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偷饅頭的小賊跑了,而李安很好奇這個小賊,所以,讓一名護衛跟了過去,想看看這個小賊的情況。
“剛才的小賊,是不是經常過來偷饅頭啊!”
李安走到小攤跟前,開口問道。
漢子回答道:“是的,大概偷了有十幾次吧!一次都是兩個,總共不到三十個饅頭,今日實在氣不過,才追上去的,可沒想到這個小子倒也還算有良心,這些銅錢已經夠三十個饅頭的錢了,早知如此,就不追他了。”
看得出來,這個漢子是真的有些後悔了,他大概是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魯莽了,在這個舉國同慶的好日子裏,他居然為了兩個不值錢的饅頭,去追趕一名饑腸轆轆的乞丐,而這個乞丐最終卻主動賠償了之前偷饅頭的錢,這讓他很臊得慌,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不該如此對待一個小乞兒。
這自然在李安的預料之中,自從剛才的小乞丐主動把錢送過來,李安就猜到了結果,問一句隻是為了確認一下罷了。
不過,這個小乞丐是歸還了偷饅頭的錢,可這些錢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顏如玉給他的,他還了偷饅頭的錢,卻也欠了顏如玉,不過,這兩者之前還真是不同,饅頭是他偷的,而顏如玉的錢是主動給他的,所以,他或許是覺得,別人主動給的就是他的,而偷的東西才會有愧疚。
這樣的孩子是好是壞,李安還無法評價,這需要時間來進行證明,要等著孩子長大了才知道,或許這個孩子以後一輩子都是乞丐,如此,是好人還是壞人也就不重要的。
“這附近有不少小攤,他隻偷你的饅頭?”
李安開口問道。
“附近是有不少小攤,可隻有饅頭最好偷,別的東西都不太好偷啊!您瞧那麵片湯,這沒法偷啊!還有這邊的油炸麻花,剛出鍋能把人的手給燙破皮。”
賣饅頭的小攤販,開口說道。
大街上的小吃有很多,饅頭絕對屬於最低檔的那種,但饅頭比較壓餓,吃了之後更容易讓人產生飽腹感,而若是吃某些可口的點心,可能要多花好幾倍的錢,才能有同樣的效果,對於窮人來說,能省就省一點好了,多花好幾倍的錢,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這也是饅頭鋪子能夠存在的理由。
就談話的一會功夫,就有好多人過來買了饅頭了,而這些買饅頭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是最貧苦的人,而穿著稍微好一些的人,都去吃旁邊的油炸肉夾饃了,那個點心可比饅頭美味多了。
“你這饅頭一共有幾種啊!一天能賣出去多少?”
李安關心的問道。
漢子一邊給顧客準備新鮮的饅頭,一邊回答道:“不多,也就五種饅頭,有小麥麵的,玉米麵的,黑米麵的,小米麵的,還有紅薯麵的。”
“哇,有這麽多啊!紅薯也能做成饅頭?”
李安好奇的問道。
按照李安的理解,紅薯這種食物就算是曬幹磨成粉末,也是難以做成饅頭的,這個難度有些太大了。
“是紅薯粉和小麥粉混合起來的,能吃到紅薯的甜味,所以,就叫紅薯饅頭了,客官要不嚐嚐。”
漢子說著,客氣的拿出一個饅頭要送給李安。
“一樣買幾個,後會有期。”
李安給護衛吩咐了一句,然後,就帶著顏如玉離開了。
“紅薯饅頭,味道的確不錯啊!”
