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李瑁守孝
大明宮紫宸殿內,大唐皇帝李隆基一臉憂傷,身旁的高力士、魚朝恩,以及站立在大殿內的太子、慶王、壽王等皇子,全都一身素服。
寧王李憲在幾個時辰前薨了,得知這一消息,李隆基當即大哭了一場,並急招李林甫等重臣入宮商議喪事。
李林甫等臣子,得知寧王薨逝,來不及換上素服,立即從各自的衙署前往紫宸殿。
李隆基一臉憂傷,輕輕試了試眼角的淚水,看向群臣:“大兄薨逝,朕無比痛心,當年若非大兄相讓,朕也不會坐上帝位,朕的江山都是大兄給的,如今,大兄溘然薨逝,朕又少了一位好兄弟。”
“陛下節哀。”
“父親節哀。”
眾皇子和大臣全都行禮勸解。
李隆基籲了口氣,看向李林甫的群臣,正色道:“大兄對朕有讓位之恩,朕覺得一般的諡號不足以體現大兄對朕的恩情,朕要賜大兄諡號‘讓皇帝’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陛下聖明,寧王有讓位之德,足以得此稱號。”
李林甫連忙高聲附和。
“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既然李憲都死了,封個‘讓皇帝’的稱號,也沒什麽不可以的,隻要李隆基願意就行,群臣自然不會反對。
李隆基看向身旁的魚朝恩,輕聲道:“魚朝恩,明日昭告天下,封寧王諡號為讓皇帝。”
“是,大家。”
李隆基對李憲是真的有感情,因為李憲從不幹預朝政,對他又有讓位之恩,作為李隆基的兒子,太子、慶王等皇子也全都痛哭流涕,以顯示自己對伯父死去的傷心難過,從而給李隆基留下一個仁孝的印象。
不過,在眾皇子之中,壽王李瑁哭的最為傷心,他的哭泣沒有任何的偽裝,眼淚嘩嘩的,停都停不下來。
當然,李瑁之所以如此傷心難過,並不是因為李憲死了,而是想到了自己的不幸,更準確的說,是他這幾年承受了太大的心理落差。
李瑁的母親武惠妃在世的時候,李隆基寵他,李林甫支持他,武惠妃疼愛他,楊玉環更是日日躺在他的懷中,讓他體驗到了女子的溫存。
但自從武惠妃去世後,這一切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疼愛他的母親去世了,李隆基對他開始疏遠,李林甫也不再支持他,轉而支持慶王,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李隆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迫他的愛妃楊玉環出家,從此,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愛妃了。
而最近,他更是聽聞,李隆基居然在華清池與他曾經的愛妃楊玉環啪啪啪,碩大的一頂綠帽子頂在頭上,李瑁本該憤怒,不過,在李隆基的威勢下,他的憤怒轉化成了無奈和傷心。
李瑁覺得自己是個被拋棄的人,原本有望坐上太子,擁有大唐江山,而如今,他什麽都不是,是個無人問津的皇子,整日在十王宅內蹉跎歲月,混吃等死,如此巨大的身份落差,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受不了的。
“十八郎,歇會吧!別再哭了。”
李瑁哭的太厲害,讓李隆基心頭微微有些內疚,搶兒子的愛妃,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他心裏多少都有些愧疚。
“父親,伯父最疼孩兒,如今,伯父仙逝,孩兒願為伯父守孝三年,求父親成全孩兒的一片孝心,求父親成全。”
李瑁不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加傷心,並以頭搶地,一副下定決心要守孝的樣子。
大殿內的眾皇子和大臣,對李瑁與李隆基之間的那些事兒都非常清楚,不過,這種事情知道就好,絕對不敢拿出來議論,此刻,見李瑁鐵了心的要為李憲守孝,都暗歎李瑁的遭遇,並覺得李瑁傷心過度,心已經死了,對生活已沒有任何追求。
“陛下,壽王一片孝心,讓皇帝泉下有知,一定非常欣慰。”
李林甫開口支持李瑁為李憲守孝,他明白,隻要李瑁這個皇子,還經常在皇宮內晃悠,李隆基就不好將楊玉環接入宮中,以免尷尬,而若是李瑁前去為李憲守孝,則非常有利於李隆基將楊玉環接入宮中,作為李隆基最寵幸的大臣,李林甫處處都為李隆基考慮。
李隆基聞言,看著幾年內仿佛蒼老了十歲的十八郎李瑁,點頭道:“難得十八郎一片孝心,既然如此,朕答應了,快起來吧!十八郎。”
“謝父親成全,謝父親成全。”
李瑁連連磕頭,嘴角依舊帶著啜泣。
李隆基籲了口氣,看向大殿內的諸皇子與大臣,正色道:“讓皇帝德行高尚,所有皇子皇孫,與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必須到讓皇帝靈柩前參拜,三日之內,京城所有百姓不許穿豔麗服飾,店鋪不許懸掛紅色燈籠。”
“謹遵聖上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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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顏真卿來了,說是最近又寫了幾幅字畫,要讓太子殿下鑒賞。”
一名麵相極為醜陋的中年太監,輕聲匯報道。
這名太監便是李靜忠,後被賜名護國,又改輔國,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監,因為在安史之亂期間,勸說太子李亨繼承帝位,被委以重任,並掌握兵權,之後再次擁立代宗李豫即位,獲得更大的權勢,可謂權勢滔天,最終被人刺殺身亡。
當然,此時的李靜忠還是一個無名小輩,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伺候太子殿下,還沒有機會展示他那狠辣的手段。
李亨臉色極為難看,嗬斥道:“李靜忠,你想害死本太子嗎?如今讓皇帝剛剛仙逝,本太子哪有什麽心情欣賞字畫,父皇若是知道了會怎麽想,讓顏真卿回去吧!”
