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宋立高的難題
“不是。我是他的朋友。”陳路路糾正說，雖然“女朋友”那三個字她很樂意聽，可是現在她不是，她隻能實說。
陳路路又遞一個飯盒給女人，女人警惕地說：“你們為什麽要扣住我們。我們真的沒錢。”
“大姐，錢是身外物，人沒事就好。現在是孩子要緊，對嗎？”陳路路說著又把飯盒推給女人。
藍旭正好推開門走進來，在藍旭凶巴巴的目光裏，女人隻能怯怯地接過飯盒。她確定這幾個人肯定是想打她的孩子的主意。現在哪有警察有那麽好心的。那一個當官的不是隻認錢？偏偏藍旭就要顛覆她的認識。
陳路路打開另一個飯盒，喂小女孩子吃飯。小女孩的一隻手紮著針頭，正在打吊針很不方便。
“阿姨，你先吃吧。我不餓。”女孩子懂事地說。
“阿姨不餓。寶寶快吃。”陳路路擼了擼孩子打結了的頭發，笑著說：“寶寶不是好孩子，沒洗頭不講究衛生。頭發裏有小動物的味道哦。”
周鑫聽得皮膚上爬起一層雞皮疙瘩，差點嘔出來，目光掃到藍旭，藍旭正狼吞虎咽地吃著飯，還笑著肯定陳路路的那句話，周鑫隻能把不適咽回肚子裏去。他現在無法確定藍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前聽說是高官家的貴公子，以為他會少爺氣十足，呆是種種跡象在來說藍歸比他周鑫似乎還更憐惜疾苦百姓。甚至在這些被雪藏的年份裏，他已經磨得一點棱角都沒有了，他很羨慕藍旭身上那股熱血那股激情，也為他捏著汗，但願他能好運，不要也被雪藏。
“寶寶，下午阿姨在這裏陪你好不好？”陳路路問。
“好！但是阿姨你不用上班嗎？”小孩子精靈古怪地問。
陳路路說：“阿姨今天沒課。可以不用上班。”
“阿姨，什麽是課？”小孩子歪著腦袋不解地問。
陳路路耐心地解釋著：“阿姨是做老師的，就是給小朋友上課，教小朋友讀書寫字的。教小朋友說書寫字就叫上課。”
小孩又問：“那陳姨可以教我讀書寫字嗎？”
陳路路問：“當然可以啊。媽媽沒上學嗎？”
小孩子低著頭，搖了搖頭。坐在旁邊的女人也低著頭，低聲地嘀咕著：“我們吃飯的錢都沒有，拿什麽上學啊。”
陳路路一陣失神。國家有九年義務教育，卻沒有幼兒園義務教育，並且沒有戶籍的人，在鳳城也沒辦法享受到義務教育，而上私立學校的那筆費用，卻不是隨便人可以負擔得起的。這就是政府的政策弊端。城市靠著外來人口創造，外來人口創造了城市之後，卻無法在城市裏立足。
陳路路說：“這樣吧。阿姨姓陳，是鳳城師大附屬中學的老師，我們學校下麵有小學，你可以到我們學校小校裏的幼兒園去上學。陳老師幫你去跟幼兒園的園長阿姨說讓你插班。好嗎？”
女人說：“那個是貴族學校，我們哪能上得起。”
陳路路說：“我們學校是公立的，不用學費的，指標方麵，有勞藍警官想想辦法吧。”
“行！回頭我幫你辦了。”藍旭把飯盒合起丟進病床邊的垃圾桶裏說：“下午我要上班。陳老師在這，有什麽需要她會去做。孩子讀書的問題我幫你想辦法。”
藍旭說完又問陳路路：“你身上帶卡了嗎？”
“帶了！”陳路路說。
藍旭說：“行！回頭出院，我要是沒來，你就給她們點錢，讓那邊重新做點小生意。”
女人撲嗵一聲向藍旭跪下。
“你這是做什麽呢？”藍旭說。
女人又磕了一個頭，含著淚說：“你是好人！求好人給我們娘倆做主。”
藍旭莫明奇妙：“乍啦？”不就被沒收了一輛車嗎？你亂擺攤，不收你收誰啊？夜市那頭又不是沒有攤位，一個攤位一個月也就幾十塊管理費，是你自己非得推著車滿街跑，這多不安全，不衛生，又影響市容。
女人抹著淚說：“求好人給我那死鬼丈夫做主。”
陳路路把女人扶起來說：“大姐，有話你慢慢說。”
女人拉泣著講開了，根據她的話，藍旭總結出來的意思是她的丈夫在建築工地做工，出了事故死了，單位沒有任何陪償。她們告過，沒人做主，還挨了打，有個半夜到家裏恐怖嚇他們。
“這事你知道麽？”藍旭問周鑫。
“你別管。”周鑫冷冷地說，一看就是明內情的。
“行！我管定了。”藍旭說。
周鑫說：“是張東成那夥人幹的，你管不了。”
原來女人的老公是華凱建築的，當時他們老板和另一個老板搶一個工程，他們老板搶贏了，工隊進場施工。對方就請了張東成的人出麵鬧事，後來死了兩個人，華凱的老板見大事了，卷了工程款就跑。因為人是張東成的人打死的，所以這件事，上麵一直壓著，後麵不了了之。
周鑫說：“藍旭，我知道你現在有滿腔的熱情，想為民做主，但是社會就是這樣，官官相護，官商勾結，你不從善如流，你就隻能坐冷板凳。大家都說我傻，其實我隻是裝傻，曾經我也跟你一樣，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冷板凳我也已經坐了幾年了。沒良心的錢我拿了靈魂不安，所以坐著冷板凳也挺好的。有吃的吃，有喝的喝，平安是福！”
