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幻境逃生(一)
“玦兒,快別胡鬧了,忠叔一把年紀經不起這樣的折騰。”這女子身穿淡粉色上衣,深紅色裙踞覆蓋過腳踝,淡淡的妝容與她的氣質相得益彰,烏黑的頭發盤成了一個漂亮的發髻,留下一撮長發置於腰間,明顯是已為人妻的發髻。女子扶起被慕容玦一掌打飛的忠叔,關切的詢問有沒有傷到哪,隨後又將臉轉向慕容玦。“真是越大越被不像話,回頭讓你爹可要好好管教。”明顯很生氣,但是女子的生氣時的語氣卻那麽的溫柔。“你是…誰?我…我叫玦兒?”慕容玦疑惑不已,她指著自己,越想回憶卻越莫名的頭疼起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僅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就連自己是誰也不清楚了。她這才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院落裏竟然開滿了桃花。“呃——啊!”?她托著自己的頭。隻要自己試圖想記起什麽,頭就會立馬疼的撕心裂肺。女子見她這麽痛苦的樣子哪裏還顧得上訓斥,連忙將她一把抱住,焦急萬分。“這孩子到底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變成這樣?忠叔,麻煩你快去叫大夫來。”女子著急的說道。“好好!我馬上去!夫人!”這個叫忠叔的男人顧不得剛身上的疼痛,飛快的跑去叫大夫過來。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最後的意識也變得模糊不清了,頭疼的厲害,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恍然間,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自己失去了記憶。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小床上,一個采光很好的房間裏還擺放著一小瓶桃花,她的床沿坐著剛才的那個女子,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他們看自己的眼神無一不透著焦慮。“你們是——”慕容玦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這倆人見了她醒了過來,高興了起來,可是臉上的擔心絲毫不減退。剛才大夫來瞧過,說是小時候貪玩從樹上摔下來而落下的後遺症,腦子裏有塊淤血壓迫了神經,正好現在這個時辰才發作,這才會失憶。“玦兒,我們是你爹娘啊。”那個男人開口說道,他的眼神裏全部都是關愛,一個父親看自己孩子的關愛。男人頭戴禮冠,有著深邃的眼眸,嘴唇附近留有的八字胡,顯得特別幹練,外加他穿著一身官服,想必是個有身份的人。“爹…娘?”慕容玦好像從未聽說過一樣,看著這兩個人,?雖然陌生,但心裏好像有股渴望的暖流漸漸流淌,她雖然不認識,但是看見他們卻很有安全感。他們兩人麵麵相覷,後來還是女子先開口說話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慕容玦搖搖頭。女人見她搖頭,眼眶逐漸有些濕潤。男人的神色也變得不安。“你叫慕容玦,這是你爹,慕容南卿,我是你娘,月氏,記住了?”女人語氣溫柔的跟慕容玦解釋道,但是眼神十分揪心。慕容玦點點頭,將女人所言謹記在心。“頭還疼不疼?”女人關切的問道。“不疼了。”慕容玦回答道。忽然,剛才的忠叔急匆匆的跑進來在慕容南卿的耳邊喃喃了幾句,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他連忙說:“夫人,玦兒既然沒有大礙,我得去前廳議事了,九黎王宮的那批貨出了些問題,大夥兒都在等我決定,我得趕緊去安排。”慕容南卿神色不安,他的腳隨時都準備快走。“你啊,家事永遠都比不上你的商市,那你快去忙,我來照顧女兒。”“謝夫人理解,辛苦夫人了,玦兒,可得好好養病,不許猴兒。”慕容南卿說完,便和忠叔急匆匆的離開慕容玦的房間。這之後,慕容玦每天按時喝藥,白天在院落裏玩耍,看著院子裏開的正豔的桃花,看著大人們不知所忙,下午跟著月氏學學女工,讀讀書卷倒也怡然自得。不過聽月氏說,自己以前十分貪玩,常被罰背書卷,可是自己現在對月氏說的這些東西卻一點記憶都沒有,而且隻要想將過去的事情想起來,就頭疼欲裂。有好幾次,腦子裏莫名其妙的閃過一些片段,可是轉瞬又想不起來。