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怎麽圓回去
第二天,當嬴政改封子嬰為金陵君的詔書頒布之後,隨行眾臣有喜有驚。
白宣上前一不說到:“陛下,長安君封號可是與國同休的啊!”
馮去疾隨後說到:“陛下,故長安君成蛟十年戍邊保我大秦北地不失,最終戰死在河套。以長安君之尊貴本可不必如此,但長安君為大秦披肝瀝膽,以此等功績獲封與國同休毫不過分。自陛下詔令長安君封號世襲罔替、與國同休之後,我大秦兒郎無不以長安君為楷模。如今陛下將子嬰改封金陵似有不妥啊。”
嬴政:“成蛟一心為國,朕心裏清楚。每每思及成蛟,朕仍不免肝腸寸斷。朕之所以這樣出爾反爾,除了為延續成蛟一脈所想之外,也誓為大秦基業著想。方才大兄和去疾所言極是,朕思慮不周,忘了這一點。傳詔,金陵君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子嬰:“陛下,臣做不做長安君倒無所謂,臣隻想和父君一樣,為大秦戍邊。”
嬴政:“江南初定,局勢不穩,也需皇室子弟鎮守,這也和戍邊一樣重要。子嬰,你目前尚且年幼,朕讓君候白宣輔佐你教導你,待到你成年之後,待到江南穩定之後,朕會征調你北上戍邊。北麵那顆災星,早晚是要解決掉的。不急,慢慢來。”
子嬰欲言又止,最後隻得拱手說到:“子嬰遵命。”
李斯:“金陵君和先長安君父子報國之心可謂一脈相承。在江南穩定局勢和在北地戍邊同等重要,都是大秦疆域,都需要重臣和皇族子弟鎮守。金陵君,江南就托付給君上了。”
趙高:“陛下,金陵君鎮守江南,應有節製地方之權。江南距離鹹陽過於遙遠,若有急事怕是稟報不急,還請陛下授予金陵君臨機決斷之權。”
嬴政站起身從身後的劍架上取下鹿盧劍捧在手中,嬴政將長劍抽出一半仔細觀看。這把劍是嬴政在邯鄲當質子的時候,趙龐送給嬴政的禮物,那是一把隕鐵劍,在嬴政擁有定秦劍之前一直使用的就是這把鹿盧劍。
可以說嬴政對這把劍的感情很深,因為這把劍伴隨著嬴政走過他的童年,也伴隨著嬴政從邯鄲回到鹹陽,更伴隨著嬴政走上戰場並和他一起經曆了來自外敵和背後的刀光劍影。鹿盧劍對嬴政而言不僅是一把劍,它更像是一個無比忠誠的不會說話的夥伴。
嬴政捧著鹿盧劍來到子嬰麵前,他彎下腰將長劍送到子嬰麵前。
嬴政:“子嬰,這柄鹿盧劍跟隨朕多年,在朕心裏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劍。定秦代表的是大秦江山,鹿盧則代表著朕。現在,朕把此劍賜給你,江南軍民見到此劍如見朕本人。朕授予你臨機決斷之權!”
子嬰跪倒在地雙手接過鹿盧劍說到:“子嬰定不負陛下重托,子嬰,謝陛下!”
嬴政扶起子嬰之後,將他送到白宣麵前。
嬴政:“大兄,朕把子嬰和江南交給你了。”
白宣:“陛下之命,臣自當遵從。但是臣請問陛下,長安君胡亥是否也隨臣去江南?亦或是陛下想讓胡亥鎮守榆林塞?”
