈盈的。
“爹還在水姨那裏。”張玉潔回答了玉琴的問題，臉色看上去並不是很好。
玉琴也低沉了腦袋，眉頭緊蹙，“他還和那個女人混在一起嗎？”
現在整張桌子上的人，都散發出一種壓迫感，包括張寬，即使隻是十歲的孩子，大約也能夠聽懂一些。
“管他的！既然這個家他不想要！那就讓他別回來了！就當他是死在了外麵，你們沒有這個爹！”
阿姨一下子惱羞成怒，賭氣似的說著這些話，然後迅速的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著菜和飯。
其他的幾個人，也陸陸續續地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沒有一個人說話，我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是不是應該說一些用來活躍氣氛的話。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小楊啊，聽寬兒說，你也是玉琴他們公司的？還是玉琴的上司？”阿姨問我的時候刻意壓低了嗓子，柔聲細氣的，這樣巨大的反差，突然讓我有些不適應。
我尷尬的笑了一笑，“是啊……是。”然後繼續刨了兩口飯。
“那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呀？肯定比我們家老大還有掙的多吧！”說到錢的時候，我看到阿姨的眼睛似乎在放光，旁邊的張玉潔用拿著筷子的，凍得像紅蘿卜一樣的手扯了扯阿姨的袖子。
阿姨甩了甩胳膊，對著張玉潔十分厭煩的說了句，“你拉我幹什麽？”然後又轉過臉來笑著等著我的答案。
“還好，都差不多。”我含糊其辭的回答。
“那到底是多少錢呀！你倒是說呀。”阿姨竟然有些氣急敗壞，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麵對這樣的問題，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娘！問這些你無不無聊啊！錢再多也不是陣給你的！要麽就吃你的飯，要麽就別吃！”玉琴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火大的吼道。
阿姨也不甘示弱，有人挑戰了她的權威，她就要把這口氣爭回來，於是站起身來，指著玉琴的鼻子就開始吼，“我說你這個死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辛辛苦苦供你讀書，這下你長大了，翅膀硬了，賺了錢了，不知道往家裏麵寄，現在有了男朋友，我問問人家掙多少錢又怎麽了？”
“哼，”玉琴冷哼一聲，也站起身來，“當初如果不是我偷偷的拿了家裏20塊錢，非要去上大學的話，寬兒能讀成書嗎？二妹能嫁得出去嗎？要是以我們家之前的那個水平，怕是誰都不敢和咱們家攀親戚吧？！你要是想管我，就先把你自己的男人管好吧！”
玉琴說完之後，扔下一桌子人，轉身就走出了門去，我擔心玉琴情緒太過激動，會出現什麽差錯，於是也站起身來，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出去看一下”，然後也追了出去。
阿姨還在氣鼓鼓的，留在桌子旁邊大吼，“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回來！”
玉琴一直跑到了小河邊，蹲在河岸上就開始哭泣，鄉下的寒風瑟瑟的吹著，山裏的風更加的冷，我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搭在了玉琴的身上。誰知就隻是這麽一個舉動，玉琴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就摟住了我的腰，放肆的在我的懷裏哭著。
我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手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於是隻好懸在半空中，靜靜的等著玉琴平複她的情緒。
“Jane，你不要這樣。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你這樣說她，這樣說你的父親是不對的。”
玉琴在我的懷裏失聲痛哭，眼淚浸透了我的毛衣，用她音啞的嗓子，苦澀的說出，“這樣的家我不要也罷！”
第二天一早，玉琴剛剛起床就開始張羅著要走。可是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張家院子裏麵卻圍滿了人，來的都是聽說了張家大女兒從大城市裏麵回來，還帶了一個俊俏富有的男朋友的消息的七大姑八大姨。
我也是農村裏的孩子，我見識過一個新奇消息，在農村的婦女們的口耳之中傳遞的速度是多麽的快，就是農村的婦女們似乎天生就是小說家，他們能夠根據捕風捉影所得知的消息，或者是別人提起的之字半語，超乎人們想象的編排出各種精彩的版本出來。
當然，張家之前就出了一個有能幹的，在大城市裏麵工作，能夠養活一家人的大女兒的事，就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
再加上這玉琴已經十年都沒有回過家了，這麽突然回來一次，還帶了一個男人，要是鄰裏之間不好奇的話，那才真正的是奇怪呢。
“這麽多人？”我驚訝的伸長了脖子，然後又歎了一口氣說，“看來今天我們是走不了了。”
玉琴全程都沒有說話，隻是用厭惡的眼神，看著這些鄉村婦人的嘴臉，甩下剛剛打包好了行李，氣衝衝的走進了屋裏。
“絕對又是她！”
“誰？”
“還能是誰？她一天到晚隻知道到處亂說話，也就是因為她這樣，我爹才一直都不肯回家……”
玉琴坐在床上，對我說了很多很多，我默默的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漸漸的，竟然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一下子暈倒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有人在叫著我的名字，我努力的想睜開眼，卻覺得自己的眼皮無法想象的重，手腳也像是灌了鉛似的，就是舉不起來，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沒想到，一直擔心玉琴犯病的我，竟然自己先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