最為主要的是,她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她總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戴著什麽東西,但是自己脖子上始終空空如也。她將這樣的情況告訴了月氏,可是月氏每次聽完都隻是一個勁的安慰她,並沒有其他任何幫助。即便失去記憶,在這幾天中,這個家一直給了自己一種溫馨幸福的感覺,但是她心裏卻始終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麽,到底少了什麽。還有,不僅是她家,這個村落裏好像到處都開滿了桃花,現在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嗎?她暗自想著。直到有一天,她跟著左右鄰居的孩子在河邊戲耍,不小心被玩伴的水花濺到,剛想還擊,突然從她的上衣口袋裏掉出了一個木簪,撿起一看,隻覺得熟悉不過,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悲傷。為什麽會突然會莫名其妙的覺得悲傷?她想弄清楚,正想試著回憶,忽然頭又開始頭疼欲裂起來。“好疼!”她抱著自己的腦袋,走起路來東倒西歪,最後還是難抵疼痛而倒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發病讓其他的鄰居孩子嚇了一大跳,紛紛跑開,留下慕容玦倒在地上疼的痛不欲生。“又來了!每次——隻…隻要一想到跟過去有關的事情…就要這樣——嗎——呃!”她這次不信邪,這種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滋味實在太痛苦了,她必須要想起過去的事情來,不管有多疼。她狠狠的咬著牙抵禦著頭痛,被咬出血了也依舊不鬆口。她不要一閃而過的片段,她要清晰的一段記憶,她覺得隻要能想起一件事,就一定能夠想起後麵的種種。她緊緊的抓住手裏的木簪不鬆手。河岸兩邊都盛開了桃花,忽然一道大風吹來,將桃花的香
氣全部吹到了慕容玦的身邊,這種香氣香的十分詭異,說它詭異是因為隻要聞到這股味道,像是要把慕容玦的思緒從回憶裏拖拽出來似的。這種味道十分令人不爽。“哪裏——可以逃….……”慕容玦用衣袖拚命捂住口鼻,不願意聞這股味道。但是隻要有空氣的地方氣味怎麽都遮掩不了。即便是她不願意呼吸,這股桃花香也一個勁的往她鼻子裏鑽,躲也躲不了。“有了!”她的身邊有一條流速緩慢的河,不願意再考慮,她整個人便紮進了河水裏。河水冰冷,水裏,沒有空氣,地麵上的那些氣味是進不來的。說也奇怪,她進入水中之後,人變得立馬沉靜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安定席卷全身,即便暫時無法呼吸,換來一刻安寧也是值得的。也就是這種狀況下,她的頭竟然不疼了。河水雖然寒冷刺骨,卻也令自己清醒不少,更重要的是,她頭不疼了。她屏著氣,看著手裏的發簪,越來越有直覺隻要能記起它來,她就能想起過往的一切。她幹脆閉上眼,將注意力放在這根木簪上。外麵的風越來越大,這風好像有種目的一樣,別的地方哪都不去,就在這條河上大做文章,加上河岸兩邊的桃花竟然主動擺弄起自己的桃花枝幹,讓香氣更濃。河麵的水速因為突然變快導致水裏的慕容玦難以控製自己的身軀。即便怎樣的影響此刻都撼動不了她的決心。慢慢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隱隱約約是一個穿著冰藍色衣服的女子,這個人給了她自己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慢慢的,她的腦海中這個冰藍色女子的容貌也明朗起來,正要一看究竟,沒想到自己屏氣的時間太長,空氣不夠,她已經開始嗆水。即便是嗆水了,也不能放過能想起往事的任何時機!她在水裏不斷掙紮著,她並不想浮出水麵,隻要一浮出水麵,那桃花香味一定會讓自己頭疼。奇怪,她為什麽要用“一定”這個詞眼?隻是一瞬間片刻的想法,也就是這個時候,記憶裏麵的那個冰藍色女子的容貌在她的腦海裏已經變得十分清晰了。“她是——!”她想起來了是這個人教給了自己一身武藝。“她是——!”她想起來了是這個人將她頭上的木簪交給了自己。“她是——!”她想起來了是這個人臨終之前對自己千叮囑咐。她強撐著最後的一點意識,心中默念著這個人的名字:“冉婧師父。”一想起了冉婧,仙音山,蘇心,流墨,她都記起來了!這個地方,根本不是她的家!當她記起了往事,卻因為嗆水也就是那一瞬間而徹底失去了意識,不再掙紮,往河底跌入。也就是這時,她的脖子上發出了一道柔和的白光,那道白光慢慢的在填補著她脖子處的那片空缺,逐漸的形成了一塊完整的玉墜。月湖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