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有一句話叫做‘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同樣的，富裕的生活也會限製人的想象力，讓人想不到當年的窮人，到底窮到了什麽樣的程度，而因為貧窮，又做出了哪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比如淩晨起床去別人家的樹底下撿雞糞，這是富裕時代的人所想象不到的景象，而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這種行為是普遍的現象，甚至，因為一坨不起眼的雞糞，導致兩個撿雞糞的孩童大打出手，嚴重一點的話，兩個家庭的大人甚至都會被牽扯進來，再嚴重一些的話，那就是兩個族群之間的對抗了，最後鬧到縣衙都是常有的事兒。
撿一坨雞糞這屁點大的事兒，居然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這顯示了老百姓的貧窮程度，貧窮的老百姓是經常性的吃不飽，所以，能多收獲一兩糧食也是好的，而糧食的收成與土地的肥力息息相關，若是土地沒有肥力的話，莊稼是長不好的，收成也就不會高了，所以，為了讓自己家裏的土地，能夠生產出更多一些的糧食，家家戶戶都會盡力的收集肥料，自己家裏的糞尿會專門堆在一個固定的位置，而對於土地的龐大需求來說，這麽點糞尿肯定是不夠的，於是，外出撿糞就成了一個不錯的主意，不論是雞糞，牛糞，還是天上掉落的鳥糞，隻要是能成為肥料的糞便，都不會錯過的。
而在撿糞的過程中，自然會有人發現，在淩晨的時候，撿糞的效率最高，可以在單位時間內撿到最多的糞便，畢竟，家家戶戶的人們夜裏是要睡覺的，如此，動物們排泄的糞便就能夠有連續好幾個小時沒有人撿，數量自然會比白天的時候多得多了，所以，淩晨起床撿糞是很多勤勞人的不二選擇。
成年人一大早要去地裏幹活，專門抽出時間去撿糞，顯然有些劃不來，相比於撿糞，還是去地裏翻地除草效率更高，而撿糞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孩童的身上了，這些孩子體力弱，幹不了什麽農活，撿雞糞卻是完全能夠勝任的，而且，成年人多多少少也是要點麵子的，大早上去撿糞，顯得非常丟麵子，而小孩子就無所謂了，別人看了反而會誇這孩子懂事，起的也早，撿的越多的孩子就越是懂事。
而有些孩子難免會偷懶，起得晚還不努力撿糞，收獲不足的話，是會被家裏的大人打屁股的，這樣的孩子就是大人眼中的不懂事不聽話孩子，有些不聽話的孩子為了避免被打，會選擇搶奪別的孩子撿的糞，這就是來自最低層的欺淩事件，也是引發重大衝突的導火索。
富庶時代的人，在回過頭來看這個事情的時候，會覺得挺有意思的，可當自己也處在這種物資匱乏時代的話，心情就會完全不同了，或許自己也會做這樣的事情吧！
馬賊主要以搶奪為主，種地隻是輔助而已，而且，巢穴也沒有孩童，所以，馬賊是不會閑著沒事去撿鳥糞的，馬糞個頭較大，且基本都堆在各個馬廄裏，這個自然是要撿的，這是馬賊肥料的主要來源，這些馬糞的數量是巨大的，比人的糞尿要多得多。
“土地，肥料都有了，將士們在這裏種些蔬菜瓜果，都省的夏州城供給了，再加上山洞裏的糧食，所有的食物供給都不需要額外供給，隻是繳獲的銀兩太少了，軍餉還是要朝廷提供才行。”
老郭開口說道。
李安點頭道：“是啊！馬賊早一步把值錢的金銀財寶都運走了，就剩下糧食和馬糞了，不過，待我軍全麵剿滅馬賊，這些金銀早晚還是我們的。”
前邊的緩坡上是一片敗掉的紅薯地，裏麵的紅薯早就被山賊挖出來放到山洞裏麵去了，不過，地裏的紅薯肯定是沒有挖完的，隻要再去挖一挖，肯定還能挖到不少。
李安與老郭蹲下身子，輕輕的用手中拿著的小樹枝挖了幾下，就挖到了幾個紅薯，不過，這些紅薯的個頭是比較小的，埋的也比較深，所以，才會被馬賊漏掉的。
