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右相再次邀請
於誠節徹底被李安搞糊塗了,他不明白李安到底想要幹什麽,一身疲累,不想去爨地受累,這還是李安嗎?奈何聖旨已下,是大唐皇帝逼他前去平叛的?
全仰仗雲南王,又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想要讓賢,將平定爨地的主導權讓給自己父親?
一連串的疑問,讓於誠節的額頭蹙成了一個大疙瘩,頓了頓,看向李安:“李校尉究竟何意?不妨直言。”
李安看向屋內,輕聲道:“二王子,我們進去談,如何?”
於誠節抿了抿嘴,伸手做出邀請的動作:“李將軍,裏麵請。”
進入房內,李安與於誠節分別落座,中間僅僅間隔兩步的距離,以方便談話。
“李將軍,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於誠節好奇的問。
李安首先笑了笑,看向於誠節:“二王子可知大唐眼下的局勢?”
“大唐眼下的局勢?”
於誠節皺了皺眉頭,沉思片刻,搖頭道:“小王不明白李將軍的意思,李將軍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李安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卑職當二王子是朋友,所以,有些事情就不瞞二王子了,眼下,我大唐北麵有突厥內亂,西部有吐蕃威脅,東北兩蕃時常寇邊,去年河北道又發生了千年不遇的特大雪災,現如今,爨地又發生了叛亂,可真是禍不單行啊!朝廷的國庫都告急了,所以,已經沒有過多的錢糧,派遣主力大軍前去爨地平叛了。”
於誠節聞言,故作哀傷道:“小王一直聽說大唐富庶,沒想到也會有國庫空虛的時候,小王深感痛心,可既然如此,陛下為何不同意讓我南詔負責平叛呢?我南詔一統六詔已有多年,國庫充溢,兵力強盛,完全可以擊敗爨地的叛軍。”
李安眉頭一皺,看向於誠節:“二王子是真的不了解陛下,還是在裝糊塗,這麽簡單的道理,二王子居然不清楚。”
“小王是真的不知,還請李將軍告知。”
於誠節虛心請教道。
李安故作神秘,伸著脖子靠近於誠節,低聲道:“陛下是大唐的一國之君,是草原的天可汗,同時也是個極其好麵子的人,就算大唐國庫空虛,也不能讓人看笑話,爨地豪強反叛大唐,本就該讓大唐平叛,若將平定叛亂的責任全部交給南詔,豈不顯得大唐無能。”
於誠節摸了摸額頭,點頭道:“李將軍說的很有道理,那陛下真實的用意是?”
“陛下真實的用意,仍舊是借助南詔的兵馬,平定爨地叛亂,隻是明麵上要派遣卑職帶兵前去,以顯示大唐的平叛決心,保住大唐朝廷的顏麵。”
於誠節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小王需要做什麽?”