李安掰開一個紅薯饅頭,與顏如玉一人一小塊,剩下的都分給跟隨自己的護衛了,隻要嚐嚐味道就好,並不是為了吃飽。
顏如玉點頭道:“味道甜絲絲的,果然是紅薯,若是饅頭有餡就好了。”
“饅頭有餡還不簡單,不過,這樣的饅頭價格就高了,而且,也不會那麽壓餓了,還有就是更容易變質,饅頭能放好多天,可若是有餡的話,就放不了那麽多天了。”
李安笑著說道。
有餡的饅頭,胃口肯定會更好一些,這個在大唐應該是有的,隻是稍微麻煩一些,成本自然也要高一些,剛才的小販隻是不擅長做有餡饅頭罷了,或許,以後他會做這樣的饅頭的。
不久,跟蹤小賊的護衛回來了,並帶回了李安所需要的消息,剛才見過的那個小賊偷饅頭並不是為了給自己吃的,而是還有一個殘疾的同伴,兩個人一人一個饅頭,坐在一起吃完了兩個饅頭。
“真是可憐的孩子,今日他們是吃飽了,可明日呢?他們會不會還出來偷饅頭,就這麽一直偷饅頭,這可不行啊!”
顏如玉聖母心發作,眉頭微微蹙起,顯得很是同情,用同情心泛濫來形容是最合適不過了。
“夫人打算如何?這京城的乞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總不能都收入工坊吧!而且,這些習慣了要飯的人,未必能夠把活兒給幹好,若是幫倒忙就不好了。”
李安開口說道。
自己的夫人性格善良,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太過於善良的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為天底下的可憐人實在是太多了,可憐是可憐不過來的,就算把自己的家財給散盡了,也未必能夠拯救所有人。
“夫君說的是,不過,今日算是遇到了,要不就發發善心,先養他們一些時日,然後,讓人教會他們幹活,之後,他們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
顏如玉笑著說道。
李安無奈的說道:“真拿夫人沒辦法,好吧!隻要我的夫人開心那就好,不就是兩個孩子麽,咱家的工坊養得起。”
不得不說,李安被顏如玉說服了,答應了顏如玉的要求。
不過,就算如此,李安對於工坊幹活的工匠來說,那也是剝削階級,不論李安做的有多麽的好,也改變不論剝削工匠的事實,但隻要這份剝削稍微溫和一些,也是不會讓工匠們反感的,況且,工匠們也不清楚李安究竟掙了多少,他們也沒有這方麵的概念,他們隻要掙足了錢,在李安的工坊裏能拿到比別的工坊多得多的報酬,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已經是足夠了。
其實,冷靜的時候,李安會覺得,自己開辦工坊,那就是一個剝削的資本家,雖然稍微溫和了一些,也沒有用太過於嚴苛的製度去強迫工匠幹最多的活兒,可剝削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每一個工坊裏的工匠,都能為李安創造大量的財富,但這些工匠自己,卻隻能獲得他們所創造的財富的十分之一,甚至隻有百分之一,剩餘的價值都被李安剝削了。
而為了讓工匠能夠心甘情願的被剝削,李安也采取了不少的措施,比如激勵製度,對於幹的好的工匠,給予極高的獎勵,讓他們可以獲得更多的財富,甚至,在過年的時候,親自去這些人的住處,給他們送去價值不菲的年貨,以此來安撫人心。
另外,為了博得好名聲,李安還經常性的去做慈善活動,給沒錢的窮苦百姓送溫暖,從而讓人對李安刮目相看。
可這仍然改變不了李安作為一個剝削者的角色,後世的那些資本家也是同樣如此,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激勵員工的工作積極性,並讓員工以企業為家,同時,他們還會非常誇張的展示自己創業初期的不容易,讓被剝削的員工覺得,自己的老板能夠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用能力和吃苦精神拚搏而來的,而不是通過剝削得來的,進而增加自己擁有大量財富的合理性,一定程度上削弱人們仇富的心思。
而為了更好的讓員工賣命,資本家會選擇偶爾以身作則,親自去工坊幹活,甚至在公開的場合,明確表示要把所有的員工當兄弟,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不會讓任何一個兄弟因為貧窮而生活在悲劇之中。
