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反
北地郡義渠城,長安君府內正在舉行一場宴會。按說上郡那裏正打得不可開交,義渠這邊剛剛擊退匈奴大都尉詹摩多,此時不應該舉辦宴會。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也就是成蛟的生日。若在鹹陽,長安君的壽誕之宴怎麽也得大辦宴席廣邀親朋好友熱鬧一番,但這裏是北地邊疆,又有戰事發生所以規模就小多了。為成蛟祝壽的除了樊於期還有二十多位將領之外,外人也就隻有北地郡郡守曹山一人了。
之所以說曹山是外人那是因為除了他之外,樊於期以及這幫子將領基本上都是成蛟的外公陽泉君當年的門客侍從,因為提拔的早建功立業之後各有職務也都各自鎮守一方,再加上呂不韋故意放了一馬所以這些人能活到現在。如今,這幫人被樊於期聚攏到一起聚集到了成蛟麾下,這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勢力團夥了。和他們相比,草根兒出身的曹山當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了。
因為戰事緊急,軍司馬馮去疾和長史崔固自然不能親自來給成蛟祝壽,但是也派人送來了賀禮,還有上郡郡守和隴西郡守也派人送來了禮物,現在全都堆在宴會廳裏最顯眼的位置上。
曹山本身就是馬販出身,所以他的禮物是一匹黑鬃黑尾的棗紅色的駿馬。這件禮物讓成蛟很是喜歡,因為他覺得這匹駿馬和白宣的火雲有些像,所以成蛟就給這匹駿馬起了名字叫火騮。
樊於期的人在掌燈時分就已經全部到來,當樊於期宣布酒宴開始的時候,曹山好奇的問成蛟:“君上,冒頓呢?這幾天怎麽沒見到他呀。”
成蛟轉頭問樊於期:“冒頓呢,為何還不到?”
樊於期和眾將手端酒杯站在成蛟麵前一言不發,成蛟頓感莫名其妙,接連催問數聲但就是沒人回答他。
曹山:“樊將軍,是不是出啥事了?”
樊於期咳嗽一聲,曹山就看見宴會廳的門窗哐哐哐的關閉,曹山先是一愣隨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問樊於期:“樊將軍太客氣了,這個,本官是來喝酒的,這還沒喝呢斷然不會跑的,你關門幹啥,咋還把窗戶關上了呢?”
樊於期:“君上,末將要說一件事。”
成蛟:“是不是冒頓跑了!”
樊於期:“正是,但他不是逃跑的,而是末將放走的。因為冒頓答應幫助君上成為,秦王!”
成蛟手中的酒杯啪的掉在地上,曹山驚得瞪大雙眼看著成蛟。
樊於期:“君上不要驚訝,你本來就應該是秦王,大秦,本就應該是你的!”
成蛟的臉唰的變得通紅,他猛然揮起手臂狠狠的抽了樊於期一個嘴巴。
“你混蛋!你想還是我嗎!你害死我不打緊,這麽多人這麽多人的家眷都得跟著一起死!你這個,你這個!虧我母親還對你信任有加,虧我外祖父對你視如己出,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
樊於期抬手擦掉嘴角上的血跡,他麵不改色地說:“我樊於期對麗榮王後,對陽泉君最好的報答就是,把原本屬於君上的還給君上!”
曹山忽然插話問:“樊將軍你等等,你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哇。先王有兩個兒子,長子就是當今大王,次子就是長安君。自古以來都是立嫡立長,大王如今即位已經六年,我大秦能打敗五國聯軍拓地千裏,成為當今天下最強大的國家,這都是大王的功勞。大秦之主實至名歸,怎麽到你這大秦就成了長安君的了?咱先不說你這話算不算叛逆,咱就按常理來說,總得長幼有序吧。你這話說給大秦百姓聽,百姓們能服氣嗎?”
樊於期冷笑一聲猛地拔出長劍架在曹山的脖子上,成蛟大喊:“樊於期住手,我知道你喝多了說的是胡話,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傷害曹郡守,那我們大家都得死!”
曹山擺著雙手說:“樊將軍莫惱,君上說得對。你殺我半點好處都沒有,再者說本官也沒說別的呀,你仔細想想本官說的有沒有道理。”
樊於期:“你說的很有道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曹山:“對嘛。”
樊於期:“那本將就告訴你,名不正言不順的不是長安君而是嬴政!”
樊於期這話讓成蛟和曹山更加震驚,但是那些將領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曹山心中明白了,今晚這個局怕是早就預謀好了的,就是不知道長安君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演戲。
曹山:“樊將軍,就算你要殺我,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呀。”
樊於期:“那本將就告訴你,嬴政根本不是先王血脈,他是呂不韋和趙姬那個賤人苟且所生,他不姓贏他姓呂!”
成蛟:“你住口,不準你汙蔑父王,更不準你汙蔑王兄!”
樊於期:“君上,你太仁慈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麗榮王後和先王是怎麽死的嗎?先王是得了肺癆,可是他才三十五歲,就算那是絕症但是隻要救治得法至少能活到四五十歲,至少能活著將王位傳給君上的那天。可是先王從得了肺癆到駕崩才短短的一年多的時間,更有甚者,麗榮王後身體一直康健,為何突然也得了肺癆,到最後竟然和先王同時駕崩!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君上,你就不懷疑嗎?”
曹山:“是挺巧合的,這個,那你的意思呢?”