而這種漏果的現象是難免的，在任何時代都避免不了，畢竟，紅薯的根也是可以紮的很深很遠的，而在挖紅薯的時候，為了效率，也不太可能挖的很深，忙累了的話，肯定會有所疏漏的，這一點在收獲花生方麵就更嚴重了。
在李安的童年記憶裏，自己是去地裏挖過紅薯的，而且，基本上是年年都去挖，每到紅薯成熟的季節，李安就會跟隨自己的家人去二機站的斜坡上挖成熟的紅薯。
主要的紅薯自然都是家裏的大人在挖了，而李安主要就是玩耍，然後，在大人挖完一條紅薯溝之後，李安會在裏麵進行撿漏，隻要撿到一個就會大聲告訴自己的家人，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厲害，而每一次的結果都沒有讓李安失望，因為每一次的撿漏都能收獲不少的紅薯，甚至，有時候還能收獲個頭很大的紅薯，讓家人都感到震驚，甚至懷疑李安不是從地裏挖的，而是從地頭的口袋裏拿的。
而就算撿漏過之後，若是第二天再來撿一次的話，仍舊能夠撿到不少碩大的紅薯，哪怕你連續一周天天都在地裏挖紅薯，也不能保證把地裏的紅薯全部挖完，這個地裏的紅薯就是如此的頑固，無論如何都挖不完，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這些紅薯就會重新從地裏長出新芽，從而讓人大為意外，原來地裏還有剩餘的紅薯沒被挖完啊！
李安與老郭玩起了競賽，兩個人一起在地裏撿漏，看誰撿的多。
“老郭，我都撿了六個了，你才撿三個，慢了啊！”
李安笑著說道。
“哎，老了，人不能不服老啊！眼睛不太好使。”
老郭無奈的說道。
其實，這與眼睛的關係不大，主要是因為老郭沒種過紅薯，不太了解紅薯的生長習性，不會根據一些土地外表麵的現象去判斷哪裏有紅薯，所以，發現的幾率自然比較低了，而李安對紅薯太熟悉了，對紅薯的根係極為了解，隻要看到地表的裂縫，就能夠大概采取下麵有沒有紅薯，雖不是每次都能猜對，但成功率肯定比瞎找高一倍。
找了一陣子之後，李安已經拾取了十幾個紅薯，而老郭才失去四個。
“不找了，讓將士們沒事的時候過來照著玩吧！”
老郭累了，把四個紅薯扔在地麵上。
“將軍，這是審查的結果，這些馬賊全都交代了。”
一名士兵過來匯報情況。
老郭拿過這些資料，與李安一人一半，進行粗略的瀏覽。
“這個一看就沒說實話，肯定不是真心投降。”
“這個也不行，孤兒一個，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沒有親人的馬賊，是沒有牽掛的，也是很難控製的，的確不可信。
“老郭，這個不錯，是中原人，他家就在夏州城郊外的鄉下，因為田地惡化沒有活路，家人便各奔前程，哥哥和父母去夏州做苦工，他被高額報酬欺騙進了馬賊的大營，主要負責給馬賊喂馬，並沒有殺過人，也沒有打劫過。”
李安終於發現一個信得過之人了，這樣的人是有可能控製的，不過，還是要先確定身份才行，萬一這個身份是他自己瞎編的，那就糟糕了。
“恩，應該是真的，這裏麵說的已經很清楚了，若是自己瞎編的，不可能把這麽多的細節都編出來，而且還是編的如此的天衣無縫，而且，他說的這個哥哥也不是什麽苦工，現在已經是我麾下的將士了。”
老郭看了一眼資料，突然想到了麾下士兵之中有一個士兵叫大馬駒，根據小馬賊的敘述，應該就是他的哥哥，這讓老郭喜出望外。
“還有這等好事？”
李安笑了笑，與老郭對視一眼，點頭道：“去把這個人單獨叫過來，我們要親自審查。”
很快，這名小馬賊被帶入了後門外的紅薯地裏，士兵退下護衛。
“叫什麽名字？”
李安問道。
“小馬駒。”
小馬駒開口回答。
“怎麽叫這麽個名字？”
李安覺得這倒是像個外號，一點也不像是真的名字。
“耶娘起的，從小就是這個名字。”
小馬駒開口回答。
“好，小馬駒，你喜歡當馬賊嗎？”
李安問道。
