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小”露才謀
毛毛細雨下個不停,從昨晚四更天下到了今日的中午仍然不停歇,稍微高一點的地勢泥巴一點點的往下落,雖然構不成災害,但路肯定是走不通了,如犛牛般的雨絲已經把山路磨得滑溜溜的,腳下的地也軟綿綿,不等站穩,就已坍塌。昨天還是晴空萬裏,夜間繁星薈萃,可今天這天說變就變,老天總是這樣,沒有變數。“蘇姑姑”從清早起來就去了更遠的深山,回來的時候,已是滿身狼狽,手裏大筐小筐,裏頭裝的滿滿的,回來二話不說,徑直去了廚房。女童從起床起,就顯得特別的乖巧,“蘇姑姑”不在,她也不玩不鬧,小小的孩子竟主動打掃起屋子來了。是的,今天是個重要日子。那個一年隻回來一次的人就隻在今天回來。女童對那個人,心裏是格外的尊重,卻又膽怯她,不過,她身邊的那個人卻對女童非常好,每每回來,都會帶些好玩的東西贈給自己。忙忙碌碌,竟到了未時,細雨停了也有一個多時辰,“蘇姑姑”菜肴的準備功夫才剛剛好,一早就打掃完的女童的肚子早在巳時過半就已經餓得咕咕叫,可她卻安安靜靜的,不如平常那般猴皮戲耍,從屋內搬出了小板凳,撿了許多小石子,拿了根木枝在濕潤的地上各種比劃。既非練字,也非繪畫。再說“蘇姑姑”手頭的事情暫時忙完,抬頭一望日,這才發現早就過了午飯時辰,這才想起她一早就放在鍋中的兩個饅頭和兩碗小菜,剛想端出來,卻發覺不大對了。“今天這小家夥我不叫,就不來吃飯?奇了怪了,得看看去。”“蘇姑姑”疑惑道,便離開後廚往外走。隻見女童坐在小矮凳上,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木枝一邊若有所思的在比畫著,完全沒被快走到她麵前的蘇姑姑而分心。“蘇姑姑”走到她身邊,順勢看她在擺弄比劃著什麽。乍一看,不明白,可她越看,臉上就越是驚訝,然後她不由自主的仔仔細細盯著女童的這“幅”圖,最後難以置信的望著女童。“這是誰教你的?”“蘇姑姑”的聲音突然警惕了起來。“沒有人教過,腦子裏突然就有了的。”女童望著“蘇姑姑”回答完後,又繼續撿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擺在圖的某個位置。樣子十分認真。她看得出女童所畫的,是三支不同的敵對陣營,呈三足鼎立之勢分別占據三個不同地勢,那些小石子便象征著兵符也就是攻勢,在圖中間放置著一塊大石頭,還有些奇形怪狀的小石子分布在大石頭的周邊,呈爭奪之勢。她曾帶眾人領仗無數,與夏王朝的多位行軍將領習得兵法,又自學許多戰事謀略,並且她曾見過夏王朝的某位將領擅於用這樣的方法來行軍打仗。所以女童所繪的這副圖實在是讓她震驚不已,這些東西她絕對不曾教過她。她絕對不信這孩子的這番話,於是她鎮靜下來,緩平了語氣,又問了:“那你這畫的是什麽啊?”“這是肉。”女童用木枝指了指中間那塊最大的石頭說道。“肉?”“蘇姑姑”來不及遲疑女童又接著往下說。“這個,這個和這個是我,你,還有大師父和流姑!”女童又分別指向“蘇姑姑”口中那呈三足鼎立的圖象說道。“啊?”“蘇姑姑”有些意外。“這個分別代表我們三個的位置,蘇姑姑每年的今天晚上都會在這個屋子裏放肉,如果今天晚上我們要比誰先搶到這塊好吃的肉的話,那我肯定打不過大師父還有蘇姑姑你了,所以——”女童特地賣了個關子說道。“所以我埋了幾個小陷阱,地上的,天上的我都埋啦!”女童笑咩咩的説道。“原來——你畫的是這個.……”“蘇姑姑”如釋重負的說,可又疑惑了起來,“那你這上麵畫的我們幾個人的形地不太一樣啊?”“這是我們的房子啊!我住這屋,你住那邊,大師父在那邊,你看我們幾個人的屋子就高低不一嘛!”女童擰過頭又指了指大家住的方位。確實,按照女童的說法,地勢高低的不同在這圖上都一一對應的畫好了。“——那你這小石頭是什麽意思?”她問。“我們搶肉的路線。”女童依舊十分童真的回答道。“這樣啊.……”她心中的懷疑算是打消,但如此看來,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在謀略上嶄露頭角,未來恐怕是個諳於謀略兵法之人,可這世道.……一時起,“蘇姑姑”心中感慨萬分,這丫頭她隻願她此生能夠平安喜樂,?不踏出這仙音山,做個暢然山水之人。雨後寧靜的仙音山境內闖入了陸陸續續的馬匹聲,噅兒噅兒的嘶鳴著,跑的最快的那匹棗紅馬背上馱著一位臉戴白色麵巾的女子,隻有一條青色絲帶將兩耳上側的頭發束在腦後,其他的任其在風中肆意飛舞,一身冰藍色羅衣,外罩白紗,一手牽著馬韁繩,一手持著極為美麗的法杖正快速的奔馳。她的白色麵巾和白紗在這風中輕舞的飛揚,雖然看不到麵貌,但是女子的眼神透著強烈的深邃,眼瞳裏盡是說不出的惆悵卻又夾雜著許多的希望。緊隨她身後的還有一輛棕黃色馬匹,上麵騎著的也是一位女子,同樣白色麵巾遮住臉頰,不過她的裝束要比先前的那名女子要簡單一些,她隻穿著淺黃色的羅衣,頭發綁於背後放於肩前,肩上背著一個粗布包袱,拿著法杖駕馬跟在白紗女子身後。一主一仆。“徹——!”棗紅色馬匹跑的更快了,棕黃馬也不能落一大截。“徹!”雖然下過了雨,路上坑窪打滑,泥漿遍布,但是這兩匹馬落步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跑了許久,一點泥滴都不曾沾在馬蹄以上的位置,並且絲毫不減奔跑速度,穩若泰山。繞過幾座大山,進入山穀,比起先前大道,這裏茂林叢生,馬的速度不由得減慢下來,直到到了某座山腳下,馬才停下。二人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取了拴在馬背上掛著的幾個大小包袱,並摸了摸它們的頭,這兩匹馬便“籲”的一聲掉頭離開。看它們走後,她們這才摘下遮麵的麵巾,轉過頭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