樊於期:“趙姬也曾侍奉先王病榻之前,可她為何安然無恙,這還不夠說明一切嗎?這就是呂不韋和趙姬狼狽為奸暗中下的毒手,他們就是怕先王撐到長安君長大成人,就是怕先王到時候會傳位給長安君,就怕到時候他們的奸情敗露,死無葬身之地。”
成蛟:“你胡說!王兄早就被父王立為太子,大秦本來就是王兄的。就算呂不韋想暗害父王母後,難道我師尊就看著不管嗎?”
樊於期:“君上,你被白宣蒙蔽了雙眼,他和呂不韋、趙姬是一丘之貉。先王為何護著麗榮王後,為何讓君上拜白宣為師,這用的是緩兵之計。君上請想,哪一次針對羋姓外戚的清洗不是呂不韋和白宣挑起來的,若是沒有大王暗中關乎我們跟那個活到今天嗎!”
曹山:“不能,那肯定不能。樊將軍你說的很有道理啊,嗯!”
樊於期看了一眼曹山,猶豫了一下收回了長劍。一見脖子上的長劍撤回曹山鬆了口氣,他抹著脖子問:“那個樊將軍啊,本官還有一事不明想請將軍賜教。”
“問。”
曹山:“這個,本官久在邊地對關中的事情不熟,但本官聽說大王。”
樊於期:“閉嘴,他不是大王,他是嬴政!不,他是呂政!”
曹山:“哦哦,他不是對君上挺好的嘛,還有君侯似乎對君上也挺好的呀。”
樊於期:“哼哼!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想害一個人又不想被別人詬病,就必須費盡心思做好掩飾。你想想看,曆代秦王有過讓自己的親弟弟戍邊的嗎?”
曹山:“似乎沒有過,遍地太危險了。”
樊於期:“哼哼,你說錯了。之所以不讓君王的兄弟戍邊是因為害怕他們久在邊地掌握兵權造反!”
曹山:“嘶!本官好像明白什麽了,也就是說讓長安君到北地戍邊是個幌子,其實是想把謀反的罪名加在長安君的頭上。”
樊於期讚許的但點頭說:“曹郡守,沒想到你還是個聰明人。你說的沒錯,就算君上不反在不久的將來也是反賊。不僅是君上,你我還有這些人以及義渠縣的百姓百事都要跟著遭殃。”
曹山拍著大腿喊到:“那不是沒命了嘛,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君上,咱們跑吧!”
樊於期:“你先帶著君上往哪裏跑?看看周圍你能往哪跑?跑到匈奴去嗎?”
曹山:“這是個好辦法,冒頓定會念及舊情收留我們的。”
樊於期:“別做夢了,匈奴人就是一群狼。你有用的時候特們跟你稱兄道弟,你沒用的時候,連狗都不如。想要活命,唯有造反!”
眾將:“造反!造反!造反!”
曹山:“錯了錯了,不是造反,是撥亂反正,匡扶社稷!”
樊於期大讚:“曹郡守說得好!撥亂反正,匡扶社稷!”
“撥亂反正,匡扶社稷!撥亂反正,匡扶社稷!撥亂反正,匡扶社稷!”
成蛟看著瘋狂的呼喊的人們,他的內心一片淒涼。樊於期跪倒在成蛟麵前大聲說到:“請君上率領我等撥亂反正,匡扶社稷!”
曹山:“君上,反正現在冒頓跑了也沒法跟上麵交待,與其等著上麵給你扣上一頂反賊的帽子,不如,不如就那什麽了吧。”
成蛟:“樊於期,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樊於期:“君上,如今也不瞞你了。末將早就命人傳訊鹹陽,咱們的人隻怕已經動手了。若是辦成了,呂政、白宣應該已經死了。即使不成,我們也已經敗露沒有回頭的餘地了。除此之外,咱們的人已經把呂政的身份公布於眾,隻要君上兵進鹹陽振臂一呼,鹹陽百姓定會擁戴君上。君上,不反必死,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曹山:“對,放手一搏。自古就是成王敗寇,趁著鎮北軍沒工夫搭理咱們,咱們兵發鹹陽來個出其不意定能成功。到那時,君上就是大王,樊將軍就是君侯,本官就是相國,各位都是關內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曹山的話讓樊於期感到有些惡心,但是其他人卻被他的話煽動的雙眼血紅群情激奮。樊於期一見覺得士氣可用,越發把曹山當自己人看了。就憑剛才曹山那番話,就算不早飯怕是也要被誅三族了,樊於期沒理由再懷疑他。
樊於期:“君上,趁著現在蘭鄙俚和鎮北軍打得不可開交,我們立刻兵進鹹陽,否則等冒頓回到蘭鄙俚身邊,蘭鄙俚一撤軍我們隻能束手就擒了。君上!”
眾將:“君上!”
成蛟:“好吧,今夜整軍,淩晨出發,拿酒來!”
曹山:“來啦!”
這家夥親手端起一壇酒排開封口又仔細地擦幹淨之後,正要親手給每個人都到上,不料卻被成蛟攔住。成蛟搶過酒壇,一手托底一手蓋住酒壇口說到“諸君,本君願和諸君共存亡,請諸君助我。事成之後我們在章台宮喝慶功酒!”
成蛟挨個將酒倒滿,隨後把酒壇摔在地上,他手托酒碗大吼一聲:“共飲!”
眾人齊聲高呼:“萬勝!”
啪啪啪,一隻隻酒碗摔碎在地上,樊於期大吼一聲:“整軍!”
眾將大喊一聲轉身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