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摩崖談話
“啊?”慕珊看來看自己的手,還殘留著血漬,她怪自己不小心,看來得趕緊找個借口搪塞她,還沒等自己解釋,隱逸雲又驚訝起來。“師姐,你的嘴巴怎麽回事?也有血跡!……莫非你吐血了?”不等慕珊回答,她連忙折回身子去翻那些瓶瓶罐罐的藥。“調息藥,調息藥,在哪呢……”“逸雲——”慕珊撐起身子叫她,她看著隱逸雲那副焦急找藥的樣子,心裏頭說不出什麽滋味。“有了!”隱逸雲如釋重負的說。這堆白色瓶子裏的藥丸都分不同顏色,紅色藥丸調息活血,藍色藥丸治心肝脾肺,黑色藥丸治腸胃萎靡,黃色藥丸治傷寒發燒,白色藥丸則為解毒。隱逸雲倒了一杯水,拿著裝有紅色藥丸的瓶子一並給了慕珊,讓她服下。“師姐,這藥每隔三個時辰吃兩顆,來,你先服下。”看著慕珊乖乖的服下後,她勤快的拿起剩下的藥瓶和水杯又放在了桌上,然後再扶著慕珊躺下。“幸好我把從冉師姐那的藥都拿過來了,否則來回跑動,耽誤了師姐的病就不好了。”隱逸雲暗自慶幸。“逸雲,師父最後的決定是怎樣的?”慕珊用虛弱的力氣明知故問。“師姐,你現在身體抱恙,還是不要為那些事情操心較好。”隱逸雲硬著頭皮看著慕珊回答道,她心裏頭七上八下著。“你不必掩飾了,這消息漫天飛,還有誰不知道,最後是慕遠代替了我。”“師姐.……”隱逸雲難過的感歎。“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釋懷了,是不是宗主又如何,修仙之人一心修道即可,在乎那些隻會誤了自己的心,不是嗎?”慕珊淡淡一笑,語氣柔和的說。“師姐?你不在乎嗎?連我都看不過眼啊!明明——”“好了,逸雲。既然師父有此決定必然是深思熟慮了的,我都沒有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替我抱不平呢?”“可是——”“好啦,我感覺有點餓了,有吃的嗎?”慕珊趕忙轉開話題,她實在不想再提及痛處,並且剛才顧汐風的話才是自己正要考慮的。“太好了,能感覺到餓就說明師姐的身體好轉了,你等著我,我去廚房給你找吃的來。”“嗯。”說完,隱逸雲屁顛屁顛的跑開,到廚房尋吃的去了。見隱逸雲離開,她這才卸下微笑的麵具。玉璣子,他能助我?有再多的疑慮現在也不算疑慮了,自己已經被無垢注定,唯有信他,與他聯手,自己才有可能翻身,事到如今,不得不背水一戰。再說,她還有顧汐風。一想起顧汐風,全身緊繃的神經這才好好的放鬆了起來,不就是再多忍一陣子嗎,這麽多年了,還怕忍不了?接下來,就等著隱逸雲給自己帶吃的了,她要振作起來把身體養好。不知什麽時辰,這中原地帶刮起了一陣狂風,風中夾雜著灰塵碎石眯得人睜不開眼睛,村莊的家家戶戶停止手中的作物急忙跑回家大門緊閉,聽著窗戶嘎吱嘎吱的響;城裏頭的侍衛們把所有的城門口關的死死的,站在城牆上的士兵隻能躲在牆壁下堅守崗位。狂風襲進了摩崖山,但襲不了太虛觀。隻是個別的人對這股狂風有所感慨,最終誰都沒有理睬。磨崖山頂,一位身著紫色長袍的道人正在山頂閉眼打坐。整個太虛觀隻有他一個人穿著紫色衣裳,那雙冷峻的眼眸,不給任何人笑容,獨來獨往行事方式,都給人一種冰冷,與世無爭的樣子。無人敢靠近他,他對別人也毫無興趣,唯有理想。一陣鶴鳴從摩崖山底部傳來,然後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一陣風呼嘯而來,伴隨著還有白鶴拍打著翅膀從他的身邊飛過,可他卻始終無動於衷。那白鶴停在了他的身後,從鶴背上跳下了一個身著虎騰圖白衣的男子,徑直朝打坐的他走來。白衣男子不緊不慢的說:“師父,都妥了。”聽到這句話,他才慢慢睜開眼。“三日後子時,帶她到醉仙樓。”他的語氣冷冰冰,除此之外一個字都不願再說。“沒問題,師父,宋禦風那邊你開始了嗎?”“早已開始。我也與幽做好了交易。”“現在就隻差啟動的最後一步了。”顧汐風開心的說。摩崖頂突然開始起了慢慢的微風,一種佛在臉上很溫柔的風,想被戀人撫摸著臉頰一樣,顧汐風享受著。而他冷冷的注視前方,一點都不為所動。“汐風,你過來。”他開口。顧汐風聽到他叫自己,立刻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他說。顧汐風乖乖的坐在離他半米稍後一點的位置。“你怕嗎?”他問道。“不怕。”“為什麽?”