藍旭說：“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種想法，我們的社會就真的無救了。”
周鑫說：“你沒辦法，你敵不過社會。”
藍旭篤定地說：“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
周鑫無奈地搖著頭。他像看到曾經的自己，每個年輕人都是這麽有血性有衝勁，可到後來都變得圓滑了，也齷齪了。
但願藍旭能夠堅持下去吧，但願他能不受到太多的傷害。周鑫心裏想著，他特別希望藍旭是對的，特別讚賞藍旭這種勇氣，特別想支持他。可是他又知道藍旭是錯的，特不希望他堅持下去，省得折騰到最後惹得一心傷。
藍旭向周鑫揮了揮手，示意他別說了。他完全理解周鑫的心裏，也感激周鑫所為自己想的，但是他更堅持自己的想法。這個世界正是因為太多的黑手，才成就了太多的周鑫。本來這些周鑫都是熱血青年，可以為社會建樹的，是這些黑手把他們變成健康廢人，讓這個社會沒希望。讓本該為人民服務的政府成為少部份人斂財的工具。
藍旭也感覺到北京那頭對鳳城乃至N省的官場存在的問題已經開始重視，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清掃空氣的機會。做為N省的一份子，他有這個義務讓N省的空氣變得純潔起來。
下午三點鍾左右，宋江局長把藍旭請進辦公室裏。
藍旭進去的時候，宋雅君正站在宋局長的辦公桌邊垂淚。宋局長讓女兒先出去，又鄭重其事地把藍旭讓到沙發上，客氣地請藍旭坐下。
“局長，”藍旭說，人家的家事，他可不想理。
宋局長剛要說話，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丹丹站在門口。
“有什麽事？”宋局長問，口氣裏明顯的不善。
“我問下需要茶水嗎？”丹丹尷尬地說。
宋局長略略生氣地說：“不用！還有我和藍科長有事要商量，沒事不要打擾。”
丹丹迅速退了回去，上班這麽久，還沒見過局長這麽凶的，她都快忘記他是局長了。
宋局長歎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浮起歲月蒼桑的感覺，就像一個孤獨無助的老人，長途跋涉老無所依的感覺。
“局長！您有話就說吧。”藍旭說。
宋局長說：“藍旭啊，真讓你笑話了，昨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張東成喜歡雅君。”
藍旭說：“雅君小姐端莊賢淑，換誰都喜歡。”
“可是雅君不喜歡他啊。”宋局長無奈地說：“不滿你說，雅君不喜歡他，可我這個做父親的卻無能力保護女兒。那混蛋強迫一定要雅君跟他在一起。”
“為什麽保護不了？”藍旭假裝不懂地問。
“藍旭，你初入社會不知道。這個張東成的後台勢力不是我能惹的。曾經我也想過跟他談談，可根本沒有，人家的靠山是軍部的。現在咱們鳳城那個當大官的，跟軍部沒有點關係啊……”
宋局長突然發現自己說錯話，立即打住喉嚨，尷尬地向藍旭道歉：“藍旭，我不是說你。”
“局長，我明白，你接著說。”藍旭說。原來是跟軍部有關，怪不得那麽囂張。
宋局長眼角泛著淚光說：“藍旭，現在隻有你能幫我，我一把老骨頭了，從未求過人，今天我求你。求你跟我女兒交往。現在隻有你能救我女兒。你二伯是咱們鳳城響當當的人物，沒人不知，沒人不曉。張東成不敢拿你怎麽樣。現在隻有你能救我女兒。我求你了。”
宋局長幾乎要給藍旭跪下。
藍旭立即起身扶住宋局長：“局長大禮藍旭受不起。承蒙局長和雅君小姐錯愛，藍旭很榮幸。可是藍旭真的沒辦法與雅軍小姐交往。藍旭已經有女朋友了。更正確的說是未婚妻。我那未婚妻性子剛烈，如若她知道我在外麵再與第二個女子來往，必出大事。不過現在是法製社會，天朝之下，豈能容許強娶民女的事情發生。局長剛才所說的事，藍旭一定向二伯如實稟明。局長如若需要藍旭幫助，隻要藍旭能做的，藍旭也定當盡心盡力。”
宋局長失望地說：“你也看到了，張東成天天堵在門口等雅君下班。雅軍不出去，他還進到局裏來劫人。”來本以為藍旭會滿口應承，沒想到藍旭居然會拒絕，他的女兒可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果不是張東成霸著，天知道該有多少人搶著。
藍旭安慰著：“局長，你也不用太擔心，人在做，天在看。會好起來的。”
“你先去忙吧。”女兒被人拒絕了，宋局長感覺特沒麵子。現在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藍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