嬴政:“大兄是胡亥之師,胡亥本應隨大兄去江南。但是朕左思右想之後,對胡亥有了新的安排。”
白宣:“陛下已有定計,臣不便多言。隻是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大兄請直言。”
白宣:“儲君乃是國之根本,涉及儲君之事,陛下應三思而後行。”
嬴政:“大兄所言極是,朕記在心裏。江南初定,局勢不穩,大兄不必陪朕巡視,速回金陵坐鎮,有勞大兄。”
白宣:“此乃臣之本分,何談有勞。陛下一路珍重,臣告退。”
子嬰:“臣告退。”
嬴政點點頭,白宣和子嬰施禮之後退出大帳。大帳內的眾臣心中各有體會,馮去疾心中長歎一聲,頓感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而李斯趙高雖然麵色如常,但內心卻是一片狂喜。
嬴政的安排實在是出乎趙高、李斯的預料,應該說嬴政親手搭了一個舞台,一個讓太子扶蘇和長安君成蛟較量的舞台,這是趙高和李斯夢寐以求的結果。更讓他倆欣喜的是,嬴政居然把白宣變相的攆出了鹹陽這個權力中心,不讓他參與到兩位皇子的競爭當中。在嬴政看來這是要給兩位皇子創造一個公平的機會,白宣的勢力太強了,強到了他支持誰誰就有很大把握會成為下一位大秦皇帝的地步。
不能不說,嬴政對白宣是有感情的,他不想白宣摻和到兩位皇子的競爭中,白宣和嬴政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斬不斷理不清。嬴政知道自己沒法說服白宣,因為白宣比他會講道理,嬴政也不想傷害白宣。但是涉及到權力之爭,想不傷害都不行。嬴政為了避免自己和白宣之間出現沒有任何餘地的局麵,不得不出此下策,將白宣放到江南。如此一來,也算把白宣從是非之地中摘了出來,這也是出於對白宣的敬重和情分。
但嬴政沒有考慮到更深的層次,他一直認為白宣太強,但他沒想到他親手扶起來的趙高、李斯並不像表麵上那麽弱。準確的說,嬴政是給了胡亥一個機會,但這對扶蘇公平嗎?
不管嬴政是怎麽想的,趙高和李斯的目的是達到了,而且遠遠超出預期,他們最忌憚的白宣遠離朝堂,留在了江南,這對趙高、李斯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
子嬰和白宣走出行宮,當師徒二人登車之後,子嬰站在車上回望行宮久久不肯坐下。
白宣拉著子嬰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
白宣:“怎麽,舍不得長安君的封號?”
子嬰:“師尊,我想哭。”
白宣摟住子嬰輕聲說道:“為師知道,但是不能在這哭。走吧!”
馬車啟動,子嬰抬頭看著漸漸被甩在身後的行宮,他哽咽著說道:“長安君的封號在我心中代表的意義非同一般,那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在我心中,這個封號是無以倫比的,隻有承襲了這個封號我在會覺得,父親沒有離開我,他還在陪著我。金陵君算什麽,就算是把整個江南都給我,也比不上長安君。師尊,我心裏難受。”
白宣把子嬰摟進懷裏,子嬰摟著白宣的腰發出了壓抑著的哭聲。白宣心裏也不好受,都說沒爹的孩子可憐,可一直以來嬴政對子嬰很不錯,但是到了關鍵時刻,侄子終究還是不如兒子親,嬴政也是人啊。
白宣:“此事是為師想簡單了,本想告誡陛下,本以為憑陛下的睿智他是能明白的,沒想到卻給了奸佞可乘之機。這是要逼著我用非常手段了。”
子嬰:“師尊,是弟子不好。弟子不該有怨言的,師尊切莫因為弟子和陛下反目。金陵挺好的,隻要師尊在,弟子去哪都願意。”
白宣看著子嬰,心中湧起憐愛,這孩子可比胡亥強太多了,白宣暗下決心,一定要保住子嬰。
盡管白宣知道曆史的走向,也竭盡全力試圖扭轉,但到了現在,曆史的車輪還是執拗的向著原來的走向而去。此時此刻,白宣感到萬分的無奈。
白宣:“老天,你讓我回來到底是幹什麽的?難道不是讓我挽救大秦嗎?可我雖然位極人臣,但終究不是這天下之主哇。難道你要我取而代之不成?”
白宣這句話時無意中說出來的,但當他低頭的時候卻發現子嬰正驚恐的看著自己。
白宣:“哦,為師就是隨口一說。”
子嬰:“師尊,難道您也是神君下凡?”
白宣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這個由他變出的謊言到底騙了多少人啊,這得怎麽圓回去啊。
三天後,嬴政的車駕浩浩蕩蕩離開彭城直奔西南渡過淮水,經壽春、安陸、株縣,南至湘山。隨後沿江西行,經江陵、宛縣,最後由武關回到鹹陽。至此曆經一年之久的首次東巡宣告結束。