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是你做的？

  藍旭把臉轉向一邊，準備轉身往屋裏去，腳下卻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克洛含淚的眼裏流露出來的留守兒童特有的孤單和脆弱，就像初識那天醉後的呢喃發泄一般，再次準確無誤地擊中藍旭心裏最軟的地方。


  當克洛的淚水滴到地板上的時候，藍旭心裏也開始濕濕的，他終於忍不下心來把好友當透明。咬著嘴唇勉強地拉開柵欄門的門栓。


  克洛一頭撞進藍旭的懷裏。


  藍旭用力地把克洛往外一推，雖然門開了，可是心門依然關著：“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克洛再次撞進藍旭懷裏，並在藍旭推開他的時候，猛地抱住藍旭。


  藍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雙手落在克洛的肩膀上，所有的怨恨都消失在那聲歎息中。


  兩個人滑稽地站在月光下，如果是一男一女，肯定會讓人誤認為是早戀的少年。


  克洛蹭了蹭把眼淚擦在藍旭的睡袍上。


  藍旭無奈地說：“進來吧，別像個女人一樣盡做些娘們的動作，弄髒了我的睡袍，我罰你洗著去。”


  克洛含著淚咧嘴笑，那天真的樣子，就像剛摔了跤被父母抱起來的孩子。


  “我想喝酒。”克洛說。


  藍旭說：“我爸媽去我佬佬家了。”


  “那還等什麽？”克洛開心地竄到藍旭背上。


  藍旭從廚房的儲物櫃裏拉出一聽易拉罐啤酒，和克洛一起抬到臥室，兩個人擠在小床上。這種情況下，應該要說點什麽吧。


  藍旭半眯著眼睛，悠然自得地喝著啤酒。克洛醞釀了很久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沉默得越久，他的心裏越亂。最後他在藍旭的書桌裏找了一盒已經沒有曲目的磁帶，插/進錄音機裏。


  按下播放鍵之後，錄音機裏傳出來的居然是小沈陽的《好兄弟》：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裏有苦你對我說

  前方大路一起走

  哪怕是河也一起過

  苦點累點又能算什麽


  在你需要我的時候


  我來陪你一起度過


  我的好兄弟


  心裏有苦你對我說

  人生難得起起落落

  還是要堅強的生活

  哭過笑過至少你還有我

  朋友的情誼呀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


  那些歲月我們一定會記得

  朋友的情誼呀我們今生最大的難得

  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裏有苦你對我說

  ……


  瞬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沉浸在小沈陽的歌聲裏。克洛剛想說對不起，樓下再次響起狗叫聲。


  房間的窗口正好跟大門同一個方向，藍旭和克洛同時向窗口望去。


  月光下，一個打著赤腳的身影站在柵欄外，身影的腰間跨著一個裝青蛙用的竹藍子。


  藍旭和克洛默契地回到床。


  陳強之於藍旭和克洛就像克洛之於藍旭一樣。在別人的眼裏陳強就是在拍克洛和藍旭的馬屁，而克洛就是在犯賤，總拿自己的熱臉去貼藍旭的冷屁股。所不同的時陳強是二百五，他從不知道自己犯賤，反而他為能有藍旭和克洛這相身份的朋友，能與他們肝膽相照而自豪。而克洛側是心裏鏡一樣的明，他知道自己對藍旭很犯賤。他也比任何人了解藍旭，他知道藍旭冰寒的外表下裹著一棵燙熱的心。他知自己在藍旭心裏的份量，那份重量大到他可以絲毫不計較藍旭表麵的涼溥。他能在藍旭身邊撒野，能依賴藍旭。


  藍旭對克洛來說不隻是同學同桌，更是兄弟，親人，甚至有時還是父母。從和藍旭在一起之後，克洛就很少再故意做壞事，隻為等到母親一個怒氣衝衝的教訓電話。很多時候，遇到麻煩的時候，克洛都會想：“著沒事，我還有藍旭。我可以去找他。”


  天下人也隻有克洛能看到藍旭麵癱的臉上偶爾出現的精彩表情。


  克洛用酒瓶輕輕地碰了一下藍旭的酒瓶，之後猛喝了兩口，喝得太猛而把自己嗆到臉發燙。


  “你為什麽總是不會照顧自己。你爸媽真不該把你自己留下。”藍旭說。


  “別說他們。”克洛打斷藍旭的話，兩個人再度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克洛說：“藍旭，謝謝你！”


  “謝我什麽？”藍旭問。謝我的啤酒嗎？還是？好像有點暈，看來真的是喝多了。


  “至少現在我不用像小強那麽孤單。”克洛說。


  藍旭不作聲。


  “藍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跟小強搶的。”克洛也喝醉了，居然抱著藍旭的大腿哭。


  藍旭輕輕的歎氣：“你真的很喜歡小曦嗎？”


  “難道你不喜歡她嗎？那些事情，複習資料是你送的，千紙鶴是你疊的，她爸的壽衣，棺木，殯葬費……全都是你做的，對嗎？”


  藍旭不作聲，他沒想到克洛居然會去查他。小鎮太小了，要查這些事簡直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