“不喜歡，他們說話不算數，說好了給雙倍報酬的，結果把我扣在這裏數年，除了好吃好喝之外，一直不讓我離開，這麽多年沒見家裏人，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小馬駒開口說道。
老郭插嘴道：“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家裏人過得好不好，要問你哥哥。”
“我哥哥叫大馬駒，這在這裏嗎？”
小馬駒有些激動。
“不急，已經讓人通傳了，很快就能過來，你先說說這被俘虜的十幾個人，都是些什麽來頭，是心甘情願給馬賊賣命的嗎？”
老郭開口說道。
“別的幾個都還好些，領頭的那個獨眼不是個好人，他是首領的親信，平時極為囂張跋扈，時常欺辱我們這些人，聽說他還殺過人，將軍一定不要放過他。”
小馬駒開口說道。
“本將自有韜略，你隻需要把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就行了。”
老郭開口教訓道。
小馬駒又陸陸續續的交代了一些情況，這讓李安和老郭都很是滿意，對馬賊的情況了解的越多，就越有利於對付馬賊。
過了一段時間，大馬駒終於過來了。
“二郎，你小子真是不爭氣，怎麽做了馬賊。”
大馬駒上來就是一拳，打的還挺重的，這是愛之深責之切，打的越重，說明感情就越深。
“讓你不學好，讓你不學好。”
大馬駒情緒有些失控，又一連打了好多下，大有把自己的親弟弟給打死的衝動。
“別打了，你兄弟也有苦衷。”
老郭有些看不下去了，連忙勸道。
“將軍，再有苦衷也不能去當馬賊，是小人管教無方，還請將軍治罪。”
這隻妥妥的苦肉計，明著請罪，實則是求情，這套路太常見了，李安都聽出繭子了。
“好了，也別請罪了，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隻要你們兄弟能把握住，就能夠洗清罪責，畢竟，他隻是給馬賊喂馬做飯，罪行並不大。”
老郭開口說道。
“還請將軍下令，我們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個馬駒連忙跪地表態道。
老郭看著兄弟倆，開口說道：“小馬駒，我要你回到馬賊首領的身邊，做我的內應，有機會就把消息傳遞出來，大馬駒負責取消息，不過，這個事情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會送掉性命，你可要想好了，另外，你的親人還在夏州城，若是你們投靠馬賊，後果很嚴重。”
“將軍盡管放心，我們兄弟萬死也不會投靠馬賊，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也一定完成將軍交代的任務。”
大小馬駒開口表態道。
“關於聯絡的方式，你們有什麽計劃嗎？聽說馬賊對屬下看管的很嚴，尤其是地位低下的馬夫，基本上很難離開巢穴，就算出門打柴，也是十幾個人一組，有兩個領頭的負責監督，根本就沒有機會分開，情報該如何傳遞出來呢？”
李安開口問道。
“我們兄弟會學鳥叫，好多鳥叫都會，我們可以用鳥叫的聲音來傳遞消息，完全可以避開馬賊的監視。”
小馬駒開口說道。
“哈哈！你們居然還有這種能耐，不簡單啊！如此，就安全多了。”
李安高興的說道。
老郭擺了擺手，開口說道：“小馬駒，你回去吧！大馬駒你也回去。”
“老郭啊！之前打入馬賊內部的斥候，始終不能把消息傳遞出來，現在有了小馬駒和大馬駒兄弟，或許能完成傳遞情報的任務，這樣我們就能完全掌握主動權了。”
李安開口說道。
“是啊！對峙了這麽多月，終於可以動真格的了，最多一個月，一定要將這夥馬賊全部消滅掉，還有夏州的蛀蟲，也要全部挖出來。”
老郭信心十足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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