“因為有師父在,汐風沒什麽可怕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顧汐風聽他這麽問,思考了一下,說:“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替師父完成師父的願望,直到死去。”“你當初為何跟隨我?”“因為師父所想即我所願,您對我又有著再造之恩,我對您又有無盡信仰。”顧汐風真摯的看著他,那眼神半死假都摻不進。他抬起頭,深呼吸了一口,喃喃說道:“那年我拿著冷喻師父的頭拜太虛為弟子,當日在場的所有人看見我都嚇得後退,就連當時的前掌門看到我,那眼神都帶著恐懼。誰讓我手中拿的不是別人的頭,而是所謂的天下第一魔女冷喻的頭呢,此後我便被世人扣上天下第一梟雄和擊殺魔女的名號。”“可是當場有一個人,不但沒有害怕,反而走近我,看著我手中的頭,那個人就是汐風你。可還記得?”“當然記得,也正是那天,我才從虛偽的道觀裏得到解脫,我才遇到了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玉璣子師父。”“我這條路可是不歸路,若還有後悔我可以放你走。趁此時你還有脫身之術。”“師父,您難道還不了解汐風嗎?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比汐風更加忠於你的人。”“我隻是擔心你未來不能承受世人的非議。”“為大
局,這點小節算什麽?師父都不怕,我又有何畏懼?”“你知道我們會承受什麽嗎?”“我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我不怕。”“這不是叛逆,這是逆天!”玉璣子突然加重了語氣。“逆天又如何,師父莫要用逆天來嚇唬我,我顧汐風天不懼,地無畏,隻怕——隻怕你趕我走。”二人目目相覷,誰也沒有再說什麽。“好!”玉璣子站起來,轉過身麵對著顧汐風。“你知道,你我所願的東西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做到,這期間是要付出血流成河的代價,你可願意繼續?”“我願意。”“你也知道,在此之前我有自己的私事要辦?”“我統統都知道,倘若對師父有半點二心,我顧汐風也絕對不會各個費盡心力的去做。師父的事便是我的事,即便是搭上我的命我也在所不辭!”顧汐風一腔熱血的說。“很好,我會把一半的事情都交給你,從今往後,你不僅是我的弟子,更是我的一半,我將這一半給你,你務必要好好的協助。”顧汐風聽完更加興奮激動,玉璣子將他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他怎能不激動?這更加堅定了自己追隨玉璣子的心。“我會用豁出性命去完成!”“倒也不用,一切以保護自己為前提。”“我明白了。”玉璣子又轉過身子看向即將落下的夕陽,感慨道:“不知不覺,已經十二年有餘了。”“讓那些家夥再多活幾個月,幾個月後,便是他們的死期。”顧汐風說。玉璣子沒有再說話,他看著這個天下,這個腐敗的天下,眼裏盡是痛苦。他想起了那兩個改變自己一生的師父,莫非雲和冷喻,便有著說不清的難受的感覺。那麽善良正義的兩個人,一個慘死在雲麓仙居的手中,一個慘死在天下人的心裏,而這所有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身處的太虛觀和雲麓仙居。十二年來臥底太虛觀,學盡天下奇門要術,偷學上古禁術邪影真言,秘密謀劃一切,不惜與魔族妖族勾結,隻為複仇與實現心中的理想。“走吧,汐風。”“嗯。”二人從摩崖頂的餘暉裏漸漸消失。那年,雲麓仙居火宗弟子莫非雲逃出雲麓並救下擁有著邪靈之體的剛滿八歲的自己,教授自己何為真,何為善,何為美,何為理,何為道,何為禮,但不久為救被太虛觀陷害的冷喻而慘死在雲麓仙居弟子風落的手上,自己被風落強迫目睹了莫非雲師父的死亡。來年拜冷喻為師。第一年,她訓練他吃常人不能之苦,訓練他在絕境中生存的頑強。第二年,她傳授他畢生所學,讓他年紀輕輕就成為江湖絕頂高手。最後一年,她要求他成為一個人們眼中的大俠。因為,真正最高的武學,不在江湖,不在邪道,而在,名門正派的高塔之中,在正統權力的巔峰。惟有走到權力的巔峰,才能改變世界的規則。他一直這麽想,為了改變這個肮髒汙濁的世界,他開始了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