李安見時機成熟,靠近一步,輕聲道:“卑職五日後會率領六百將士前往瀘州坐鎮,實則按兵不動,做做樣子而已,二王子可盡快返回南詔,將陛下的真實用意告訴雲南王,讓雲南王盡快率軍平定爨地叛亂。”
於誠節連連點頭,一臉感激的看向李安:“多虧李校尉提醒,小王還以為此行沒有完成父親的囑托,沒想到陛下的真實用意仍是讓我南詔主導平叛,如此,小王就放心了,放心了。”
李安心裏冷笑不已,在他看來,於誠節可真是個大蠢貨,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完全跟著別人的思路走,這種蠢蛋若是當然南詔的一國之君,對大唐絕對構不成威脅,最多也隻能是在賢臣的輔佐下,勉強維持南詔的現有領土。
“二王子,卑職五日後出發,若王子在京城已沒什麽事情要做,不如同行,這樣,卑職也可護衛二王子的安全。”
李安擔心於誠節被長安城的美好生活困住,不想返回南詔,如此,奪取南詔王位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從而不利於大唐日後的利益。
於誠節聞言,覺得李安說的很在理,既然在京城的使命已經完成,自己私下結交大唐官員的目的,也已經達到,那還留在長安城幹什麽,不如早些回去,早些向自己的父親複命。
“李將軍說的是,小王正有此打算,那就五日後,小王與李將軍同行,及早返回南詔。”
於誠節高興的說道。
李安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再留在這裏陪於誠節說話也沒什麽意思了,起身告辭道:“二王子早些歇息,卑職先行告退。”
“小王送送李校尉。”
於誠節滿臉堆笑,起身親自將李安送出鴻臚會館的大門外,目送李安走出好一段距離,才轉身返回,嘴裏還哼著小調。
見剛才還一臉陰霾的於誠節,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三名心腹隨從全都一臉愕然。
由於李安和於誠節的談話是在房間內進行,所以,他們自然是聽不到的,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二王子,什麽事情,讓您這麽高興。”
一名心腹隨從,大膽的問了一句。
於誠節咧嘴一笑:“李將軍剛才說了,陛下的本意,仍是讓我南詔負責平叛,隻是礙於麵子,才讓李將軍帶領幾百人去爨地走一圈,你們想想,幾百人的龍武軍能打得過爨地的數萬叛軍,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二王子,事情隻怕不會這麽簡單吧!屬下聽說,大唐皇帝讓李將軍募兵三千,若不平叛,募集這麽多兵馬,又是何意。”
“是啊!二王子,李安用兵強悍,幾個月前,以數千伏兵,全殲吐蕃兩萬邊軍,此次,他前往爨地募兵,怕不是轉轉這麽簡單吧!”
幾名心腹隨從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於誠節一臉的不耐煩,嗬斥道:“你們懂什麽,知道大唐朝廷現如今有多困難嗎?他們的國庫已經空虛了,就算想要調集大批軍隊,也沒有足夠的錢糧,所以,你們完全不用太擔心。”
一名心腹隨從,蹙了蹙眉道:“這倒極有可能是真的,最近大唐朝廷在發行國債,向全天下的富人借款,若國庫充盈,何須如此。”
“難道富庶的大唐朝廷,真的已經沒錢了?”
“大唐富庶,可家業也大,多年與突厥、吐蕃、兩蕃征戰,損耗必然也是極大的,去年又遭遇雪災,難處可想而知,隻怕國庫真的已經空虛了。”
“以大唐之強盛和富庶,也有國庫空虛的時候,真是世事無常啊!”
“若大唐國庫空虛,則必然難以大規模對南部用兵,這正是我南詔出兵爨地的良機,就算占據爨地,大唐也隻能承認。”
眾心腹隨從,結合最近一段時間大唐發生的事情,皆相信大唐國庫真的有可能空虛了。
於誠節表情極為得意,看向三名隨從:“小王早就說過,這一次長安城之行,一定可以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現在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會南詔了。”
“二王子打算何時返回?”
於誠節輕輕一笑:“五日後,李將軍就要南下,我們順路而行,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是,二王子,那屬下這就讓眾人做好五日後啟程的準備。”
一名隨從說道。
於誠節嘴角一笑,眼中露出一絲異樣的光芒,擺手道:“不急,不急,還有五日呢?完全沒有必要這麽早準備,哎呀!長安城如此繁華,我們既然來一趟,也不能就這麽回去了,至少要體驗長安城的美好生活,看盡長安城的美景美人,這樣才對得起自己。”
顯然,這些日子,於誠節心裏一直有一塊巨石壓著,所以,每日都有些如坐針氈,沒有心思出去玩,如今,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況且,五日後就要返回南詔,此時若不在長安城,這個天下第一繁華都市裏好好瀟灑一番,對於誠節來說,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回到南詔之後,更是沒法向旁人炫耀自己的故事。
三名心腹隨從跟隨於誠節多年,對這個主子的性格,那絕對是了如指掌,他們知道於誠節的老毛病又犯了,長安城的花魁頭牌們怕是又要大賺一筆了。
走出鴻臚會館,李安感到渾身一陣輕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按照他心裏所預定的軌跡在運行,於誠節這個傻蛋,幾句話就可以哄住,而接下來的爨地局勢,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將軍,李將軍。”
一名下人模樣的青年男子,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李安與昆雄、飛羽同時停止腳步,並回頭看向這名青年男子。
“李將軍,我家阿郎,也就是右相,請您到府上一座。”
李安微微一愣,李林甫無緣無故的,怎麽又來邀請自己了,會不會又憋什麽壞主意了?