這些承諾其實不過是資本家的一種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是當不得真的,因為當一個員工真的因為家庭的貧困而選擇求助資本家的時候,資本家就會推翻自己之前所說的一切承諾,撕掉偽善的麵具,暴露冷漠的本質,將這個因為家庭原因貧困且無法拚搏的員工給無情的掃地出門,任其自生自滅。
資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剝削階級,指望他們良心發現,去真心的關心和愛護員工,這是不可能的,至少,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或者說,若是真的出現這樣的良心資本家,很快就會被時代所淘汰,變得一無所有。
因為資本家之間的競爭是非常激烈和殘酷的,很多資本家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富和更高的社會地位,會通過各種手段去打擊競爭對手,而最常用且最可靠的打擊方式,無疑是降低生產成本,讓自己所生產的產品更便宜,如此,生產成本高的資本家就要倒閉了,而降低生產成本的方式之中,最好操作的一項就是壓榨員工,讓員工幹更多的活兒,領取盡可能少的工資,從而極大的降低人工成本,總成本也就跟著降低了。
可成本高的資本家,也是不會願意就這麽被打敗的,他們不會心甘情願的看著自己的公司倒閉,所以,也會采取同樣的措施,通過壓榨自己的員工來降低人工成本,甚至壓榨的更多。
如此一來,大量的資本家,為了自己的生存和打敗競爭對手,需要不斷的加大壓榨員工的幅度,甚至把員工往死裏逼迫,造成不少員工自殺殞命,而資本家隻會象征性的給點補償,而且,還是處於道義上的補償,並不會認為自己有什麽錯,畢竟,所有的資本家都是這麽壓榨員工的,若是自己稍微心善,那自己就會破產倒閉,如此,自殺的就是自己了。
在所有人資本家都在不斷加大剝削力度的環境之下,僅存的少量有良心的資本家也必須要狠下心腸,這樣才能讓自己活下來,而一味的心善是會拖垮自己的,隻有甩掉累贅的包袱,才能夠更好的輕裝前行,讓自己走的更遠。
當然,說的所有這些都是普通的資本家,並不包括壟斷行業的資本家,因為壟斷的資本家沒有競爭對手,生存的壓力沒有普通資本家那麽大,就算給員工多一些福利,也不會對自己的產業有多大的打擊,就像李安所擁有的產業就是如此,在大唐是獨一份的,利潤都超過百分之一千了,這在後世的某個大胡子學者眼裏,這是足以讓人踐踏世間任何法律,敢於冒著殺頭的危險去做的事情。
李安敢於任性的給員工大量的福利,讓員工能有更好的居住環境,憑借的就是自己的壟斷地位,若是自己的產業技術被別人掌握了,並製造出了相同的產品,那麽,李安的壟斷地位就會被打破,所生產的產品的價格也就會大幅度的降低,甚至,隻能維持一個很低利潤的價格,這樣一來,李安就不可能任性了,除非放棄這個產業,否則就必須做一個殘忍的資本家。
得到李安的肯定,顏如玉非常的高興,她也覺得自己今夜看花燈有些任性了,居然接二連三的做善事,先是收了一對可憐的母女,讓她們去工坊打工,而後又要幫助兩個小乞丐,這做善事都停不下來了。
最關鍵的是,花燈還沒有看完,若是下麵繼續遇到可憐的人,她會不會再次出手拯救,而她的能力又能拯救多少可憐之人,這些被拯救的可憐之人,是否會有一顆感恩的心,會不會感恩顏如玉。
對於自己的夫人去做善事,李安從來都是不會反對的,但如何做善事,做到什麽樣的程度,李安是必須要提醒和幹預的,因為鬥米養恩擔米養仇,若是善事做的太過頭了,那就會給自己帶來災難的,會讓自己引火燒身的,因為你無法肯定,你所救助的那個可憐之人,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大壞人,農夫看到蛇凍僵了,就把蛇放入懷中,而蛇蘇醒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拯救它的農夫給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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