李靜忠聞言一愣,恭敬道:“太子殿下恕罪,老奴考慮不周,罪該萬死,不過,顏真卿好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麵見太子。”
“什麽更重要的事情?”
李亨有些不耐煩了。
“說是與吐蕃刺客有關,不過,若是太子殿下不想見他,老奴將他打法走就是了。”
李靜忠人長得醜,心眼卻是非常足,見李亨有些不耐煩,立馬表示要送客。
“等等,讓他進來。”
這次東女王來長安城,是他李亨負責接待的,而吐蕃刺客前幾日已經對東女王進行了刺殺,如今,顏真卿帶來吐蕃刺客的消息,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是,太子殿下。”
李靜忠應了一聲,前去宣顏真卿。
“卑職顏真卿參見太子殿下,這幾幅字畫……”
李亨手一抬,看向顏真卿:“字畫扔這兒吧!說說吐蕃刺客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真卿一愣,連忙將手中的字畫放在旁邊的幾案上,在他看來這些字畫都是自己的心血,是非常寶貴的藝術品,不過,在李亨眼中卻是一文不值,他對字畫沒有興趣,隻對吐蕃刺客的事情很關心。
“太子殿下,您還記得李武吧!”
“李武,他不是去年就失蹤了嗎?這與吐蕃刺客有什麽關係?”
顏真卿也不隱瞞,將蔚州立下赫赫戰功的李安,是李武兒子的事情說了出來,並表示李安截獲了一封吐蕃密信,就連信中的內容也一五一十的向李亨做了匯報。
李亨聞言,心頭大驚,吐蕃陰謀吞並東女國,這可不是小事,若是其陰謀得逞,對大唐帝國的威脅將大大增加。
“真想不到,在蔚州大出風頭的李安,竟然是李武的兒子,他人在何處,還有信件在哪裏?”
顏真卿拱手道:“太子殿下,李安現住在靈州進奏院,截獲的信件就在李安的身上。”
李亨大喜,正色道:“明日一早,讓李安帶著截獲的信件來見我,若事情屬實,李安又立一件大功。”
“是,太子殿下,卑職告退。”
顏真卿拱手一禮,緩緩退下。
‘吐蕃賊心不死,居然想要吞並東女國,若我將此事通知父親,讓父親提前做好準備,也不失為一件功勞。’
李亨心頭算計了一番,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做太子的這些年,李亨處處小心翼翼,雖然一直被李林甫打壓,但始終不曾受到致命傷害,這也與他心思謹慎的性格有關,隻要他不犯錯誤,李林甫也不能憑空構陷。
雖然顏真卿時常會前來麵見他,不過,這並不會引起李隆基的警惕,畢竟,顏真卿隻是一名八品的監察禦史,而且政績一般,連續十年都不曾得到提升,看不出有什麽政治才能,也就書法寫的一流而已,讓這等人陪太子聊聊天,能緩解太子的沉悶性格,免得太子長期不接觸任何官員,被憋成傻子了。
而顏真卿做人也非常低調,除了在書法領域出過風頭之外,在官場上默默無聞,不會遭到其他官員的嫉妒,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讓人想構陷都找不到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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