“現在就去嗎?”
“是,阿郎就在府上,隨時恭候李將軍大駕。”
李安心頭又是一愣,李林甫可是當朝右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中權臣,怎麽會特意在家中恭候自己,這麵子給的也太大了一些,豈不太折煞自己了。
不過,不論如何,既然李林甫已經在家中等著了,那自己就不能讓人家久等,必須盡快前去。
“你先回去,本將很快就到。”
李安開口打發右相府下人,看向昆雄、飛羽,輕聲道:“右相邀我前去,不知帶有何種目的,不過,右相是朝中權臣,大兄不能不去,你們先回去。”
“是,大兄。”
李安策馬而行,迅速奔向李林甫的右相府。
右相府中,李林甫正與一名客人,分賓主坐在正堂,談論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這名客人臉頰帶疤,穿戴極為華麗,不是旁人,正是當朝皇帝李隆基的長子,慶王李潭。
按照李隆基的要求,皇子是不能隨便與大臣接觸的,但這一次是李隆基親自下的命令,讓慶王李潭去右相府,代表他看望偶感小恙的李林甫,並順便與李林甫商議南詔兩爨之事。
要說李林甫的身體還是可以的,但畢竟年紀有些大了,心裏壓力又大,偶爾感冒發燒,吃壞肚子什麽的,是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做大官的,有時候實在太累,不想去皇城上班,也是可以用生病為借口請假在家休息的,這也並非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在古代還是很普遍的,比如托病不上朝等等。
李林甫曾一直支持壽王李瑁,不過在武慧妃死後,壽王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已經毫無與太子對抗的希望,於是,李林甫轉而支持慶王李潭,因為李潭才是李隆基的長子,有一定的繼位法理基礎。
但李潭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在打獵的時候,臉部被獵物抓傷,從而留下難看的疤痕,雖然外貌不能說明什麽,但天子是一國的最高統治者,相貌還是很重要的,這也是李隆基始終不選李潭做太子的主要原因,當然,眼下除了慶王李潭,好像還真的沒有什麽人能與太子對抗,支持慶王李潭,也是李林甫的無奈之舉。
為了顯示自己的身體不適,在與李潭談笑的時候,李林甫總要偶爾咳嗽幾聲,並用手巾擦拭嘴唇。
“阿郎,李將軍已到府外。”
心腹李忠林走進正堂,輕聲匯報。
“右相有客人,那李潭就先告退了。”
李潭謙遜的說。
李林甫連忙擺手,輕聲道:“慶王無需回避,人多才熱鬧嗎?”
說著站起身來,在李忠林的攙扶下,親自走出正堂,去迎接李安。
見李林甫起身前去迎接李安,李潭自然不能在正堂坐著,也連忙起身,跟在李林甫的身後,向大門方向走去。
“開中門迎接。”
這一次,李林甫仍舊選擇開中門迎接,以顯示自己對李安的好感,而這一日,右相府的中門已經是第二次打開了,第一次自然是為了迎接慶王李潭。
右相府的中門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打開的,就連李林甫自己進進出出,走的都是偏門,要不中門的門軸也不會生鏽的哢哢作響了。
看著哢哢作響的右相府中門被緩緩打開,李潭的心裏多少有些酸酸的,李安隻不過是一名正五品的將領,可在右相的心中,已經是與自己平起平坐了,從禮數就可以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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